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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缺口
当方姬一行人进入这寒潭之时，他们也都一起陷入了迷茫之中，这不是坠入了幻境，而是他们的心，被迷了。
在这片并不算广阔的空间里，二十来人在这里面徘徊，相互间即便遇到也是视而不见，在白色的寒气逼人中，每个人的面容都看不真切，他们也没有去注意看，只是在寻找着心中那处柔软，感受着此时被揭露无疑甚至彻底放大的悲伤。
心在颤抖，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流出，落在地面上，响起“滴滴”的声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显得有点大，有点响亮，与其说是泪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那么不如说是泪珠落在地上的声音，就好像是眼泪在脱离面颊落向地面的那个过程中，结成了冰。
一个人的眼泪毕竟是无法将这地方注满的，但是此时这里聚集了二十多人，每个人都泪流如柱，谁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有着这么多的伤心事，但是悲伤逆流成河，他们已经无法扼止。
滴滴哒哒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像是落雨声，更像是下着冰雹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中应该人心不宁，可是每个人都无法开口，无法说话，嘴唇紧紧抿住，似乎害怕一张嘴，就一切都崩溃了，因为一张嘴，便会哭出来。
杨万里心里充满了悲伤，他想到了太多太多前世的经历，他想到了太多太多……他所忘不了的人、事、物，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悲伤越来越多，可是自己已经不知道这颗心是因为什么而悲伤的，他只是感觉到了疲惫，非常非常地疲惫。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这个过程非常的费力，他觉得面前灰蒙蒙的，似乎在这地方使得自己的视力没有那么好了，可是随着右手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他……总算看清了。
曾经听说有人因为悲伤而一夜白头，因为悲伤而一醉千年，杨万里一直不曾相信过这样的说法，不管是在末世之前还是在末世之后。
科学的进步使得人们明白一个人的身体是由细胞所组成的，每个细胞相互合作，一直工作，看似联系紧密其实也是互相分离，人也许因为情绪会使得身体里面的细胞产生一些化学反应，有可能也会加剧衰老，但是要说一夜白头，不管历史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只要没有见到过，杨万里都会认为是无稽之谈，早生华发常有，一夜白头不实。
而在末世之后，图腾现世，活下来的人即便没有融合图腾但也是经过了天音的洗练，身体素质远比之前强大不知多少，这样的身体要因为悲伤而一夜白头，很难。
在琳琳死在自己怀中之时，杨万里多么希望自己也能一醉千年，或者一夜白头，他只想让时间走快一点，好让自己能够快点去陪这个女孩，可是他依然还是走到了最后了，并不是说他的悲伤不够彻骨，而是因为他这样的身体，悲伤的情绪再如何伤害身体，也不可能就这么将他给带走。
如今进入了这个寒潭，杨万里心中的悲伤全部涌出，到最后淡去，但淡去的只是记忆，悲伤依然存在，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悲伤什么了，也许眼前所见的自己，右手一片皱巴巴的，双眼模糊，正巧给了他一个答案，他所悲伤的，可不就是这悄悄流逝的生命么？
生命为什么流逝？
悲伤又为什么涌现？
是因为悲伤而苍老，还是因为苍老而悲伤？
到了这个时候，杨万里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了，他只知道自己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坚强，却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
只是觉得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让自己的悲伤如流，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会不会也出现一个缺口，让他能从悲伤中走出。
杨万里不知道，但他在找。
此时悲伤的感觉将他整个人填满，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无法去冷静思考，便无法去寻找缺口，所以他开始着急。
