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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但那明显是负气之言,怎可作数?
媚娘根本不容他辩解,以更洪亮的声音训斥道:“你以为这天下只是你的吗?天下者,乃高祖、太宗之天下,你不过奉祀守业而已,焉能让国与人?”这声质问响彻朝堂,百官听来竟觉得耳熟——对啦!八年前天皇病重,欲让天后摄政,宰相郝处俊当殿谏阻,说的就是这番话。八年后的今天太后又把这套大道理原封不动地搬出来,然而这次却成了废黜皇帝的理由!
便如当年媚娘被郝处俊噎得无言以对一样,在场的百官也被镇住了,虽然李显的罪名很牵强,但这个大道理无可反驳。君无戏言,被裴炎抓住这个小辫子又能怪谁呢?媚娘已胜券在握,连忙喝令:“把他逐出朝堂,暂时关在禁苑。”
程张二将依令而行,将他拖下龙墀。李显不再辩解,扯着嗓门哀号道:“娘!我知错了,您饶了孩儿!孩儿再不敢了……”而他的娘却不为所动,他又向大臣求援,“你们原谅我……我以后听你们的话!别抛弃我……”然而群臣中虽有姚令璋、蒋俨等东宫旧臣,却也只能低头饮泪。那一刻李显突然想起薛元超、苏良嗣,当初若肯听他们教诲,焉有今日之事?但后悔已晚,他死命挣扎着,乌纱落地、龙袍扯碎、靴子脱落,弄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可哪里挣得开两员虎将?终被羽林军像拖死狗般带下大殿——这位大唐第四代皇帝李显,从灵前继位至今朝被废,仅仅六十二天!
百官虽然惊骇,却自始至终无人敢发一言,仿佛变成了一堆冷漠的看客——羽林军就攥着钢刀站在身后,连皇帝都被公然拖走,杀个臣子还不跟碾死臭虫一样?谁敢反对祸不旋踵。再者李显无才无德,俨然是个昏君的胚子,这样的皇帝废就废吧,实在不值得为他豁命。还有心照不宣的一点,此举很可能是天皇大帝默许的!
昔日孝敬皇帝李弘为太子,身染瘵疾难以为继,天皇顺长幼之序意属李贤,为避免再有前代一样的手足之争,给孩子们都改名易封,李旭轮去掉中间那个含着“日”的“旭”字,并且不再用地域封国为王号,改为相王、英王。然而天皇过世前又将相王改回豫王,并赐名为“旦”,这是出于何种考虑?知子莫若父,恐怕天皇意识到李显非人君之材,故而抬高李旦身份,想给未来留下另一种可能吧?虽然他在世时没有废立的嘱托,也不可能公然留这样的遗言造成兄弟矛盾,但这次徙封和改名未尝不是暗示后人可以见机行事。毕竟相较于一个儿子,还是李家的社稷更重要。
但无论有多少理由,皇太后和顾命大臣公然联手废掉皇帝,真是亘古未有之事。此举都做得出来,今后在这大唐的朝堂上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不能做?朝廷的礼法何在?帝王的尊严何在?就在群臣心情尚未平复之际,又见一人快步出班。
中书侍郎刘祎之举笏高奏:“太后英睿果敢、明于大义,擎社稷于将倾,绝祸乱于未萌,实乃天下之福!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既有所废必有所立。臣斗胆进一言,豫王乃天皇嫡子,又系废帝之亲弟;风姿俊逸,聪明敏博,温恭慎行,业履昭茂,正宜承祧宗庙,为天下之主。恳请太后速立豫王为帝!”
