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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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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鸿轩回头,险些退几步,接着说:“你怎么……怎么神出鬼没的!”

    “近来事多。”沈泽川随手泼了冷茶,“大理寺三审,纪雷和潘如贵迟迟不判,是因为海良宜和薛修卓都没从这两人嘴里撬出想要的东西吧。”

    奚鸿轩左顾右盼,小声说:“你要杀纪雷,可众目睽睽之下,能怎么办?花党一案牵扯甚广,怕受他们俩人攀咬的人太多了。海良宜就为了提防他们莫名暴毙,所以叫人严防死守。你动不了手。”

    “我不动手,”沈泽川对奚鸿轩嘲弄地露出笑,“但是我有办法让纪雷开口。”

    奚鸿轩看了他半晌,亲自提了茶壶为他倒茶,说:“……什么法子?”

    沈泽川抿茶,说:“让我见纪雷。”

    * * *

    纪雷连日受刑,蓬头跣足地戴着枷锁横在狱中,听着有人走过来,接着打开了狱门,罩住他的脑袋,把他拖了出去。

    纪雷被推上马车,过了一会儿,又被拖下去,扔在了地上。周遭安静,只有墙角滴答着水声。

    纪雷从地上爬起身,罩着黑布袋问:“谁?”

    水珠“啪”地溅碎,无人回应。

    纪雷脊背发凉,他撑着臂,试探地说:“……海阁老?”

    可是仍然没有人回答。

    纪雷喉间滑动,往前膝行,撞到了铁栏。他摸索着,稳住身体,喊道:“不是海阁老,便是薛修卓!今日又想用什么法子折磨我?尽管来就是了!”

    “……说话,怎么不说话?!”

    “是谁,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不讲话,我便怕了吗?我不怕……我不怕!”

    纪雷垂头在臂间蹭掉了布袋,挪动着眼珠,看见了正前方坐在椅子上的沈泽川。

    沈泽川一袭月白,搭着椅把手,撑着首面无表情地盯着纪雷。

    纪雷喉间逸出笑声,他扒着栏杆,挤着脸,阴声说:“是你啊……中博的野狗。孽畜找你师叔干什么,替纪纲报仇,还是替你自己报仇?”

    沈泽川一言不发,那双含情眼消了笑,便只剩沉甸甸、黑漆漆的注视。

    纪雷甚至在其中找不到恨,他觉得坐着的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条饿狠了,已经开始啖人血肉的丧家犬。

    纪雷沉下眸光,憎恨地说:“纪家无后,断了纪纲命脉的人是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沈泽川,杀了纪暮的人是你们沈氏,蹂|躏了花娉婷的人也是你们沈氏。你活了这么久,你怎么面对自己?你是几万冤魂下的恶鬼,你是沈卫苟且偷生的延续,你该被千刀万剐……”

    纪雷低声笑起来,略显癫狂。

    “你以为我会怕你?没人要的野杂种,脱了你的裤子跟着萧二就能混出好日子?哈哈!”

    沈泽川也笑。

    纪雷笑声渐止,冷冷地说:“好笑么?今日我的境地,也是来日你的境地。”

    沈泽川放下腿,思索一般地靠在椅子上,说:“我好怕啊。”

    他一开口,就带着轻飘飘的讽刺。

    “恶鬼,杂种,野狗,孽畜。”沈泽川起身,蹲在栏杆外,对纪雷渐渐笑出声,他疯狂又克制地说,“你说得对,那都是我。我便是茶石天坑里爬出的恶鬼,沈卫**后留下的杂种,无家可归的野狗,千人唾骂的孽畜。你这般了解我,师叔,我太喜悦了。”

    纪雷不能自控地颤抖起来。

    沈泽川睨着他,眼神远比他当年更加阴鸷,仿佛这层惊艳的皮囊下已然死掉了一个人,活下来的是只不知姓名的兽。

    “五年前,”沈泽川靠近栏杆,端详着纪雷畏惧的神情,轻轻地说,“这里跪着的是我啊。你送我入昭罪寺那日,对我说了什么?”

    纪雷喉眼发紧,他想回答,却说不出来。

    “我有好好地感念诸位的恩情。”沈泽川虔诚地说,“每一日,每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富品中文

    

34、审问() 
“你……你到底……”纪雷抵着栏杆,看着沈泽川的笑容; 倏地向后挪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问我,”沈泽川愉悦地说; “你在问我啊?”

    沈泽川的眼神变得阴戾,他倨傲地对纪雷招了招手。纪雷没动; 用背部靠着墙; 不肯再接近沈泽川半分。

    沈泽川说:“阶下囚都是待宰的牲畜; 师叔; 你怎么敢问我呢?”

