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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七夏把糕点献宝似的拿上桌,嘴里叽叽呱呱说个不停,不时还和左右的丫鬟姑娘言语调笑,显然都是认识的,怪不得能让她混进来做饭。
看样子,这七老板人脉还挺广。梅倾酒若有所思地颔首。
“我做了些绿豆凉糕,正好给你解解暑。方才在冰窖里冻了一会儿,不过时间不久,现下吃口感还好,再过一会儿热气上来可就不好吃了。”
她话刚道完,身边的丫鬟就出声打趣:“小七对这位公子可真好啊,很久没见你做这么多菜了。”
七夏正低头收拾碗盘,闻言即朝她笑道:“那自然,他是我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几个丫鬟耳语了两句,表情一转,满是戏谑,“光做菜怎么行呢,是我就直接以身相许了。”
青楼女子说话一贯没遮拦,难得的是,七夏竟似被开导一般,立刻抬起头来,双目亮晶晶的望着他。
百里:“……”
实在是听不下去,他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诶——”
此时已然入夜,头顶一轮朦胧月圆,四下灯光通明,街道上人群熙攘,很是热闹。
百里心头烦躁,走路也比寻常时候快上许多,然而没隔太久,身后的脚步声锲而不舍的再度响了起来。
“百里大哥。”七夏追上他,歪头便问:“你更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啊?”
“我刚刚见你吃滑肉和开背虾吃得比较多,你原来爱吃口味重的?怎么从前不告诉我……”
“刚好前几天我鼓捣出来一种辣炒的螃蟹,下次做给你好不好?”
额头因为隐忍而凸出青筋来,百里皱着眉终于停下步子,转头与她对视。
七夏忙住了嘴,乖乖站在原地。
他深深吸了口气,“七姑娘,我救你不过是随手之举,这些时日你也款待了我不少,若真心想答谢,劳烦往后别再跟着我了!”
七夏为难地垂头想了想。
“……做菜也不行吗?”
“不行!”
她只得有气无力地应着:“哦……”
百里很是怀疑:“你听明白了?”
“明白了。”
他暗自轻叹,转身便朝前走。哪知不多时,后面那人又悠悠踱了上来,百里不胜其烦,回头喝道:“明白了你还跟着?”
七夏委委屈屈地离他一丈之远而立:“我回家也是这条路的啊,又没有跟着你……”
“你!……”
心累无比,百里只好疾步而行,偏偏她也小跑在后。他走快她也走快,他减速她也减速。二人如此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已到西湖湖畔。
拱桥流水,湖面映着岸边万家灯火,屋瓦倒影,波光粼粼,莲荷里亦有小舟飘荡,疏影横斜。
怪道都说荷花开后西湖好,要是没遇上这个人,他也有心情赏景游湖,只可惜良辰美景奈何天。
偏头扫向水中,隐约看到有涟漪一圈圈荡起,百里行动微微缓了一缓,盯着幽暗的莲池下思索了片刻。
他忽然止步,侧目问道:“西湖醋鱼,你会做么?”
原本还在百无聊赖踢石子儿的七夏,闻言一怔,忙不迭点头,兴高采烈:“会!你想吃这个?”
百里淡淡嗯了一声,“你做得了?”
“那是当然啦,这世上还没我不会做的菜。”七夏拍着胸脯,自信满满,“你明天来我店里,我保证起早挑一条最鲜的草鱼……”
“明天就没心思吃了。”他慢条斯理地打断,“若我是现在想吃呢?”
“现在?”七夏明显呆了一瞬,“你方才不是才吃过吗……”
百里皱着眉不耐烦:“我饿得快不行么?”
“哦、哦……”她抓了抓耳根,“可是现在街上应该没有鱼卖了,店里倒是还剩了条宰好的,不过不太新鲜。”
百里双手抱臂,颔首示意道:“眼前不就有上好的。”
“雪点前滩鹭,锦鳞活水鱼。湖里的鱼有多少,连我这个外乡人都有所耳闻,你久居西湖之旁,难道会不知晓?”
七夏咬了咬下唇,认真盯着那湖水瞧。
“这会儿钓鱼,那得钓多久啊,天都黑了,鱼想必也都睡了……”
百里侧身将走,“你自己看着办。”
七夏赶紧拉住他:“诶……你、你等等!”
