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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非锦看着他,我隔得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清楚地瞧见那一柄长剑,回身挡开了身后侍卫的攻击。我瞧见青大人拦着元承灏,只沉声叫着:“上去扶侯爷!”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直到,元非锦的身子在我面前直直地倒下去……
刺客,是什么时候被驱散的,我已经记不清。
我唯一记得的,是元非锦被背过来,瞧见他浑身浴血的样子。
青大人护着元承灏过来,他的身上没有伤,我在放心之余,又要担心元非锦。侍卫小心地将他放在马车上,我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大人眼疾手快地封住了他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血流的情况比刚才马车之下时好一些,却依旧止不住血。
元承灏也上来,急着叫“回宫”。
只那满是鲜血的手,却突然攥上他的龙袍,咬着牙开口:“皇上……可满意了……”他的脸上,一丝血色全元,那双眼睛,拼命地撑着看着他,恨意绵绵。
元承灏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抬手,果断地推开他抓着他的手。
马车一路回去,才进了城门,未随着我们一起出来的宫人们都围上来。马车却没有停下,直直飞奔地过去。
外头,分明听见常公公的声音,透过那略掀起的车帘,我瞧见常公公急急地追着马车跑。
没有过行馆去,径直入宫。
将元非锦安置在了乾元宫的偏殿,隋太医急争赶来,苏衍已经回宫,也跟着一道过来。
染血的水是换了一盆又一盆,我突然忍不住呕吐起来,翻江倒海地难过。
“侯爷撑着些。”隋太医低声说着。
床上之人却还清醒着,他的目光看向元承灏,虚弱地开口:“皇上……还敢救我……我必然不能……不能——死。”那最后一个字,我竟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忽而,想起他曾经跟我说过,元承灏心里有他,和要杀景王,是丝毫不起冲突的。他是否认定了今日行刺景王的就是元承灏,是以,才要说这番话?
隋太医惊愕地回眸看了元承灏一眼,他只拉着我转了身,开口道:“尽管医。”
又是这样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听得元非锦耳里,难保就不变成“尽管医,朕不怕你”之类的意思。我听了心里着急,他已经拉了我出来:“你有着身孕,不适合待在这时在,朕派人送你回馨禾宫去。”
“皇上以为臣妾此刻能安心回去么?”哭着看着他。
他倒是不勉强我,只拉了我过他的寝宫:“那便在这时休息。”语毕,转身欲出去。
我急急叫住他:“景王呢?”
他的步子一滞,声音低沉:“在那马车里。”
在马车里……
还能有什么比这答案更清楚的么?
起了身,拉着他的衣袖:“皇上,方才的蒙面人怎么回事?”
他终是回眸看着我,半晌,才启唇:“你也怀疑朕?”
急急摇头,我怎么会怀疑他!
他这才笑了,思绪回到方才的混乱场面上去,那笑容被敛起,听他开口:“他们就是想杀景王,想让吞下人都以为,是朕下的手。”
心,一点点地沉下去,怎么不是呢?连元非锦都那样认为了。
“方才那一箭,根本不需那人替朕挡,那样的距离,朕的禁卫军力暗卫也足够了。”说到此,见他微微握紧了双拳,对方不惜送命也要嫁祸给他,还有谁能相信他的清白?
目光,落在他染血的龙袍上,拉着他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青大人来了,朝他行了礼,开口道:“皇上,末将将王爷的尸首暂且送回了行馆。现场,抓到一个活口。”
略撑了撑眸子,有活口!
似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希望能从那人的口中问出些许有用的东西来。
元承灏只开口道:“押入天牢,严加看管,他若在朕审他之前死了,青绝,你也不必来见朕了。”
“是,末将遵命!”青大人转身出去了。
太皇太后闻讯来了,入内便问:“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却只淡淡一句:“景王死了。”
这个消息,在太皇太后来乾元宫前必然也已经知晓,她特意来,想要知道的,必然不止这些。
他低笑着:“皇祖母放心,朕可没把他留在朕的寝宫。”他的话,叫我想起那次狩猎之时,元非锦受伤,他不顾太皇太后反对,执意留他在他的龙床之上。
低了头,我着实不该,再去回想那些之前的事。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太皇太后只转了口道:“今日,不管天下人怎么想皇上,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皇上是当真要救他?”
