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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黄江水放弃了窥探女子的举动。他琢磨着是不是在下一站下车,换一辆让他安心点的客车。
这一次黄江水依旧多虑了,他没有下车,那个女子却在下一站下车了。直到下车之后,黄江水才看到那个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她很普通,平凡得就像大海里的一瓢水。直到那个女子提着行李走远,车子重新启动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人大概都有一种潜藏内心的变态心理,长得漂亮的和长得丑的,总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而长得普通的则觉得乏味,套上任何事情都觉得乏味。
在晃晃悠悠摇篮一般的车厢内,黄江水很快又开始打盹了,这一次,他睡着了。可能是刚才精神紧张的缘故,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和现实几乎一模一样,他依旧坐在回家的客车上,他依旧碰见了那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那个女人依旧提前一站下了车,他在车上睡觉,醒来之后,发现车已到站,便下了车。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远郊的天黑得似乎更早一些,天地一片昏沉沉地。
他一个人穿过那片玉米地,走在那条崎岖的小道上,终于看到了村子里的炊烟。与此同时,四周突然刮起了风,吹得小道旁茁壮的高粱地哗啦啦作响,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家越来越近了,跨过前方那条灌溉用的沟渠,就能进村了。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他蓦地停了下来——他听到了某种声音。不是脚步声,不是风声,也不是高粱地里树叶摩挲的声音。他仔细聆听,发觉那声音就近在咫尺,似乎就停留在他耳边,那是一个人喘气的声音,很轻微却很沉稳。
他猛地扭过了头来,小心地环顾四周,可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他只好继续前进。终于,他来到了那条沟渠旁边,就在他伸脚跨过那条小沟时,却一下呆住了。此时,月光明亮,照在沟渠之上,整个水面泛起一片白光,清晰可见。而就在那白花花的水面之上,他看到了一个人的倒影,一个女人的倒影。
那是一个标准的美女,穿着连衣裙,蓝底黄花,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还有齐肩的长发,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温柔地飘动着。她对他笑着,笑容甜极了。他一下就傻了,定定地望着水里的倒影,一点一点低下头去。
忽然,水里的女人动了一下,说话了,她笑眯眯地对水上的男人轻声低语:“其实,我一直跟着你……”
话音刚落,一双纤纤玉手猛地从水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黄江水的脖领子,飞快地将他拖进了水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消失在活生生的世界中,转瞬便进入了那凉冰冰的水里。天地之间又恢复了安静,男人和女人都不见了。
……
4
黄江水被这个梦吓住了,但毕竟梦只是梦,很快,他就走了出来。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到站了,从车窗望出去,外面一片昏暗,只能看到远处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和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高粱地。他晃了晃僵疼的脖子,走下了车。
现实的世界和梦中一样,只是很安详,没有疑神疑鬼的诡谲感。
走到那条沟渠时,黄江水还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那水很混很脏,别说女人的倒影,连他自己的都看不见。他摇头晃脑地笑了两声,继续朝家里走。这时候,旁边的高粱地突然响了起来,没有风,它自己“哗啦哗啦”的响了起来。
黄江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是他左边的高粱地。
“谁?”黄江水没有怕,大声吼了起来。文人小说下载
高粱地停止了波动,没人回应。黄江水有点生气了,他顺手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瞄准方位,一甩手丢了进去。石头很快没进了高粱地里,依旧无人回应,倒是惊起了一群不知名的大鸟。这个时节,高粱刚刚成熟,鲜美甜腻的嫩高粱,常会招来一些动物,不足为奇。
黄江水拍了拍手上的余土,放心大胆地向村子里走去。就在他刚刚消失在村口小道的瞬间,那些高粱地又开始摩挲不止,像是集体说着悄悄话一般。
