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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怜摇头:“他带了狴犴面具,还变了声,但他可以这么快速知道朝廷的事情,我觉得他应该是身处朝廷。另外,我观察到他鬓角下沿有红印,那是经常带人、皮、面、具才会出现的。”
高纬大为震惊,她从未想过那个人曾在自己面前出现过,甚至于经常性出现在自己面前。
心中由此产生了一种被人戏耍的恼怒,与此同时,耳边突然传来冯小怜的声音:“臣妾先告退了。”
“小怜,你还有事瞒着我吗?”转身后刚走几步,冯小怜听到高纬迟疑地询问。
冯小怜下意识道:“没有了。”
高纬走到她面前:“那前世的呢?顿了顿,低声叹息:”“我昨晚梦到了恪儿。”
冯小怜瞳孔瞬时放大,眼眶泛红:“你真想知道?”“你说。”
※※※
冯小怜一讲完就抬头看着高纬,与眼圈通红的高纬对视良久后,冯小怜遽然一笑:“你原本就知道恪儿的死因对吗?”
“我前世就隐约猜到了,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包庇她。”“所以前世我用你的国家为恪儿陪葬了。”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前世到底是因何而死?”高纬旁敲侧击地问过许多次,但每次冯小怜要么就是只说其他人在高纬死后的生活,要么就是借故不言。
原来这次询问的结局会一如之前,不曾想冯小怜居然抬手指了指脖颈处,凭空划了一条细线,口中吐出一个字:“我。”
高纬眼珠微动,立时就想明白了,急忙拉住欲走的冯小怜。
没料到,力气用得过大,竟让两人都被迫倒退了几步,冯小怜最后一步没站稳,倒向高纬,两人一起摔到高纬原先的软垫上。
冯小怜撑起身子,还未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便被高纬紧紧抓住肩膀。
两双通红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后,高纬忍不住翻身压住冯小怜。
内殿外的赵书庸敏锐地听到了一些暧昧的声音,赶忙命内侍关上内殿殿门。
赵书庸清楚知道高纬和冯小怜其实还未同过房,他所不知道的隔阂牢牢阻隔着高纬与冯小怜。
现在两人总算肯彼此亲近,即使隔阂还不能完全切除,但好歹可以让皇帝舒心一些,让自己在御前伺候时也可以松一口气。
147。余恨()
武平三年; 七月十五; 晋阳; 西城
“中元夜,鬼门开。”的俗语让打更的更夫心底发寒; 加之由于中元宵禁,使得今夜的街上异常萧索; 更夫匆匆报了几句更语,就马不停蹄地奔向城楼下的歇息屋子。
但今夜; 在西城南侧的一处宅子内; 却将会有好一番动静。
※※※
身着玄朱色道家祭服的魏宁举起足有手臂长的细杆毛笔; 沾上一旁小缸里赤红、粘稠的铁锈味液体。
在脚下的圆形石台上; 细致地画下烂熟于心的禁咒; 与此同时; 一刻不停地念着对应的口咒。
等将整个咒修整完毕; 魏宁放下毛笔,走到一个乌木箱前; 慢慢地从其中捧出一件惨白的物事——竟是一副骸骨。
魏宁像对待情人一样将骸骨轻柔地放在石台中央; 用黑纱罩住骸骨。
魏宁向后略退了一步; 趺坐于骸骨前,石台四周各放着一个盛着铁锈味液体的小缸。
魏宁念咒念了约莫一刻; 睁眼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利落地划开左手手掌的皮肉; 接着迅速把掌心鲜血拍洒在黑纱上。
满月的月光洒在黑纱上; 显得沾满鲜血的黑纱和骸骨更加吊诡阴森。
魏宁毫不在意自己的手; 满怀期待地望着骸骨,可惜,骸骨一如既往的安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魏宁,你的返生禁术成功了吗?”
魏宁循声望去,心底深处的震惊让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鸦青道袍的老道背手握着拂尘,在石台四周转了一圈,抬眼看向魏宁:“这些被你抽干血的人是谁?”