太皇太后的话,叫我狠狠地吃了一惊,她口中的“他”除了元非锦,还能有第二个人么?
紧张地看向元承灏,他只从容开口:“朕救了他,又怎样?皇祖母担心什么?”
“哀家是担心……”
太皇太后的话未说完,便听得外头传来頣沅公主的声音:“皇上!皇上!皇上……”她冲着进来,宫人们根本拦不住。
进来了,见着里头的人,她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扑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问:“皇上,是真的么?告诉我平不是真的!”
元承灏没有回答她,只道了句:“我王史在偏殿。”
她的身子一震,也不做停留,慌忙转了身朝偏殿冲去。
太皇太后看着她出去,继而开口:“丝衣,你过偏殿去,给哀家传了隋华元来。”
丝衣姑姑有些吃惊,依旧只能应了声。
她不过才转身,却听元承灏开口:“不必了,皇祖母,朕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哽咽着,我就知道,他舍不得他死,他一定会救他的。
径直回了身,听他又道:“常渠还不曾回来,姑姑若是无事,进来替朕换身衣服。”
丝衣姑姑忙抬步跟着进去。
太皇太后有些不悦,回眸的时候,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她微微一怔,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出来的时候,只换了件常服。恰逢常公公赶着进来,他已经满头大汗,不过看他的神情,大约也是在来的跟上知道了一二了。
“哀家听闻抓了一个刺客回来?”太皇太后又开口问。
元承灏只“唔”了声,却是道:“这件事,朕想自己查,就不劳皇祖母操心了。”
太皇太后上前几步,略一迟疑,终还是开了口:“又和辛王府有关?”
他的神色一凛,冷笑道:“皇祖母说的什么话!”
扯上辛王府,他从来是敏感的。辛王枉死,还有元承灏的祖母和娘亲,亦是在那一年离世,元承灏根本不许任何人去诋毁和污蔑辛王府。
谁都明白,那些箭矢怎么可能真的出自辛王府?
太皇太后破天荒地没有与他生气,半晌,才有开口:“皇上,有些话,哀家知道哀家即便说了,你也不爱听。哀家这次,也就不说了。有什么事,让青绝来跟哀家汇报吧。丝衣,我们回宫。”
丝衣姑姑忙上前扶了她出去。
在寝宫里待了会儿,常公公去外头传了膳。
我与他皆没有胃口。
他却示意常公公给我布了菜,知道他的心思,听话地低头吃着饭。我不饿,孩子也是要吃的,如今的我,可不能如从前般胡闹了。
他也没要我劝,少少地吃了些。
关于那天牢中的刺客,他此刻不查,我可以认为他是想先知道了元非锦的情况,再去着手盘查这件事么?心下微叹,知道开口问,他必然不会说的,可,我希望是的。
又等了会儿,才见隋太医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怒气冲冲的頣沅公主。
我瞧见,她的胸前好大的一滩血渍,看得让人觉得惊慌。
“皇上,我王兄说的是真的么?”她冲上来劈头就问。
“公主……”
我欲拦她,却被元承灏拉住了身子,他只淡声道:“朕说不是,你会信么?”
她明显一怔。
一面,是她亲兄长死里逃生说的话,一面,却只是元承灏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叫她信哪句,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她终是掩面哭着:“您知不知道,差一点就伤及心脉了!”
他淡笑一声:“就算伤及了心脉隋华元也能救活他。”
我一惊,忽而想起他那伴随了他三年的伤……
他不再看她,只朝隋太医道:“如何?”
隋太医上前答道:“回皇上,侯爷伤得很重,最好三日内,不要移动他。”这句话,他说得有些为难。
三日不移动,那他的意思不就是要元非锦在乾元宫住上三天么?
别说这不合规矩,元承灏,会应么?
“皇上……”担忧地看着他。
他却释然一笑:“倒不是什么大事,就看他是否愿意了。”
我尚不明白他的意思,便瞧见寻枝进来行了礼,又叫了頣沅公主出去。
回眸,见元承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