着急！
这是杨万里在除了悲伤之外的另外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在出现的同时让他整个人剧烈的一抖，眼睛有了稍许的明亮。
上一世是充满了遗憾的一世，杨万里没有能够见到自己的父母，没有能够保护好心爱的女人，没有能够一起扶持的好友，没有能够一起走到最后的路人，他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却挣扎着生存到了最后。
这一世是重新来过的一世，他在一开始便想要改变一切，也已经开始在准备，这一世还没有多少经历，上一世的悲伤就已经向着他涌来，将他整个人淹没，而在那些悲伤和遗憾中，杨万里还没有来得及后悔父母的事，那些记忆便如来时一般，潮水般退走，这一退，让他无从细思，但这一退，却让他有了反应的余地。
从见到自己的父母之后，虽然他们依旧离自己而去，但是杨万里心中从此却是多了一个缺口，一个可以让自己从过去的心结中走出来的缺口，这个缺口，是父母给他的，是那近十天的陪伴中，杨千雄和许莲为他打开的，杨万里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缺口，竟然也会成为他从此地的力量中走出来的缺口。
杨万里的嘴动了，打开了一道弧度，他笑了。
虽然没有声音，但他却是笑了，上一世的悲伤和遗憾，怎么会让它们在这一世依然出现？杨万里一直都很固执地认为，自己的重生便是要来改变这一切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上一世那些伤痛和遗憾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边。
心中出现了一点光亮，这点光亮随着心中的明朗也在杨万里的面前出现，成为了一扇门，门里面……一片混沌。
借着这门出现时的光亮，杨万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此时与他之前一般陷入悲伤中的暗坛中人，他们还没有解脱出来，只是他们都是融合了图腾的神灵强者，并没有如杨万里一般在悲伤中苍老，不过其中有几人却在悲伤中倒下了，也许他们的身体能够承受那侵蚀着记忆的悲伤，但是他们的心灵和灵魂，在这悲伤中还是显得太脆弱了一些，在痛苦中支离破碎。
若是杨万里并非重生，若是他的灵魂不够强大，那么也许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成为了黄土，连尸体都未必能够留下。
杨万里走进了那扇门，沐浴着一片白光，内心的悲伤似乎在同时被洗涤，然后那道光从他的身体透过，将他整个人淹没在白光的海洋之中，再也不见。
那道白光形成的门将杨万里带走，可是却没有对那些如今正沉浸在悲伤之中不可自拔的暗坛中人造成任何的影响，他们心中并没有如杨万里一般形成了一道缺口，所以他们迟迟无法走出来，反而在其中越陷越深，在杨万里离开此地之后，又有那么几个人，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第097章 时间长河
传说人死之后都会进入地府，喝下孟婆汤经受轮回，如果把婴儿新生看成新生命的开始，如果真的有轮回，如果在投胎之前没有喝下孟婆汤，没有忘记那一世的一切，那么成为新生婴儿的那一刻，能不能也算是重生？
不管算不算，新生命也都是从这一刻开始。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漫长得看不到它的尽头，漫长得记不清它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久远得就像是被浸没在白光中，被净化得再也看不见痕迹。
可是，杨万里看见了。
世界是一片苍茫，生命似乎还没有开始起步，而他看见的第一个生命，是石头。
那是一块有生命的石头。
那块石头原来是不存在的，是后来的岩浆喷发后在地表凝聚，而形成的一块刚刚成形的石头，杨万里感受到它的生命。
石头的生命自然不可能如人或其他动物一般，有着细胞的结构有着激素的反应，但是这石头给杨万里的感觉就是一个新生的生命，从岩浆到凝聚而成的石头，再到它经过岁月的沉淀，被磨平了棱角，变成了后来与原先完全不同的岩石，这就像是一个生长的过程，直到后来它被风化在岁月的流光中。
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千百万年，杨万里又看到了岩浆的喷发，又看到了很多，他不久前或者千百万岁月前的那种石头。
这一次这些石头没有如上次一般被风华消失，它产生了新的变化，这些石头相互聚在一起，似乎这样可以联合起它们全部的力量，抵抗岁月的侵袭，然后在它们的身上出现了一些微小的生命体，如同细胞一般的大小，杨万里没有看到，却能够感觉得到。
历史的转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