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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我洗漱过后难得自己绾发,换上衣裳走出来臭美显摆却被他双手撑着推回了妆台前将我好不容易别好的朱钗全给卸了。
他说,没这金刚钻就别揽澄萸的瓷器活。
这几日难得过的安分,我时不时倚在窗前抚着肚子仰望天上的云。鸿琰偶尔会来琉宫门口转转,站一会儿便又走了。
这些都是澄萸跟我说的,因为我不想看到他,只听见那熟悉的步子便立即掩了门窗饮茶休息。
今日晌午我破天荒觉得不习惯,澄萸一早至我身前伺候寸步不离,连雪灵童打打闹闹也不时进我房间闹过,可偏偏殊彦不见了影子。
我走到门口向外望:“澄萸,你看到殊彦了吗?”
澄萸为我披上一件衣裳摇头不知:“早晨出去了,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便急匆匆走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才是啊?”?
☆、她在之处(二)
? 不知怎的,我忽而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澄萸,我出去走走。”我扔着这一句话便裹紧了衣裳往外跑,澄萸不放心跟着我一块儿离开了琉宫。
“娘娘您走慢些,当心肚子里的孩子。”这一路我疾步走着绕了好几个方向,澄萸一边跟着一边搀我的手好生忧心。
我到木屋前推开门望,屋子里空落落一个人也没有,连茶水都是凉的。
“澄萸,殊彦上次说鸿琰让他留多久?”
我指尖攥拳咬唇不安,澄萸仰头想了想:“好像是说三日,怕是今天了吧?”
今天?
我回头推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那是他曾经的屋子,是我在大雨之夜唯一可避的去处。
“什么事都没有了,主上派我来给你做三日护卫。”
“只是药效缓解需要几日,一时不会全好。”
“好啊,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
我一路忍住泛红的眼眶一路跑,回想着他曾经说话的神色分明就是在诀别,我怎么会这么傻傻到相信鸿琰会放过他!
殊彦,你要好好活着,我欠你的人情还没还呢你给我活着!
砰!
我推门进去将屋里屋外全都找遍了,他不在,他去哪儿了?
我正踌躇不安门外却传来脚步声,是他回来了?
“殊彦你去哪……”我转身迎出门去却霎时僵住了笑意,来人是鸿琰,身旁还有随侍的下人。
我忍不住攥拳蹙眉:“你们来做什么?”
跟随他的侍仆扬唇觉得好笑:“我们听琉宫外的妖兵说娘娘在找殊彦,主上不放心娘娘乱跑所以过来瞧瞧。”
鸿琰盯我良久后面无表情伸出手:“跟我回去。”
澄萸在我身后推了推:“娘娘,咱们回去吧。”
我望他的手心没有动作:“殊彦呢?你没给他吃解药吧?”
鸿琰轻哼了一声觉得好笑:“解药?让他在琉宫待了三日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的恩典。”
“我与殊彦清清白白不需要你如此的恩典。还有……”我上前几步与他擦身,“你知你的母亲为何宁死也不肯和云尧在一起吗?因为他有妻了。对女人而言,一个可有可无的夫不如一心人重要,若是那人做不到一心,他便不值得在乎了。”
我从他身侧过,澄萸紧跟而上不敢往后面瞧。
我一路疾步前行头也不回,若是猜得没错,他应该在那里……
鸿琰追上来抓我的手:“你去哪?”
我甩手回他一记冷眸,下一刻便护着小腹加快了步子开始小跑,他在那里,他一定在那里!
我绕了好几个方向总算走到了那个地方,殊彦倚着白玉栏杆坐在地上嘴唇没了血色,他痴痴望着这片庭院中央萦绕飞舞的羽光虫,这些虫子白的透亮,好久未见到了。
他看我时眼中闪过一丝仓皇:“你……你怎么来了?”
我手心颤着上前抚他的颊,好烫,似火灼烧一般的烫。
“你怎么了,不是说很快会痊愈的吗?为什么……”
他用尽了气力向我勾笑:“琉璃,我可能……可能不能痊愈了。”
我摇头忍住哭腔:“不会的,你说过会好的,到时候我们带上雪灵童来这儿看羽光虫,你说过你会好的!”
