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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兰低下头，因为坐在对她而言很高的椅子上，两条腿下意识地摆动着，一只手撑着头。
“我在想什么时候回去。”黛兰低声说道。
“回去？维尔格城？”
“斯维特叔叔，你难道不想回去吗？”黛兰问道。“我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斯维特问道。
“这里不好，我不喜欢，有很多坏人。”少女不会掩藏自己的心事，说道，“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我的父亲就在维尔格城……”
“你的父亲？我记得你似乎并不愿意谈论他。”斯维特说完，走到黛兰的身边，轻声问道，“而且以前也没有听你提过，是不是想回去见什么人？”
“也不是。”黛兰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转过头来，看着斯维特说道，“我记得叔叔说过，维尔格城的乡下有一座小庄园，那是属于我们的，那里有一条很清澈的小溪从庄园中间流过，小溪上有一座桥，无聊的时候就可以站在那里看小溪里的游鱼，那里的天气总是晴天，如果不高兴了，还可以在小溪边的木台子上钓鱼，庄园只有一座城堡，但那真正是属于我们的，我想住在那里，可以坐在阳台上看一本最新的骑士小说，斯维特叔叔也可以不用整天想着事情，只要好好活着，有什么不好呢？斯维特叔叔，已经有十年了，你不觉得厌烦吗？这种生活。”
黛兰说这些话显然想了很久，而且用的是“我们”，虽说黛兰在只和斯维特呆在一起的时候，会略显得活泼一些，但她实在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特别是由外人在的时候，也尽量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从她有了记忆以来，黛兰的生活便一直伴随着流浪和……她看不见的厮杀——斯维特杀人的时候会捂住她的眼睛，所以在她的眼里斯维特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就像她的父亲一样，就像她一直以为的这样。然而有些转变就在谁也无法察觉的时候忽然有了变化，那天从领主府回来，斯维特抱着黛兰往身后斩下那一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黛兰小姐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有了一些欢欣。在黛兰小姐这个年纪，正是刚刚有了爱情萌芽的时候，往日对于斯维特的崇拜似乎都立刻变成了别的感觉。
斯维特在这一方面的反应有些迟钝，并没有在意少女说话的言语有些超越了她的年纪所应该说的话，或者说也不同于以前黛兰所表现的那样天真和不谙世事，他说道：“我从来没有厌倦过，或许是要到我死了的时候吧。”
黛兰小姐沉默了一会，像一个老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
今天这位小姐似乎有些反常。
“你又杀人了。”黛兰轻声说道。
“嗯？”斯维特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有人跟着我们到了这里，我不能总是在你的身边。”
既然有人跟到了这里，自然就意味着有了动手杀进来的可能，无论这可能性有多么小，而斯维特不能再总是呆在黛兰的身边，必须要把一些可能的危险消除。也许越是强大的人心里越是偏执，斯维特愿意背弃许多自己坚持的东西，杀人也好，流浪也好。
“你的刀上有血腥味。”黛兰说道，“再加上今天，一路上叔叔已经杀了六十三个人了。”
“对不起。”斯维特语气里有了一丝愧疚。
“我知道，叔叔不喜欢杀人。”黛兰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别样的光芒。
“叔叔——”
“嗯？”
“我们来这里……也是要躲什么人吗？”
“是。”
“叔叔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躲呢？一定是黛兰不好吧。”
“不是。”
“叔叔……”
“……”
弗里岛的这个夜晚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说斯文罗小姐在见过凯恩领主后喝凉水噎住了，又比如说某家的金币被偷了家里的地板上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脚印，再比如说在小街尽头的这家旅馆里，黛兰小姐第一次认真和斯维特说了许多句话，看着这个皱纹又多了几道的中年男人，黛兰小姐突然脸红了几次，然后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斯维特叔叔，我穿刚买的新裙子给你看好不好？”
斯维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黛兰笑着跳了起来，似乎又变回来原来那个调皮又带着些内向的女孩。
