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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要不咱……”
孟二奎话未说完,关一龙便道:“睡吧睡吧,明日再说,都累了一整日了。”说罢翻过身去,只是,仍旧睁着双眸,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翌日清晨,孟二奎醒来的时候,整亭子的老乞丐都没了人影。
关一龙就坐在一旁,光着膀子,一身是汗,而石桌上放着几个热唿唿的肉包子了。
孟二奎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那肉包子,道:“师哥,你偷的?”
“臭小子,我像是会偷的人吗?”关一龙怒了,站了起来。
“那这肉包子哪里来的?”孟二奎气鼓鼓问道。
“到码头扛货赚的钱。”关一龙说着爪起了个肉包子,径自到一旁别过头吃了。
孟二奎内疚顿生,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关一龙手上那包子都还没吃完就回头来,一脸不耐烦模样,道:“趁热吃了,一会儿干活去,码头那边可不少人等揽活呢!”
“好!”孟二奎重重点头,囫囵吞枣地吃了起来,也没多想。
两人到苏河湾的时候,烈日已经当空了,渡口码头一片繁华忙碌之景,这是全中国实业家的聚集地,无数货船停靠在港口里,大批的洋货便是从这里流入上海,乃至全中国。
岸边坐了一排光着膀子的汉子,有的自备了扁担绳索,都是等着揽活的。
“师哥,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孟二奎问道。
“一早起来在街上打听的,刚好过来就遇到个老板给了现钱。”关一龙答道。
孟二奎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找那人去。”关一龙说道。
孟二奎就同那群汉子坐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心里乐着。
然而,过了很久,关一龙都没有回来。
孟二奎急了,又不敢轻易走开,怕同师哥失散了。
性子向来内敛,不怎么同陌生人说话,这时候急了,拉着一旁一个汉子,便问道:“这位大哥,你也等人吗?”
“等人?”那汉子一脸惊诧,又道:“你这人真稀奇,在这儿的只有等活儿,等人的到对面去。”
孟二奎摸不着头脑,朝对面看去,那亦是站台,站了不少衣着端庄的人。
“嘿,小弟兄,你是来接人的吗?接人要往对面去,一会儿有艘大船会到,听说是从美国过来的。”一旁一个中年男子凑了过来,笑着说道。
“我们这边可没有亲戚能留洋到国外去,这边就等着国外的货到了。”另一个汉子也坐了过来,早就对孟二奎这一身齐整之人好奇很久了。
孟二奎多多少少明白了过来,问道:“你们都是同老板说好的吗?都把活儿揽了?”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中年男子拍了拍孟二奎的肩膀,道:“小兄弟,你不会是被人骗到这儿来了吧,这码头的活儿可得自个去抢的,粥少僧多,懂不?”
孟二奎一听,脸都青了,这才知道师哥说了谎,怕今早那肉包子就是偷来的了。
心口顿时堵了起来,闷闷地坐着,也不多问了。
等了良久,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却始终不见关一龙回来了。
若不是钱包被偷,他兄弟俩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
已经是中午,一旁的汉子们都啃起了自带干粮,阵阵香味更是勾去了孟二奎的饥饿感。
他不知道师哥到底去干嘛了,只知道只能在这儿等下去,失散了,偌大的上海可真可能一辈子寻不到人的。
即便跟着师父在山野里生活了好几年,师父可不曾真正让他俩饿过肚子。
昔日往事再次浮现,那时候,每每师父去瀛台唱戏,回来后的晚饭总是很丰盛。
戏班子里的孩子们可天天是盼着余胜英天天去瀛台。
自从那一回是关一龙偷偷去了一回,他便经常求着关一龙再带他去了。
奈何,师父要他们练的功一日比一日多,往往练到了太阳下山,师父回来,他兄弟俩还院子里苦练着。
总是每日一大早先脚对脚地倒立拿大顶,好一番较劲,待一壶沙漏滴干了,两人便又争先恐后在戏箱子里翻掏,尔后扎起架势,开始在冬日的冰天雪地里打飞脚、扭旋子、摔叉……嘴里锣鼓声紧紧跟随。
久而久之,兄弟二人脚对脚倒立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吃力了,要咬着牙关才能挺过去,一样大汗淋漓,却有功夫闲聊了……
孟二奎想着这一切,不由得兀自笑了起来,也就这么忘记了饥饿感。
他记得那时候,师父每每去瀛台,师哥便特骄傲。
总是对他重复一样的话,“师父今日又去瀛台了,听说是摄政王那七王子特喜欢师父。”
他的回答总是,“怪不得师父心情大好,今晚定还能加菜!”
