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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妹送走李金铸又拖着肌肉酸疼的两腿到支行信贷部，先询问了张宇这个月的个人贷款是否还有额度。张宇是冬妹的男朋友，好歹这个人情还是给的，便问她是自己用还是别人用。冬妹就说是李金铸用。张宇就说：“冬妹，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如今借钱容易还钱难，与其到那时撕破脸皮不如现今儿就推掉的好。”冬妹说：“这道理我也知道，只是如今人家有了难处找到我，我若再推就将人推到悬崖边了。再说，他房子抵押给我了。”张宇就说：“若这样也好。不过，你平时也要留份心，夜长梦多，等他有了钱，不等到期便催他将款还了。”张宇一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个人贷款申请表给了冬妹；说：“让他来办手续吧。对了，告诉他带上身份证。”
冬妹出来，把电话打给李金铸，又告诉他要带的手续。一会儿的工夫，李金铸满头大汗赶过来。冬妹将表拿出来，让他就地将表填了，冬妹也在担保人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因是单位职工自己担保的小额贷款，手续极为简便，也不用实地考察，张宇便在申请书上签了字，随后主任也签了字，下一步就该分管信贷的副行长签字，最后行长林牧慈签字。主任签完字后说：“行长去市行开会，你还是明天来吧。”
出了支行，冬妹对李金铸说：“明天你不用来了，什么时候该你来办手续我再通知你。”李金铸这边看看日头已上头顶，说：“劳你跑了一上午，真不好意思，随便在街上吃一点吧？”冬妹笑道：“钱还没到手呢，就不让你破费了。”李金铸说：“这个人情我欠着你。若果真发了财我请你去城东大酒店。”
第143章 开工的
第143章 开工的日子
冬妹带着贷款申请表来到行长办公室，行长认真看过，问道：“这个李金铸……你与他什么关系？”冬妹就将与他认识的经过讲了，行长沉吟半响儿说：“如今下岗工人确实需要扶上一把。只是，你这风险冒得也大了些。”冬妹说：“我想这个风险冒得值，若他们的产品成功了，有可能成为我们最大的客户，行里也不再为拉存款犯愁了。”行长说：“话是这么讲，只是如今一个企业的兴亡并不完全由自己决定。国家产业政策，当地政府的态度，法治环境，甚至一个不起眼的环节都会置企业于死地。”冬妹说：“原是他们没经验，只想到筹来的钱按计划花也差不了哪儿去，谁知一路走下去要钱的地方太多。若是这时候打退堂鼓，那撒出去的钱怕要打水漂了。都到了这个份上，真不忍心看他们倾家荡产啊。”
行长盯着申请表沉思良久，笑笑说：“九十万元还要不了你的命，我就给你批了。不过……哪日闲了你领我去厂里看看，如不行，立马将贷款收回来。”冬妹回道：“这最好，行长亲自把关这贷款死不了。”行长笑道：“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贷款收不回，扣你工资的时候别哭鼻子就是了。”两人说笑间行长已在贷款申请上签了字。冬妹接过申请表说：“谢谢行长。”
冬妹从行长办公室出来，先打电话告诉李金铸贷款已批下来，让他即刻过来将手续办了。李金铸听了急忙打出租车赶过来，冬妹领着他将该办的手续办妥，下午九十万块钱便转到公司的账户上。有了这笔钱，必须添置的买来了，生产原料也基本备齐，三轮机动车的核心部件由张工出面与原厂技术人员协商，李金铸这边先打过去百分之三十的技术转让款，那边见钱后很快就资料送了过来，并同意他们收回货款后再将剩余的差价补上。开工前一天，张工带了一名技术人员过来，双方协商技术人员留下指导生产，直到这边生产出第一批合格产品为止。
终于盼到开工的日子。平日沾床就能入睡的李金铸头晚又一次失眠了。
吃过饭早早就来到车间，准备将关键设备再检查一遍。开工第一天必须有个好的开头，正生产着哪台机器突然趴窝也不大吉利。到车间见有人比他来得还早，正在擦试着一台机器，细看是池小飞。池小飞见到李金铸，咧着嘴笑道：“反正是睡不着，半夜就过来了。”李金铸拿出一双手套扔过去说：“这些机器旧了，干活时要注意安全。”正说着张工、“老八级”和其他工友也陆续来到车间。
