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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绪说不管怎么分析,她都是夏东屹安插在石岩身边的卧底,只是自己毫不知情,而且到现在都不知道夏东屹这么安排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也想不出来。
我连他为什么要利用我又到底是怎么利用我的都弄不清楚,何况黎绪。
不过,到了眼下这步,那些原由什么的,好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应该是弄清楚夏东屹的终极目的到底是什么,否则没法往下行动,我们得缓下来,好好想一想,好好理清楚。
黎绪突然冲我呵呵呵呵一通干笑,说:“操,你说得滑稽,能不行动吗?夏东屹这会就是打个电话来叫我跳楼我也得考虑啊,我妈现在在他手里啊!”
我瞬间语塞。
可不是么,黎淑贞是被夏小雨带走的,可不就等于落在夏东屹手里了么。但我觉得,夏东屹不会对黎淑贞不利的。虽然没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他的套路,我算是有点明白了:他只利用人,不到万不得己的情况,不会伤害无辜的性命。
我跟黎绪埋头分析前后全部事件,还包括江南殷家以及日本方面的力量,一寸一寸研究,讨论到下午四点多钟,终于收到彭亮的短信。
彭亮在短信里说视频解析完了,问我什么时间能过去。
我马上回复说两个小时内到。
他说:老规矩,到楼下以后先发短信,过十分钟以后再上楼。
我再回复过去:行,没问题。
回完短信我匆匆起身就要走,黎绪问我什么情况,我说找了个电脑高手,帮忙查了些情况,回头跟你细说。
她眉头一拧:“等等,什么方面的电脑高手?”
我说:“是个黑客,网络方面很厉害吧,我不懂那些事,也说不清楚。”
她说:“那正好,你去了,顺便帮我问问他能不能研究视频。”
黎绪说着,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把之前我发给她的那段夏小雨发来的视频调出来给我看,说:“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背景,但墙上那个壁画,肯定是条蛇,我想知道是不是跟我背上那个双蛇图案一样,你叫你那个黑客帮帮忙。”
原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我噗地笑起来,把前后情况都和她讲了一遍,告诉她这趟过去就是为了这个视频的事。
想想从医院到彭亮住的地方不塞车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我刚才回复说两个小时内到,是考虑万一中间穿插进什么事情来耽误,故意多说的,留点余地。反正时间很宽裕,我就重新坐下来把前面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黎绪,怎么跟彭亮联系上,怎么在他家沙发里等了两天一夜,他又是怎么通宵不合眼把名单给我查清楚。
还有关于彭亮这个人,我告诉黎绪说绝对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是那种“绝对的天才”,他的住处很乱,乱到乍一眼看会觉得头皮发麻想崩溃,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所有的乱都是有序的,只是这个“序”存在于彭亮的脑子里,无论是对物还是对事,他都有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秩序和内在联系的逻辑”。他能同时看六台电脑屏幕,能同时看两本书,拥有一目十行却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的大脑结构一定鬼斧神工。
我说着说着,突然发现黎绪的表情很不对劲,她捏着拳头垂着眸子像是在努力思索又像是在拒绝某个她想到的情况。
我舌头一颤,停顿下来,半眯着眼睛看她,问她怎么了。
我感觉这里面又有故事。
黎绪抬起头,迎住我的目光,没回答我,反而问过来一个问题:“你刚才说那天才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想了想说:“真名应该叫彭亮吧,现在好像换了个假名,叫盛奇,当然彭亮也未必就是真名,当黑客的都很能保护身份,况且他神经上有点病,老觉得有人要害他,自然会更小心。”
黎绪眉头皱得更紧,问我:“长什么样?”