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收敛自己的仇恨。毕竟是在余家班,余家班同摄政王可没有仇,能得摄政王抬举,这是余家班莫大的荣耀……
终于,远远地看得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正是关一龙。
“怎样,有活儿了吗?”孟二奎连忙迎上去,急急问道,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那老板说今日没货了,咱等别家吧!”关一龙答道。
孟二奎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话。
兄弟二人一整日便都在码头上耗着了,一整日下来还真抢了几个活,两人凑着一起也赚了几毛钱。
只是早上关一龙做什么起了,孟二奎一句都没再问,关一龙亦是没再说起。
夕阳西下,染红了整片海域,余晖将这兄弟二人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各自背着捆刀枪把子,往闹市区走,而原本热闹的码头随着缓缓落下的夕阳渐渐寂静了下来。
这边寂静了,另一边便开始热闹了起来,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似乎每座城市都有着这样的定律。
关一龙和孟二奎兄弟俩随意吃了几个包子算是解决了晚饭,此时又在丹桂大舞台外头逛荡了。
几毛钱,就能吃几顿包子吧,根本添置不了什么像样的衣裳,更买不起丹桂的一张夜场门票。
丹桂大舞台灯火辉煌,门口人流进进出出,皆是衣着光鲜,有头有脸之人。
孟二奎和关一龙也不敢走得太近,门口那几个小厮他俩可都还认得,或许,人家早就把他俩遗忘了吧。
“师弟,咱还是想想办法吧。”关一龙说道,望着那丹桂大舞台的入口,一脸忧虑。
“难不成硬闯?”孟二奎说道。
“门口那几个兔崽子不是咱对手,怕就怕警察在,那洋枪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岳江天还没出来呢,咱就有进牢里去了。”关一龙说道。
街灯如流光,车如流水,马如游龙。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快乐的气氛中,上海的夜,永远是那么繁华。
兄弟二人越走离丹桂大舞台便越远,想了好几个法子,最后还是都一一否定了,无计可施。
本就人生地不熟,何况是到了这全中国就开放的大都市,两个人确实就是路人口中的土包子,好些新鲜事都不懂,红绿灯亦是随便闯了过去,哪里能想出什么可行的法子来?
走着走着,却突然齐齐在一家小戏院门口止步了。
这大门半敞着,一边贴着张告示,正急着聘请老生。
“师哥,咱试试?”孟二奎先开了口。
“我可不唱老生!”关一龙说道。
“师哥,好歹也是个机会!”孟二奎说道。
关一龙还犹豫着,孟二奎又急急道:“要不就我一个人去,这长靠短打我不如你,唱和念白我可比你在行,当年师父可让我先练了很久的本嗓才开始教会我功夫的!”
“成,咱先进去问问!”关一龙说道。
师兄弟二人一进这戏班子便有熟悉之感,刀枪靶子,各种行头,拥挤在这小屋子里,热闹不已。
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青色大褂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穿着旗袍的小姑娘。
似乎还未到开场的时候,并不见其他角儿。
见关一龙他们兄弟二人进来,中年男子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干什么的呀?”
“见来门外有招人的告示就进来看看了,请问您可是班主?”关一龙答道。
“正是,我姓李。”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就你俩想唱老生?”那小姑娘开了口,一脸的挑剔,上上下下打量起这兄弟俩。
关一龙倒是大方,而孟二奎却被这姑娘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往关一龙身后躲。
“我师弟。”关一龙答道。
班主将他二人好生打量了一番,这才坐了回去,轻咳了几声,道:“唱一段来听听。”
孟二奎心下一喜,连忙站了出来,一个亮相后便亮开嗓子唱起了他最拿手的那《长坂坡》。“自古英雄有血性,岂肯怕死与贪生?此去寻找无踪影,枉在天地走一程!”
这西皮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