魏宁咽了一口唾沫,老实回答:“这些是高齐皇室没杀光的供御囚。”
老道注意到魏宁脸色苍白,看了一眼他的左手:“先止血包扎。”“是,师傅。”
一包扎好,魏宁就迫不及待开口:“师傅,我没有用无辜平民,这些供御囚本来就是十恶不赦之人!我只不过。。。”
“魏宁,你有资格私自处置他们吗?”老道平静地看着徒弟,淡淡问道。
魏宁语塞,老道继续道:“你认为他们这种人死不足惜,但是你是用什么立场来杀他们的呢?律例正道?用他们的血来开启禁术,难道不是为了你的私欲吗?还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供皇室玩乐的供御囚?可连皇帝都不想杀他们了,你又凭什么违背皇帝呢?”
“对!我就是为了要满足我的私欲!”魏宁遽然神情癫狂地向老道低吼:“我跟从正道,忠君爱民活了二十几年,我得到了什么?!家族没落凋零,不能回归家族,婚约也被取消,眼睁睁看着我的未婚妻在我面前自尽,更不能手刃杀害未婚妻一家的凶手!师傅,这三十余年,如果不是有复生阿臻这个信念支撑着,我早就不想活了!”
“用这种邪术复生吗?那返生的还是你的阿臻吗?”老道走近魏宁,认真说道:“为师反对这种禁术邪法,不是因为我不相信这些,而是怕找回来的是难以预料之物。”
“魏宁,你可想过,如果你复生的‘阿臻’,仇怨缠身,嗜杀恨人,乃至让你杀了皇帝,诛灭高氏,你当如何?也成为那种十恶不赦的人?”
魏宁果然踌躇难决,老道叹了一口气:“你如此优柔寡断,若非亲眼看到,我实在难以相信是你亲手杀了这些人。”
“师傅既然知道我暗学禁术,为什么不阻止我?”“你执念如此深,我能阻止你吗?只能让你自己对复生禁术彻底死心。”
魏宁神情疲惫,苦笑一声:“师傅要除掉我了吧,我修习邪术,又杀了这么多人。”
“我不会杀你,我说过,就算是父母君师,都没有资格私自处置他人的生命,所谓的清理门户,也不是真正的正道公平,说到底也是为了满足维护颜面名声的私欲。”
“魏宁。”老道拉起他,正色道:“你已经造成了杀孽,就不要想着一死了之,这是最轻松的方法。你已经没资格用这个方法了,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让你的杀孽缓解一些吧。”
老道用手指测算了一下,说道:“你的机遇马上就来了。”“机遇?难道是小皇帝?可小皇帝并不信任我。。。”
老道露出一抹笑:“好好测算测算吧,用小皇帝想要知道的事情,换取他的信任。”“是,徒儿会尽力一试。”
“此事我不再计较,你未婚妻的骸骨也该入土为安了。”说着,老道将拂尘插进腰间,撤去黑纱,将骸骨重新放入木箱。
魏宁失魂落魄地望着师傅带着木箱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
没过一会儿,宅子大门被粗鲁推开,两列劲装护卫迅速将石台包围住。
披着斗篷的高纬走进宅子,直直看向魏宁,神态冷峻:“魏先生,朕有事要问你,想请你去天牢住一段时间。”
魏宁缓缓俯身,朝高纬跪下,平静道:“遵旨,陛下。”
高纬将魏宁带走后,剩下的禁军依照命令开始搜查宅子。
一名禁军对四个小缸产生了兴趣,捞起尝了一口,旋即皱眉吐掉,朝其他同伴喊道:“这些是人血!”
话音未落,几名搜查房屋的禁军就叫了起来,大家立马聚到那间屋子前。
里面赫然放着几具被放干血的男子尸体,而且尸体的皮肉都被刮开,露出猩红的血肉,大概是想加速放血,脖颈处的皮肉几乎被剐净,骨骼清晰可见。
闻腥而来的蚊蝇占据了整间屋子,或黏在正在持续腐烂的尸体上,或聚在被血染红的地上。
饶是手染不少鲜血的禁军,也被这番景象吓到了,有些年纪较轻的,更是禁不住心中的恶心,开始呕吐。
※※※
晋阳天牢
“魏先生。”高纬出现在牢房前,神情虽然依旧冷峻,心中却对魏宁多了几丝惊怖。
“你虐杀了那些供御囚是吗?”“不,我都是将他们一刀割喉的,那些伤口,都是放血用的。”
“那些血是用来做什么的?”“在下了解到一种可以让亡者返生的禁术,用恶人的血画出咒语,把骸骨放在咒语上,用四缸恶人的血在圆台上结成法阵,满月之下,沾上施咒者鲜血的亡者将会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