斯维特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黛兰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裙子。
一丝晕红慢慢浮上黛兰的脸颊，“真的要在他面前脱？”怀春少女想到这里，脸上的红晕渐渐加深，转身背了过去。
她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脸红心跳地当着斯维特的面脱掉了外衣，白白的脖子渐渐露了出来，窗外有微风吹进来，黛兰不禁抖了一抖。
斯维特在黛兰小时候便是自己帮她洗澡的，自然也懒得闭上眼睛——他又不是没见过。
黛兰的身上还看不出少女的风韵，只有一件小内衣，胸前还没有明显的凸起，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手臂，金黄色的头发散落下来，有些挡住了眼睛，黛兰伸手拨开一缕头发，随手拿过来一件红色小裙子，挡住了上半身，纤细的腰隐约可见。有些笨拙地穿上了红裙子，然后重新背着小手站在了斯维特的面前。这是一件精灵风格的裙子，下摆的褶皱又很像是森林女妖的风格，裙子很短，还没有到膝盖，黛兰的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水晶鞋，斯维特可以看见同水晶一样美丽的脚踝。
“叔叔，这件裙子怎么样？”黛兰怯怯地问道。
“嗯，很不错，很美。就像当年你的母亲一样。”斯维特忽然觉得自己的修饰词有些平乏了，黛兰似乎也要比她的母亲，更……
“我就知道叔叔会喜欢。”黛兰脸上有了甜甜的笑容。
“我再试试别的。”没有等待斯维特更多的意见，黛兰便又走到床边的角落里，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先挑好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虽然是长裙，那也是相对于黛兰而言的，少女的羞涩反倒让她格外迷人，换上一件又一件的裙子，当然，斯维特虽然不解风情一些，仍然给予了足够的赞美。
这天晚上，黛兰问他：“斯维特叔叔，我们一起回维尔格城好不好？”
“就像刚开始说的，那里很危险，有人希望你死，也许也希望我死，我不想让你冒险。”斯维特坚持道。
“到底是谁？追了我们十年还不肯结束？斯维特叔叔，你为什么总不愿告诉我呢？那个人就真的真么强大吗？”黛兰追问道。
斯维特当然不会告诉这位本性善良的女孩，要杀她的人就是将她抛弃的父亲的母亲，尉行省的那位常年住在乡下庄园里却有着无比影响力的夫人。
这剧情太狗血，狗血到斯维特觉得愤怒。
“不是她太强大。”斯维特接着解释道，“而是她的身份让我有所顾忌。”
“为什么？”
“你不用问，等你长大了，你自然就会知道。”斯维特跟黛兰说话从来不会失去耐心，依旧是这么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可是我不想管什么身份。”黛兰委屈道，“斯维特叔叔，我们悄悄地回去，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答应过某个人，保护你，所以除非我死了，你一定不会死。”斯维特说道，“所以我之所以不回去，不是因为畏惧死亡，而是某些别的原因。”
说完这句话，斯维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走到窗边，闭上了眼睛。
拔刀。
刀光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一直静默的乌翎鹫惊叫一声试图躲开这一道刀光，惊叫声陡然变成了惨叫，大鸟在空中分成了两半，爆开一团血雾。
远处一个小房间里，一个黑袍人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流出了殷红的血，一旁的黑衣人见状大惊，连忙过来将黑袍人扶起来，才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已经死了。
然后，夜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斯维特没有离开窗边，刀也没有收起。
“走吧，再不走，我要杀人了。”
斯维特声音冷冽。
一个影子迅速消失在了斯维特的视线里。
“哼！”斯维特闭上了眼睛，说道，“既然已经被我发现了，难道还想隐藏住自己？”
又是一道刀光，快得无法反应。
就在斯维特要转身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意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发生，一道蓝色的波纹凭空出现挡住了那一道刀光。
一声闷哼，一个影子往远处急退，一条断掉的手臂留在原地。
又是一刀。
蓝色波纹再一次出现击向了斯维特，刀身被禁锢。
咔咔咔……
是金属破裂的声响！
然后，刀碎了！
第011章 偶遇
第011章偶遇
这把刀碎了，碎得很彻底，蓝色的波纹猛然聚集在一点，然后擦过碎片爆散开来，数十块手指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