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呀,你还犹豫什么?火中取栗拿下辽左,至多再来一回坐山观虎斗罢了。邓舍笑道:“请问先生的第二虑?”默认有得辽东之志。
洪继勋大喜,道:“相比第一虑,第二虑不足挂齿。便为那姚好古、钱士德。将军回城,观今日宴席上姚好古的所为,他必定会来催促将军,援救辽阳。如何应对,将军想必已经熟知于胸了。”
无它,还是那个字:拖。
深夜晤谈,两人算定下了日后一段时间内的发展计划。邓舍问道:“先生说,那赵帖木儿或有大用,什么意思?”
“说他前,小可有件大事,要先给将军汇报。”
“请讲。”
“深宫罗裙。”洪继勋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邓舍,“将军请看,这是在双城被围前,大都来的回信。”
这信中,牵涉了个大秘密。整个的“深宫罗裙”计划,洪继勋提议,邓舍赞同。运作多时,终于有了结果。邓舍观洪继勋神色,没有沮丧,先存了三分希望,打开一看,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有了这信,得辽东的把握又多几分。
信是谁人写来的?当今元帝的第二皇后奇氏。
奇氏名完者忽都,本高丽人,其先自称箕子后人。她入宫后,先为宫女,主供茗饮,因其秀外慧中、善伺主意,顺帝爱她婉媚,得了专宠,被册为皇后。生有一子,名叫爱猷识理达腊,即而今的太子。
她的父亲名叫奇轼,早死;其叔奇辙并兄弟四人,倚仗她的权势在高丽纵恣,其亲党亦骄横,两三年前,以谋逆伏诛,叫高丽王给杀了。换到平时,高丽王断断不敢。要知,有元一代,区区一元宫太监,其家族就可在高丽耀武扬威;高丽王之所以敢杀,原因正在中原大乱,蒙元鞭长莫及。
得知亲族被诛,奇氏有心报仇,无奈有心无力。连小小的双城,蒙元都无力夺回;更别提为其亲族报仇了。洪继勋久处高丽、又曾在大都,深知其中的勾结。
再看辽东的局面,受关铎、纳哈出等人的挤压,邓舍困守一隅,难有发展出头的机会,故此,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为什么呢?搠思监为奇氏党羽。
七月左右,搠思监往辽东,本来待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谁料到辽东局势不稳,风云暗涌,他走不了,拖延至今。洪继勋认为,如果可以搭上奇氏的线,买通搠思监,上下运作,或许就能使双城脱困。
邓舍经过反复的考虑,艰难做出了决定,同意洪继勋的意见。问题就出来了,怎么搭上奇氏的线?
不是说,派个信使,去了大都,就能见着奇氏;即便见着,人信不信你?会不会当差砍了信使的头?刚好,邓舍打下了平壤,得了一个人:李春富。
李春富为人,两个字可以概括:谄媚。他身为高丽大官人,奇氏家族权势熏天的日子里,常有来往,通过他,就和奇氏搭上了线。
就如关铎送潘美的人头做投名状一般,要想取得奇氏的信任,也得有所表示。困难不在义军的身份,昔年的高邮大战,何等的声威,给元廷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可以说是义军兴盛、元廷衰败的一个转折点,然而看人家张士诚,一样地投降,一样地封官儿。
对义军的政策,元廷高官多是你降我就要,先稳住再说。投降的义军,想借机喘口气;元廷也想借机喘口气,明知饮鸩止渴,并非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不能不认。
然后,放到眼下看,邓舍雄踞高丽、兵锋辽东,他要降的话,元廷求之不得。虽然也许大家都知道,他并非真降。那么,困难在哪儿?说一千、道一万,困难在如何取信奇氏,如何得到她的支持,如何骗取搠思监的配合。
洪继勋想出了一个主意。高丽王杀了奇氏满门,她要报仇,咱就把人头给她送上,承诺她,只要能得其帮助,在朝中站稳脚步,多少多少时间内,必把高丽王的脑袋,也送去京师。
当然了,“在朝中站稳脚步”,这都是假话,但不能不说。有所予,岂能无所求?巴结奇氏为什么?得让她知道,为的就是怕元廷过河拆桥,想得高官厚禄。
送谁的人头呢?