    纪雷说:“你还能怎么样,杀了我?”

    “我们叔侄难得聚首; 玩儿的时间都不够,我怎么能这么快就杀了你。”沈泽川拇指滑过栏杆,他放柔声音; “你不开口; 是觉得有机可乘; 揣着那些秘密; 谁也舍不得碰你。邢狱里的日子更舒服,不仅吃穿不愁; 还性命无忧。有潘如贵做伴; 闲暇诸多,逍遥快活。”

    纪雷冷汗涔涔,他贴着墙,不再直视沈泽川的眼睛。

    “可是欢愉之日都是转瞬即逝的啊。只要舌头还在; 缺条腿,断个臂,剜双眼,通通没什么大不了。几个月前,师叔请我吃驴炙,那一次我没尝到,此刻长夜漫漫,正宜把酒相啖。”沈泽川指间滑出薄刃,磕在栏杆的缝隙间,说,“纪雷,下酒了。”

    “你、疯、了!”纪雷伸颈,一字一顿地说,“沈泽川,你疯了!”

    “我疯了。”沈泽川凝视着他,肯定地回答。

    “你怎么敢碰我?”纪雷恶声,“太后提着你的脑袋,你怎么敢碰我一根毫毛!”

    沈泽川又愉悦起来,带笑说:“师叔,你今夜怎么总是要讲这样令人开怀大笑的话。我来到这里,你以为是谁叫我来的呢?”

    纪雷震怒,说:“休想蒙——”

    “沈卫死了。”沈泽川迅速掐断了纪雷的声音,“沈卫**的那日,听说敦州建兴王府火光冲天。他烧得面目全非,被锦衣卫拖出废墟,挂在敦州城墙上,受人唾骂。我没亲眼见着那场景,但我这些年不断地试图去想。我想来想去,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

    纪雷吞咽着唾液。

    “他通敌大计已经成功,临阵倒戈不是更加自在?端州已经沦陷,他率兵前迎,可以与边沙骑兵汇合,赶在离北铁骑渡过冰河之前拿下阒都。可是他那样害怕,怕得畏缩不前,只敢后退。”沈泽川站起身,“他已经成功了,前进才有生路。但是他不断后退,就算他是个酒囊饭袋,也该知道后退才是死路一条。”

    纪雷加重呼吸,厌恶地说:“因为他不敢,边沙十二部谁会把他放在眼里?他通敌之时便已经是个死人!”

    沈泽川把一颗东珠丢进牢笼里,那珠子骨碌碌地磕在边沿,滚到纪雷脚边。沈泽川端详着纪雷逐渐变色的脸,笑起来。

    纪雷双手颤抖,他盯着那东珠,艰难地说:“不……不可能……”

    “咸德帝死了。”沈泽川倾身,说,“沈卫也死了。”

    纪雷猛地踢开东珠,说:“竖子狡猾,休想诈我!”

    沈泽川开心地说:“花思谦也咬舌自尽了。下一个,是你还是潘如贵?我们抽签好不好!师叔,你先来。”

    他说罢,指间转出两把薄刃,穿过空隙递向纪雷。

    “有豁口的就杀潘如贵,没有豁口的就拿你这一身血肉喂狗。别怕,抽啊。”

    纪雷看着那寒光薄刃,唇瓣翕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太后叮嘱我下手要快。”沈泽川盯着他,“我却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师叔,多活一日,也有转机。”

    纪雷连日受刑,神识恍惚,在这诡异的氛围里,被沈泽川说得真假混淆。他死死地看着那两只薄刃,终于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当他抖动的手指碰到薄刃时,看见沈泽川缓缓扯动唇角。

    “啊,”沈泽川可惜地笑,“我忘了,今日带的全是新刃,有豁口的已经被处理掉了。”

    纪雷被戏耍的羞耻立刻涌上心头,他失控地扑过去,拽着栏杆歇斯底里地喊:“你要杀要剐就动手!你想知道的,我一句也不会说!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错了。”沈泽川牢牢把控着气氛,“不是我要杀你。”

    “是你!”纪雷抠着栏杆,“是你!”

    “是我吗?”沈泽川把滚出来的东珠轻拨过来,踩在脚下,冷眸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是我吗?”

    纪雷抱头扒着蓬乱的头发,顺着栏杆滑跪下去,一遍一遍地重复:“是你……就是你……”

    沈泽川忽然说:“沈卫杀了太子。”

    纪雷如坠冰窟,惶恐地仰头看他,说:“你……”

    沈泽川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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