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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刚听说前些日子你进冒险去祁川找过将军,得以平安归来实是个该贺的事。”霍清欢的声音悠然自在,一声娇笑之后,又说,“想备份厚礼又不知该备什么,偶然发现这东西,兴许合娘子的意。”
红衣耳闻背后传来的一言一语,却始终没有回头。
直待霍清欢走近了,她才垂眸一扫她手里捧着的盒子,淡笑问道:“这是什么?”
霍清欢笑意未减,睇着她的神色,言简意赅地吐了七个字:“《霓裳羽衣曲》残篇。”
红衣的神色骤震。
莫说是她,便是席临川也听得一惊。
“总共三十六段,存世二十三段。这是其中十段,娘子先拿着,还有十三段在宫里。”
霍清欢风轻云淡地说出的话,一字字敲在红衣心里。
是投其所好了不假,但大抵连霍清欢都没意识到,这东西对红衣来说意味着什么。
《霓裳羽衣曲》……
对红衣这现代姑娘来说,那就像个传说一样。
存于史料古籍,有着精彩的描述记载,但究竟是什么曲调,连猜都没的猜。
那种感觉细想下去实在让人痛心疾首,如同无数人叹息扼腕《红楼梦》未完一样,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霓裳羽衣曲》也不知多少次让红衣支着额头怅然苦叹,真恨不得穿越到盛唐一睹那般风采。
后来她穿越了,现在……
这《霓裳羽衣曲》的残篇就摆在她眼前。
一直不知这大夏朝与她所学过的历史是如何交叉的,她无法判断眼前这份《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的大作,还是经唐后主改编过的那一版,但无论是哪一版……
都是难得一件的稀世珍宝,比什么精美器物都要来得更珍贵。
“娘子不喜欢么?”霍清欢淡看着她神色中的错愕,眼中沁出蔑然来,明知故问道,“娘子若不喜欢,我可带回宫里去了?”
红衣仍沉浸在这讶异中,一时未回过神来,席临川冷然道:“敢问殿下从何处弄来的?”
“将军怎么说得跟我偷了东西似的?”霍清欢笑看着他,“这是我母后初进宫时,父皇差人寻给她的。母后肯给我,来路正得很,将军放心便是。”
“拿回去。”席临川狠然切齿,目光冷冽,吓了霍清欢一跳:“……将军?”
“拿回去……”他重复了一遍,终意识到自己神色太过不善,强自缓了缓,略颔了首,“席府不能收这东西,有劳殿下拿回去。”
霍清欢秀眉紧蹙。
“疏影,送客。”席临川扬声道。疏影立刻进了房来,行至霍清欢身侧深深一福,伸手引向门外。
霍清欢愠怒的目光在席临川与红衣间荡了个来回,冷声一哼,举步往外走。
“还有劳殿下给皇后娘娘带句话。”席临川声色俱冷。
霍清欢挑眉回看过去,他半撑起身,凛然一笑:“她想亡羊补牢可以,意欲逼着我做什么,我也不跟她计较。但她若敢直接把主意打到红衣身上……”
席临川语中微顿:“我自会把我猜到的事情,一一禀给陛下,请陛下去查个明白。”
霍清欢贝齿紧一咬,猛回过头,语声清凌凌地砸下来:“将军怎么能说这种话!”
“请殿下务必转达。”席临川淡声回道。
。
终于,到了十一月。
寒风一天冷过一天,房中添了暖炉、人们换了棉衣。
陈夫人的病已然好了,但席临川的伤仍还需养着。初五晌午,却有宦官自宫中而来,带着笑提醒说,后天要为皇后庆生。
这话一出,未及席临川说什么,陈夫人就蹙了眉头:“他这伤还没好,哪进得了宫?我见皇后娘娘去。”
她说着就要往外去,却被那宦官一拦。
宦官赔笑作揖:“夫人莫急。皇后娘娘也知将军的伤需静养,特意吩咐将军不必为庆生的事劳神,让侧室红衣去一趟也就是了。”
红衣一怵,就是不清楚宫中规矩,也知道这里面有鬼。
这等级分明、人和人严重不平等的年代……若她是正妻,听皇后下这种旨,兴许会觉得正常。
但她并不是。怎么想都觉得这让妾室替夫家参宴的吩咐有违这个世界观下的常理,蹙一蹙眉,她看向席临川。
席临川的面容也冷下去,眉头一挑,问得毫不委婉:“皇后娘娘什么意思?”