我就简单描述起来:“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络腮胡子、鹰钩鼻、大眼睛浓眉毛、天庭饱满”
话没说完被她不耐烦地打断,转问我彭亮住在哪里。我把地址说了。她似乎不清楚具体位置,但也没多纠结,再问我他家里的摆设是什么样的。我就把客厅什么样餐厅什么样厨房什么样都说了一遍,三室两厅的房子,虽然只有厨房和卫生间简单装修过其它部分都是毛坯,但被他弄得很有艺术感,东西乱堆,也乱得有味道。
她静静地听完,突然狞着表情笑了一声,笑得有点毛骨悚然,然后目光渐渐历害起来,神情变得凛冽,整个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所有病容和因病而起的忧伤之类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她变回了受伤前那个来去如疯的江湖女痞子,唇边挂着末日般的笑意。
我立刻明白,她认识那个天才。
不仅认识,应该还有过非同一般的交集,所以我突然不着急走了,很耐心地坐在床边等她告诉我点什么。
她叫我帮忙点支烟给她,我照做,点着了递给她,她接过,深深深深吸进一口,望着窗外的天空笑,问我:“那个天才有没有告诉你他的被迫害妄想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答:“他自己没说什么,但我从常坤那里拿到过他的病历和相关资料,稍微知道一点。他不承认是病,可惜大家都不信他,连父母家人都不信,最后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黎绪不紧不慢再问我:“具体怎么个情况?”
我回答:“病历报告上写着,他说前年春天某个凌晨,有人闯进家里拿枪顶着他的脑门,之后他就一直认为有人到处追杀他,生活全乱了。”
黎绪再深深深深吸一口烟,吐出大片烟雾,又倾着脸落漠地笑,说:“我告诉你吧,他还真没有病。”
我愣了一下。
她转过身来,咳了两声,定定地说:“前年春天那个拿枪指着他脑袋的人,是我。”
我又愣了一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黎绪苦笑着告诉我说暗杀彭亮,是绑架黎淑贞那些人交给她的任务,他们往她手机里发送彭亮的照片和地址,要她干脆利落将人做掉,制造成意外死亡或者自杀的样子。她领命去了,从顶楼平台翻下来割破窗户玻璃潜进屋内,打着手电筒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在工作台前坐了整整两个钟头,下不了决心。她确实数次经历生死劫难,但从来没有真正主动杀过人,更何况是个于己无关的陌生人。
发了阵呆以后她仔细看彭亮工作台上的东西,想着也许能从这个人的身份着手调查,顺藤摸瓜把绑匪牵出来。
工作台上五台显示器、诸多不知道明确用途的仪器和贴在白板上面各种颜色的便签纸还有便签纸上她看不懂的数字、符号和代码让她觉得这里的主人从事的应该是极特殊的工作,例如窃听、破译、计算分析等方面。
我听得呆掉了。
484、你是盗墓的()
那天凌晨黎绪在彭亮家的客厅里坐了很久,正想打开抽屉找找有没有证件类的东西时,彭亮突然醒了,从卧室里出来上厕所,他没开灯,而且瞌睡未醒,完全是个迷迷糊糊的状态,却没有踩到碰到任何乱摆乱丢的东西,好像两只脚有自动识别功能似的。
黎绪趁他上厕所的时间潜进卧室,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里等着,卧室的窗帘大开,月光照进来,当时她的身体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月光里,彭亮上完厕所躺回床上,起初没发现屋里有外人,伸手从床头柜上拿水喝的时候才发现,正要尖叫,黎绪腾跳着扑过去把枪顶在他脑门上并且捂住他的嘴。
但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黎绪苦笑着跟我说:“无怨无仇的,干不出这种丧天良的事。”
我问她没完成那次任务,绑匪那边怎么交待的。
她说:“如实回复呗,实在下不去狠手,同时把我那阵子查到的另外一些情况告知对方,对方也就没为难我了,毕竟我还是有点用的,他们轻易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说:“你不怕你妈吃苦头啊?”
她哈一声锐笑,说:“操,我妈那人,虐待我三十多年,也活该她吃点苦头。”
这话说的,可真够大逆不道的,但她性格如此,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好,还跟着一起笑了笑。
然后我把整件事情连贯起来梳理一遍。
先是绑匪要黎绪去杀彭亮,黎绪执行一半放弃之后,彭亮告诉家人说有人要杀他,大概表现得太过激烈,有点疯狂症状,家人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实际好像是个私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