黄江水租住的小屋是个类似北京四合院的小院子,院子里一共有四间房子,东南西北各一间。他住西屋。此外,小院的主人很干净,把小院规划得很好,整洁、舒适。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卉,高的矮的,像个花园。
当初,黄江水来这里求租时,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房子。
不过,让他决定租下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房东——一个很贪钱的人。
有人曾经说过,我什么人都不怕、都不担心,但我唯一忌惮的就是无所求的人。这句话真的是太有道理了,这世界上最最坚固的不是铜头铁臂,而是无欲无求、简简单单。有欲望的人,你可以通过填满他的欲望来控制他,他喜欢美女,你就给他美女,他喜欢钱,你就给他钱……
一物降一物嘛。
可若是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了,你也就拿不住他了。庆幸的是,这世上的人都有奢望和贪欲。
就像黄江水的房东。
房东叫陈麻子,微胖,脸上长满了坑坑洼洼的麻子,是个土生土长的西郊村民,四十多岁,无子,只有一个从外地娶来的老婆。他老婆和他一样都很爱钱,两口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关上大门数钱玩。
他们租房子的唯一原则,就是房租越多越好,只要你出得起房祖,哪怕你是杀人犯他们也懒得管。
所以,房租虽然贵了点,但黄江水也算拿钱买了个安稳,因着陈麻子夫妇从来不过问他的私事。
黄江水推开小院大门的时候,正赶上晚饭时间,院子里飘散着浓郁的菜香气,他一进门就看到陈麻子正坐在正房门前的凉棚下,就着两盘小菜和酒,喝得脸红红的,见到黄江水回来了,显得有些意外,但马上就热情地招呼他过来一起吃饭。
黄江水租房子时说好了的,陈麻子夫妇要管他饭。
“江水,回来啦。”陈麻子挥着蒲扇一般的大手,“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咱哥俩喝一个。”
黄江水没客气,他真的有点饿了,几步走过去,坐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麻子哥。”
陈麻子转头对厨房喊,“老婆,再炒俩菜来。”
不一会儿,陈麻子老婆便端着一盘炒鸡蛋和花生米走了出来,对黄江水客气地笑了笑,便自己钻进屋子里看电视去了,剩下他们两个男人在凉棚下边喝边吃。院子里立刻显得有些冷清,这小院虽然不是很大,但只有他们三个人住,一到晚上,便清冷得让人心里发慌。
陈麻子看了看天,说:“看样子,今天要下雨了。”
黄江水夹起一块娇嫩的鸡蛋,送到嘴里,也看了看天:“恩,今天天不好。”
“这几天都这样。”陈麻子举起酒杯,抬头,坏笑地望着黄江水,“怎么,这次出去挣了不少吧?”
“你什么意思?”黄江水警惕地问,心里琢磨着,难道这个陈麻子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陈麻子拍了拍黄江水的肩膀:“兄弟,干什么这么紧张。我虽然一直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挣大钱的主儿。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你就算是杀人放火也和我没关系。”
黄江水冷冷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晚饭过后,就下起了雨。陈麻子钻进正房,和老婆一起看电视去了。黄江水也钻进了自己的小屋中。由于许久没有回来,再加上阴天下雨,小屋里有些发霉的味道。连床上的被褥都潮乎乎的。他不在乎这个,脱了衣服,趴在床上,倒头便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江水醒了。他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窗户上挂着丝丝缕缕的水珠,天空墨一般黑,看样子雨还在下。他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大概深夜三点多了。他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窗户旁,探头往正房望了一眼,正房的灯都黑着。小院子里空无一人。
黄江水拉上窗帘,又到大门旁试探性地推了推门,看一看门是否锁死。确定一切安全稳妥之后,他才向墙角走去。
西墙脚处立着一只大瓮,黑色的,陶制,很沉很重。黄江水小心翼翼地环抱住那只大瓮,轻轻地用力,尽量减少挪动时发出的声响,一点一点将那只大瓮向旁边滚去。终于,大瓮挪开了,裸露出黑褐色的方砖。他蹲下身来,缓缓撬开两块方砖。
方砖下是一个洞,是黄江水早就挖好的洞。
这是黄江水的宝库,租下这房子时,他第一时间在这里挖了个坑。以便藏匿那些来不及处理的赃物。
洞很黑,也很深。黄江水打开了袖珍手电筒,将手电筒叼在嘴里,慢腾腾地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包袱,轻巧地放在自己膝前,解开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