百里拧着眉头地甩开:“又怎么了?”
“我去找鱼竿……那你可别走开。”
他眼睑一垂,倒答得十分爽快:“好。”
七夏这才往后退了几步,举目在附近粗略搜寻了一番,很不幸周遭并未看到渔户,几家房舍也距此地甚远。她自然不傻,犹自琢磨片刻,仍旧没离开,只蹲在湖岸上,望着水发愁。
就在百里等得极为不耐之时,耳边乍然听到路人惊呼,随即便闻“哗”的一声,水花四溅。
☆、第4章 【年少心事】
他的初衷不过为了让她安安静静在这儿钓一夜的鱼,自己也好脱身,哪里知道七夏这般性情,竟嫌钓鱼麻烦,一头扎进湖里,拨开莲叶,嗖的一下游出老远。
水面黑暗,再往前就看不太清楚了,百里愣了好一阵,忽而想到,她既住在此地大约也会水,犯不着替她担忧。现下却是个好时候,正能溜之大吉,索性不管不问,扭头便走。
“喂!”
一直在后慢吞吞消食的梅倾酒见得此情此景,行至他身边,“你真就这么走了?”
“那不然呢?”百里冷哼道,“还等她上岸烧鱼?”
“不是……你把人家姑娘骗到水里,自己溜了。”梅倾酒忍不住替七夏打抱不平,“这也太不厚道了。
西湖可不是池塘,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百里不为所动:“她会水。”
“再会水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她能有多少体力?撑得了多久?”
他脚步微滞,眉峰轻蹙,犹豫少顷后偏头看了一眼。
就这短短时间里,原先的岸边已站了好些个围观的路人,皆探头踮脚,议论纷纷。那湖水里除了不断推来的涟漪,什么也瞧不见。
“真是多事!”
百里从牙缝中蹦出字,忿忿走回去。
梅倾酒遂把眉一扬,悠哉悠哉尾随而上。
往岸边站定,百里眉头深锁,沿着湖边又行了一会儿。
“七夏!”
“庄七夏!”
隐约传来轻微的水花声响,只是并未得到回应。他凝神向前方黑漆漆的水雾上看去,湖面蓦地冒出几个泡,水波荡漾。
百里即刻足尖一点,腾空跃起,踏叶而行,转瞬飞出数丈。只见他不知在何处一顿,弯腰伸手捞了什么东西,又侧返归来。
梅倾酒还在揣测,前方便有一物啪嗒摔于他脚边,湿漉漉的,不住淌水。他唬了一跳,定睛细瞧才看清是七夏。
“七老板没事吧?”
她肩头手上沾了水草,模样甚是狼狈,可脸上却还一副叹惋之色。
“你拽我回来作甚么,我还没捞上来呢……眼看就要抓到了,那可是一尺半长的大草鱼啊,哎。”七夏拿手指比划给他看,啧啧摇头。
早该知道是多此一举,百里弹去袖上的水珠,冷声道:“不怕死的话,你还可以再去一次。”
七夏拧了把头发上的水,听罢倒是笑起来:“还是算了吧,我有点游不动了。万一淹死在里头,被街坊四邻晓得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梅倾酒不由发笑:“命都没了还在乎人家怎么笑话?”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死了还让人笑话,这死得可不值当。”七夏将青丝一挽,突然想起什么,巴巴儿地挪到百里跟前。
“你怎么跑来拎我上岸呢?是不是担心我啊?”
“没有。”
他弹好衣袍,想了想,又补充。
“怕你脏了西湖的水,届时吃着鱼也觉得恶心。”
说完便一挫身,走得干净利落。
七夏坐在地上,细细琢磨他话里的含义,继而转过头去问梅倾酒。
“他果然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对方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对自己的感觉还真是良好。”
后者莫名地望了望他,也不晓得听没听懂这话。
“七老板,讲真的,百里对你可没那意思。”
“他还没说呢。”七夏不死心,“你说的又不算数。”
“原来他亲口说了,你就能认?那感情好。”梅倾酒拍拍手站起身,“你等着,我马上唤他过来。”
“诶诶诶——”七夏忙一把拉住他,“别别……”
她松开手,表情难过地看向他处,“好歹现在不说,我心里还有个念想。”
“……”
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平日里乐呵呵的,忽然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