刘祎之参与了整件事的策划,他说的这番话无论对媚娘还是对他自己都至关重要——李显被废,可继承皇位者实有两人,一是李旦,另一人是天皇钦封的皇太孙、如今的太子李重照。按理说李重照年方三岁,更易于控制,但那样一来武媚又长一辈,就成了太皇太后,从法理上讲垂帘听政者该是皇太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后韦氏。媚娘辛苦一场,岂能为他人做嫁衣?必须立李旦为帝。而刘祎之参与这场阴谋就是为了把他辛苦培养的豫王捧上皇位,这样他的前途自然更加光明。
元万顷岂甘落后?当即附奏:“豫王德冠天下,名扬四海,友于兄弟,睦于宗亲,乃社稷真主也。况且朝中百官皆系天皇大帝拔擢,圣恩莫感忘怀。今天皇骑鲸未远,即废所立之子,若不以其他皇子奉祀宗庙,岂不愧对天皇于九泉?”说到此处他故作悲伤之态,仿佛真对李治有多深的感情似的。紧接着武承嗣、武懿宗、苗神客、宗秦客等一干太后死党群起响应,都争先恐后请立李旦为帝。
大势所趋加之白刃相挟,群臣哪敢迟缓?赶紧乱哄哄都站出来,加入请愿之列。媚娘淡然一笑:“众卿既有此愿,未亡人敢不从命?立刻奉迎豫王入宫,明早便登基为帝。”说罢起身似欲离去,但走了几步又倏然回头,以冷峻的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人。
群臣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新皇未立、事态未明,这会儿她看谁不顺眼,趁乱杀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百官紧张得快窒息了,却见太后不慌不忙又开了口:“如今已是二月,今岁的科考不能再耽搁,尽快办吧。”这句话说得如此轻松,仿佛方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说完她便溜溜达达走了。百官瞠目结舌——刚刚死了一任皇帝、废了一任皇帝,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有心思举行科考?
随着太后的离去,列立两厢的羽林军也如退潮般撤下大殿,百官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人人皆是一身冷汗,却仍不敢随便议论,武承嗣等太后亲信在侧,说错半句大祸仍要临头。群臣个个有心拔腿便溜,却还得讲朝廷的规矩,依朝班顺序而退。
裴炎把天皇托付他的皇帝废了,虽说明天登基的新皇帝仍是二圣之子,可严格意义上说他已不再是顾命大臣,不过仍是中书令、首席宰相,依旧头一个下殿,刚迈出殿门,就见程务挺立于檐下,忙拱手道:“将军劳苦功高,辛苦你了。”
程务挺确实很辛苦,作为现今大唐军界第一人,废皇帝这种事非他参与不可,只有他才镇得住羽林军,指挥这帮武夫干出惊天之举。故而数日前他接到裴炎的密信,立刻日夜兼程赶回洛阳,昨晚才与张虔勖分领左右羽林大将军,部署入殿执君。但他虽然做了,却对此举并不十分赞同,见裴炎施礼只冷冷道:“以臣废君算什么功劳?剩下的事交与张虔勖办吧,我得立刻赶回朔州,骨笃禄的大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到,那才是正经事。”
“是啊!”裴炎意味深长地叹道,“咱们欠天下人一个太平,这笔债必须还。”说来有些可笑,他俩的友谊竟是始于一件不光彩的事,不仅毁了裴行俭,也造成今日突厥肆虐的恶果。好在知耻近乎勇,他俩都不是只贪禄位不思报国之辈。
“你放心。”程务挺凛然道,“我程某人敢做敢当,既然欠了债就算赔上我这条命也要还,有朝一日必平突厥以谢天下……”说到这儿他口气缓和了一些,“倒是你,虽不在战场,只怕也轻松不到哪儿去,以后的日子更难,多保重吧。”说罢快步下阶而去。
裴炎朝着程务挺的背影深深一揖:“文死谏、武死战,咱们各自珍重。”说话间百官已纷纷从殿中退出,从他身边经过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甚至躲得远远的,即便少数几人跟他寒暄两句,表情也都很木讷,透着畏惧之意。
裴炎心中顿生酸楚——是啊!以后的日子更难!身为顾命大臣却辜负先帝所托,伙同太后废掉皇帝,今后谁还敢信任他?正伤感之际忽觉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是魏玄同。面对这位一向体谅自己的好友,裴炎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事到如今还解释得清吗?自己已经泥足深陷,硬说自己不是外戚一党,谁信呢?
“别说了,我都明白。”魏玄同依旧那么通情达理,由衷地点了点头,“此举为天下计,不得不为耳。无愧于心,何畏人言?不过……唉!”他犹豫再三,还是没忍心把后面的批评之言说出口——裴子隆啊,你固然是出于利国利民之心,但此举也只不过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你想过没有?李旦自幼老实本分,况且一天皇太子都没当过,根本无亲信臣子可言,少数几个僚属如刘祎之、王德真等辈皆与太后有关,这么个皇帝岂不更容易被太后操纵于股掌之上?先帝遗诏从此不复存在,你的顾命身份也大打折扣,今后谁能遏制这个女人?恐怕朝中再无其人,只能靠她自觉,靠她对孩子的感情。可是一个欲壑难填、连续整掉两个亲儿子的女人,能指望她对最后一个儿子抱有独特情愫吗?可忧也,可畏也!
第69章 李旦成为新皇,媚娘光宅改制()
一、摄政临朝
嗣圣元年二月初七,即废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