“这……臣不敢妄加揣测。”那宦官圆滑地应了一句,左右一看,遂上了前,压了两分声,又道,“不过将军放心,皇后娘娘是您的亲姨母,断不会刁难您在意的人。”
席临川冷笑未语:“自然。但红衣不会去的。”
“……”宦官的神色一僵。
红衣悄翻白眼,觉得他这故意前后相悖的作答方法就是成心气人。
“唉……”那宦官作势一喟,“将军还是不要跟皇后娘娘硬顶为好。皇后娘娘要臣告诉将军,她明白将军的心思,必让娘子平安回来,也请将军给她这面子。”
红衣看着这架势,似是要一劝到底的意思。沉默地掂量着这宦官的话,明白下一个棘手的环节来了。
却听陈夫人道:“正好我也要进宫为皇后娘娘庆生,不如红衣同去。”
“不行!”席临川断声拒绝,陈夫人笑容微苦,看一看儿子,又看向红衣,温声道:“皇后娘娘若要单独见她,我会在侧殿等着,必定完好无损地给你把人带回来。”
☆、第118章 皇后
进宫见皇后的事,直至初七晌午,席临川都没有松口,反倒是红衣觉得不能硬僵下去,还是随机应变些为好。
她便应下了陈夫人的提议,满脸堆笑地去跟席临川说自己的分析,席临川以手支颐眉头轻挑:“你万一死在宫里怎么办?”
——彼时,陈夫人可也在房里。
是以一段难免尴尬的辩论便开始了。席临川神色从容,任红衣怎么说都只回两个字:“不行。”
红衣越听他说不行越觉尴尬,不住地去打量陈夫人的神色,陈夫人的神色也确是越来越阴沉……
“我好歹也是你的母亲。”陈夫人在榻边坐下来,不看红衣,只向席临川道,“这几年你自立门户,我们生分了些。但你想一想,从前我可曾骗过你?”
席临川神色淡泊地默了一会儿,犹是道:“我以我所见判断事情。”
陈夫人的面色分明一白,红衣眼看着越说越僵,刚欲接过话来再劝席临川,陈夫人又道:“今儿我若不能把她好端端地给你带回来,你就是从此不认我,我都不怨你,成不成?”
红衣听言一嚇。
席临川更是一震,看向陈夫人:“您……”
“我分得清轻重。”陈夫人略显疲乏地喟出一口气来,“我喜不喜欢红衣都是自家事,皇后娘娘那边是另一回事。”
这话说得言简意赅。席临川沉吟着,须臾,他看向红衣,红衣即道:“不会有事的。”
席临川无奈一哂:“皇后娘娘生辰,陛下必定在。你若见到他……”
“陛下大约也不会把我怎样。”红衣微微耸肩,轻松而笑,“这么多日子了,陛下要是想折腾我,一道旨意的事,还用等到我进宫去面对面掐架?”
。
于是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过了约莫两个时辰,红衣与陈夫人一并出了府。
马车在宽敞的街道上行着。因旁边坐着个陈夫人,红衣连挑开帘子看看窗外的心思都没有。
她双臂环着腿、下颌搁在膝上,兴致缺缺地脑补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不觉长叹出一口气来。
接下来就又是安静。整整一路,谁也没同谁说话,直至马车行到皇宫门口。
恰是天色渐黑的时候,红衣先一步下了马车,转身去扶陈夫人。
陈夫人犹豫了片刻才将手递过来,搭着她的手下了马车。立即有在宫门口候着的宦官迎上前来,笑着朝她一揖:“夫人安好。皇后娘娘知道夫人必比旁人到得早些,吩咐臣在此候着。”
“有劳中贵人了。”陈夫人客气地一颔首,遂脱开原搀着自己的红衣,转而搭着那宦官的手进了宫门。
红衣心中惴惴,在这半黑的天幕下紧张得愈来愈厉害。终于到了长秋宫门前。
巍峨的宫殿里灯火通明,与天空的黑映衬着,衬出一派独特的静谧感。殿前的长阶虽不比三大殿的长阶,但也足够慑人了,红衣忍不住轻吸了口凉气,抚一抚胸口,暗自宽慰:不怕、不怕,现下心虚的该是皇后……
陈夫人提步前行,红衣随在身后。有知道些底细的宫人遥遥看着这两道华丽的背影,或暗悬一口气,或摇一摇头,觉得必会出事。
正厅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