鸿琰紧跟而上冷眸望着,掌心攥拳却不说什么,半晌别过头只当在听一出无聊的戏。
殊彦的面具中淌下一滴泪,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哭:“储玥被曲寒重伤后去了招摇山不肯回来,我是想去救他回来的。那天他站在曲灵的坟前跟我说……殊彦,送我吧。”
殊彦说到此竟不自觉笑出了声,而后望着我浅浅低喃:“今天,你送我吧。”
我攥着他的手摇头直哭:“送什么,你让我送你去哪?你答应过我会好的,你说你会好的!就算没有解药也不会这么快啊,怎么会是今天为什么是今天!”
殊彦瞧着院中的羽光虫渐渐迷了眼:“我怪自己救不了储玥便将心中所有的怒火宣泄在曲寒和风华宫的身上,现在命运在罚我了,罚我爱上了曲寒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这丫头爱穿白衣,和我身上的衣色一样。你知道吗,我好爱好爱她,我想她好好的,想她永远都笑着。哪怕死,我也想死在她在的地方……”
他的手越来越烫,像是体内渐渐蹿起了灼烧的大火,即将破体而出的大火。
他从怀里取出一柄短刀递给了我:“待会儿我可能会很难受,你送我,好不好?”
我低头接过他手里的刀静静看了一会儿,刀锋寒光中透着我哭红的眸子。
哐当!
我将短刀扔至一旁歇斯底里:“我不!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骗我!你答应过我会好的,你说过你吃了解药你不会死的!”
他不语,只望着羽光虫所在的方向沉沉一笑,忽而抚上胸口脸色难看向一旁跌了去。
“殊彦!”我大吼一声上前扶起他的身子止不住地掉泪,“殊彦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他枕在我的臂上声音越来越小:“琉璃,以后不能护你了,好好照顾自己。多喝些白水少放茶,茶水饮多了会睡不着的。午休在房里歇着就好,若是像在院外歇着就找个伺候的人守在身边,春天飞虫太多了……”
他指尖颤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脸上的伤痕比我在往生河畔见到的还要深一些,也更多了些。
“我很丑,是不是?”
我没了声音只能一个劲地摇头,他一手撑地使劲了最后的力气靠近我的耳畔:“下辈子,我一定……一定比他先娶你。”
我的泪淌在他的颊上绽开一朵晶莹,他道过这句话却捂着胸口跌回我的怀里痛苦得不成模样。
“殊彦,殊彦你怎么了……”
他从我的怀中滚了出去撕扯着胸前的衣裳苦嚎不止,手指着我身侧的短刀不住地叫:“我好难受,帮帮我……帮帮我!”
我摸索着身旁的刀柄握在手里心如刀绞,他看着我笑了笑,张嘴喃着却再也道不出声响。
我能看懂他的唇,他说的很简单:死在你手里,我不怕。
我闭上眸子捅进了他的胸口,鲜血绽出染红了他的衣裳,他不用挣扎了,再也不用挣扎了……
羽光虫似感知了什么绕着他的身子飞舞,我曾经险些触到这些虫子,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言语似轻佻般告诉我,别碰,有毒。
羽光虫吸尽了他身上最后的灵气,他的脸渐渐复了原,似我第一次在小木屋见到的那般好看。薄唇绯红眸光清亮,眉清目秀间透着难掩的脱尘之质。
他生的很美,面如冠玉,眼若流星。
“娘娘,娘娘!”
我眼前一黑仰头栽了去,耳边最后听到的只有澄萸焦急的呼唤……
静了,终于安静了。
我醒来的时候并非在琉宫,我觉得这是个熟悉的地方,好像是……锦雀阁?
澄萸在锦雀阁的阁间里自说自话,我下了床呆呆走出了房门。
外头是我许久不曾见过的景致,自从去了琉宫便一直未回来了,如今瞧着倒觉得念想。
一路而来竟没有妖兵拦我,鸿琰也不见了。
我不知不觉走到了最熟悉的地方,这儿是一处不大不小的户外庭院,院中萦绕飞舞了好多羽光虫,就像人间的萤火虫一样美。
我不禁伸手想去触,指尖与它们靠近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好听的男儿声:“别碰,有毒。”
我怔住,眼眶忍不住又泛了红。回头的一瞬正见他带着银面玩好驻足于身后:“你不是魔殿的人?”
我捂唇才免哭出了声,一步步上前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殊彦,你……你好了?”
殊彦笑了笑答非所问:“初炼成魔?我从未听过成魔也需要修炼,不都说成魔只在一念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