李春富了解内幕,他提出了几个人,皆是在高丽王诛灭奇氏家族时的有功之臣;后来邓舍攻陷平壤,落入了双城的手中。洪继勋一一看过,觉得还不够,一来这几个人官职不是很高,二来当时受高丽王的奖赏功勋也有点低。一句话简单说,不够重量级。
李春富就又提出了一个人,名叫郑世云。从高丽王入元宿卫,堪称亲信,官职也不低,因诛奇辙,录其功为一等。洪继勋很满意,却又有个麻烦,这个人不在双城的手中,而在高丽王的王庭里。
当下,他挟才克平壤之威,威胁高丽王,要求他立刻把此人送来双城,以此来表示高丽王的诚意,来结两国之欢心。当时高丽王京和谈的使者来,连高丽王族的公主都送了几个给邓舍做侍妾,遑论一个郑世云?
轻轻松松、人头拿到,连那几个人一并砍了,交给信使,快马送去大都。
果然,奇氏一见之下,心中大喜,来往谈判了两次,双方各退一步。奇氏答应帮双城联系搠思监,许给高官厚禄。洪继勋提出,先不把这事儿公布天下,免得打草惊蛇,叫关铎、潘诚、沙刘二提前得知,不好对辽阳、广宁等地下手。奇氏也同意了。
这封信,就是奇氏的亲笔回书。
邓舍一目十行,匆匆看过,抬起头来,与洪继勋会心一笑。洪继勋道:“小可得了此信,本欲立刻告之将军,商量该如何同搠思监联系,——料来搠思监也得了奇氏的文书。将军,事已至此,大事可成一半。”
他话中玄虚,邓舍听的出来,问道:“另一半何在?”
“另一半,就在那赵帖木儿的身上。将军知道,搠思监、纳哈出,两人同为鞑子文武,一个朝中显贵,一个地方诸侯,谈不上和睦。搠思监为奇氏党人,纳哈出可不是;将军看奇氏的信中,对纳哈出也是只字未提。要想稳当,纳哈出的关节也需得走到,不能不防。”
邓舍猜到一点,道:“先生是说?”
“赵小生、卓都卿潜入女真故地,掀动作乱,背后的指使便是纳哈出。赵帖木儿说的清楚,用意就在防止我双城在纳哈出打辽阳时作梗。今我顺利平乱,杀了赵小生、卓都卿,数万大军指日可过鸭绿江,就坏了纳哈出的如意算盘,占了上风。完全可以用奇氏的这封信,做为一个契机,通过赵帖木儿,从中做些手脚。”
洪继勋侃侃而谈,他说到兴奋处,踱步疾走,挥动折扇、手势加强语气:“但能哄骗得住搠思监、纳哈出两人,只需要一个月,辽东就尽入我手!”
怎么哄骗?邓舍只听不说,听洪继勋细细讲出全盘打算。他准备了两套言辞,一套讲给搠思监,一套讲给纳哈出,利用两人的矛盾,打一个时间差,达成最后的目标。
深夜对谈,直到城中鸡叫。
整个的计划,有了个粗略的轮廓。事关前途,不可草率。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有许多关键的选择点,有的对了,有的错了。邓舍不想像关铎那样选错,他肯定了洪继勋的意见,但具体的实施,他说道:“莫要着急,辽阳战事尚且未曾分出胜败,你我还有时间,把它补充完善。”
他起身,懒懒打了个哈欠,晨光透入室内,打开窗户,冷风冰凉。他叹了口气,赶了一天的路,谈了一夜,还不能睡。他若留在府中,姚好古百分百找上门来,不好对付。
洪继勋笑道:“将军离开的这几个月里,造船的事宜,进展甚快,已经造出了数艘大船,将军可想一看?”
不管能不能得辽东,要想走出去,海船必不可少;邓舍精神一振,他当然想看。室外传来阵轻轻的脚步,小猫似的,很轻很快,门前停了一下,轮值的亲兵没有阻拦,那人小心翼翼推开门,露出个头,朝里看了眼。
面如朝露,清新稚嫩,却是罗官奴。邓舍回来,一直没见她,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学着妇人的模样,梳了个艳丽的发髻,与她的童颜恰成鲜明的对比。
没有成熟的风韵,好比小孩儿学大人,但有自然的婉媚。看见邓舍,她露出欣喜,张口呼道:“爹爹,好想女儿啦。”转眼看见洪继勋,顿时飞红了脸颊,有些害羞,欲进不进。
实在可爱。谈罢阴谋、铁与血的军事,忽然看到这样的一幕景色,正如窗外的清晨,叫人眼前一亮,不失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