七点多，张工与技术员来了，李金铸见人已到齐，望着张工说：“开始吧？”见张工点了头，李金铸大声喊道：“各工序注意，开车！”话音刚落，车间外响起热闹的鞭炮声，张工说听个响开工大吉，随后马达声立刻灌满整个车间。众人正忙着古区长也来到车间，李金铸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去，陪他看了几道工序的生产，离开车间时古区长抓着李金铸的手说：“李厂长，厂子的兴旺就在你肩了，几百人的饭碗也靠你了。”隔着眼镜片李金铸看到古区长的眼睛竟有些湿润，自己不觉也受了感动，说：“古区长，希望您常来指导。只要大伙齐了心，我想这个厂子会有活起来的一天。”
傍晚时分冬妹意外地来到车间。那会儿李金铸正伏在车床上做着一件活儿，忽见车间的门下立着一位女子，还以为是哪位工友的妻子来找人的。等手头这件活做完才发现那女子身着白衣蓝裙不像是工友的家属，细细望去竟是冬妹，忙摘了手套迎过去。听着车间机器轰鸣，正不知所措的冬妹见李金铸过来，笑道：“穿了工作服怎么望去都一个样啊？认不出你来了。”李金铸说：“既是来了，就领你见识见识吧。”说着就将冬妹带到自己那台30型机床前，拿起一截圆钢固定在卡盘上，又将自己戴的平光眼镜摘下来给了冬妹，说：“戴上，小心铁屑伤了眼。”冬妹就问：“给了我，你呢？”李金铸说：“我有经验，一般不会伤着。”一边说着按下机床上的开关，圆钢立刻随着卡盘飞快旋转起来，冬妹也忙将那只眼镜戴上。定下神望去，只见李金铸两手熟练地操纵着进刀架上的手柄，车刀便迅速接近飞速旋转的圆钢，瞬间一条宛若游龙，闪着幽幽蓝光的铁屑从圆钢边缘剥离而出，再细看那圆钢已变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这情景让冬妹看呆了，说：“真是神了，这么硬的铁棒在你手里切面条一般轻松。”李金铸自豪地说：“是啊，这正是我们工人阶级的伟大之处。如今人们都瞧不起工人，他们也不想想，这世上的衣食住行哪儿样离得了工人？没有工人的双手，人类不又回到了原始社会？”
冬妹仰望着立在对面操作台上的李金铸，笑道：“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工人，倒像政治家了？”李金铸也笑了，说：“其实，好多政治家就是从工人脱胎的，只是成了政治家就不为工人说话了。”冬妹说：“你千万别当政治家。”李金铸就问：“为啥啊？”冬妹说：“你关了机器我告诉你。”李金铸就把机器关了，两人来到车间外面的合欢树荫下。冬妹说：“给你讲一个笑话吧。西方某国举行说谎大赛，却注明除政治家外任何人均可参加。一位政治家认为他们受到了歧视，就质问为何说谎大赛不允许政治家参加？你猜主办人如何回答？”李金铸想了想说：“不好猜，还是你讲出来吧。”冬妹说：“主办人便回他是为了保证大赛的公平，因为参加说谎大赛的都是业余选手，而你们政治家却是职业撒谎者。”李金铸听了，品出其中的滋味，忍不住大笑起来，说：“你放心，只要是我尊重的人，这辈子就别想听到我的谎话。”冬妹说：“好，这句话我记下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李金铸对大伙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庆祝我们的工厂正式开工，说什么也要喝上几杯。”众人听了都欢呼起来，有人就忙着洗手换装。李金铸望着冬妹说：“既赶上了，你也一同去吧？”冬妹说：“我还是回吧。”李金铸说：“怕是与我们这些粗人在一起掉了你身价吧？”冬妹反问道：“我是那种势利的人吗？”李金铸说：“既如此，就和大家一快乐乐。”冬妹笑道：“我又不会喝酒，插在中间反倒扫了你们的兴。”李金铸说：“不会的，我们能坐在一起也是缘分。”
话说到这儿再推就不大近人情了，何况现今又是个重人情的社会，反正回家也是自己做着吃，随着众人打哄就是了。出了厂子是一条逼仄的人行道，七八条汉子挤在一起竟如一列行进的队伍。有人提议说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唱首歌如何？大家便说你起头，起什么我们跟着唱。那人清一清喉咙突然亮起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