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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君知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没有为什么，就在市里随便找一家大学读。”
严灼想了想，以陆君知的背景，的确可以在这里随便找一家大学读，即使他不知道陆君知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从这段日子以来的接触，再加上学校同学的议论，他心里大概也能猜出一点儿。
严灼写完一篇英语作文，转头去看陆君知就发现他趴在桌子上枕着自个儿胳膊睡着了。
他没有立刻叫醒对方。
严灼静静地看着闭着眼睛睡觉的陆君知，旁边的台灯照亮了他的脸。他突然想起来第一次看见陆君知其实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那会儿他们竞赛班还没有搬到现在的校区，有一次晚上放学他过去找人，对方有事让他在学校里先随便看看，严灼绕着绕着就绕到操场上，那会儿早就放学了，天都有一点儿黑，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严灼靠着看台侧面的台阶坐下。
过了一小会儿，他听到旁边台阶上有一声很轻微的响动，严灼往后看过去就见有个男生坐到台阶上，低着头，身上穿着一中校服，嘴里还叼着一根点着的烟。
严灼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没有在意，他转过身去看手机。可是没过几分钟，严灼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其实是很细微的声音，可是周围太安静。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过头看了看，就见对方手里夹着点燃的香烟，把头埋到臂弯里。
对方哭的很压抑，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都不敢发出声音，周围没有人，没有灯光，只有空荡荡的操场和偶尔的微风。
距离并不远，严灼可以看见这个男生夹着香烟的手正在颤抖，可以听见刻意压抑的哽咽和哭泣。
严灼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他这么难过，他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可是紧接着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对方跑到空荡荡的操场上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别人的干涉与安慰都是多余，世界上并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一个人的痛苦，别人无法体会，所有的同情或是安慰不过是隔岸观火，火没有烧到他身上，他不会觉得疼。
就怎么过了一会儿，这个男生的手机响了，严灼看他坐直身体把手机拿出来，抹了把脸，清了清嗓子就接了电话。
“怎么了？你那完事儿了？”
开口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刚刚那样压抑绝望地哭过。
“卧槽！你丫就记住给她买东西了，成成成，老子跟你去。”
痞气里带着不耐烦，但是没有恶意。
“嘿，你丫少跟我贫，现在知道兄弟我的好了吧！哪儿呢？我过去找你！”
“……”
“你管我哪儿呢？少啰嗦，快报地址！”
挂了电话，男生又抽了几口烟，然后侧过头把烟头在台阶上暗灭。
严灼这时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很帅。
是真的很帅。
痞气里带着嚣张，狠戾里透着不耐烦。
过了这么久严灼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当时陆君知低头暗灭烟头的那一瞬间，微微皱起的眉和通红还带着泪光的眼睛。
原来他都记得，原来他一直记得。
那个绝望压抑到哭泣却还是不肯让别人知道，非得用嚣张和痞气来掩饰自己的男生，现在就坐在他身边。
严灼轻轻伸出手，就像他曾经想做的那样，就像他一直想做的那样，缓缓拂过陆君知眉心。
陆君知闭着眼睛笑了一下。
严灼收回手就看见陆君知睁开眼睛趴在桌子上对着他乐。
“笑什么？”严灼把桌子上的书收拾起来装进书包里。
“没什么。”陆君知撑着胳膊坐起来看着严灼收拾东西，“写完了？”
严灼点点头，“写完了，可以睡觉了。”
“你盖这个被子吧 ，”严灼把毛巾被扔给陆君知，“这几天晚上有点儿凉。”
陆君知接住被子，“你早上几点起床？”
严灼关了灯，借着月光躺倒床上，“7点15起床，七点半出门。”
陆君知抖开被子盖到身上，“怎么去学校？步行还是搭公交？”
“都行，”严灼把被子盖好，“有时候骑自行车过去。”
“好香。”陆君知突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严灼愣了一下，“我怎么没发现？”
陆君知扯着自己身上的T恤闻了闻，又把被子拉上来闻了闻，“哎，你用什么洗的衣服？挺好闻的。”
严灼乐了，“超市搞活动送的洗衣液，上次洗衣液用完了我就拆开给用了。”
“什么名字啊？等我也买点儿。”
严灼笑笑，“忘了，很好闻么？我没发现。”
“是啊，不信你闻闻，”说完陆君知就侧过身凑到严灼颈边嗅了嗅，“你衣服上也是。”
严灼放在旁边的手突然抓紧被子，“是么？”
“哎，我校服没洗，”陆君知躺回傍边，“那会儿吃烧烤肯定弄一身的味儿。”
严灼呼了口气，放开抓在手里的被单，“我放洗衣机里洗了。”
陆君知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洗澡的时候。”
陆君知嘿嘿笑了两声，“贤惠！我也能用这俩字夸夸你！”
第42章
严灼早上被闹铃吵醒揉着额头坐起来，往旁边看了看陆君知已经起床了。
刷牙洗脸收拾完也没看见陆君知，下楼听到厨房里有声音，走过去看见陆君知正背对着他做早餐。
明亮的阳光穿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陆君知微微低着头，整个人拢在清晨干净的阳光里。
严灼觉得这一幕那么熟悉，就像他记忆里许久不曾出现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还小，爸爸也会每天做早餐给他，他背着小书包追在后面，仰着头问，“爸爸，爸爸，早饭做好了吗？”
这时候爸爸就会弯下腰，用宽大的手掌摸摸他的脑袋，笑着对他说，“阿灼再等等，马上就做好了。”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久到记忆里爸爸高大的身影已经开始模糊，久到他终于遇到另外一个会做早餐给他的人，久到他终于从那个无措茫然的小孩一点点长大，即使依旧会迷茫，可不再觉得孤单。
就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很好，厨房里有叮叮当当的声响，有一个人陪他吃早饭，窗外是夏天明媚的阳光，一会儿他们会一起去上学。
陆君知回过头看见严灼站在厨房门口，“你醒了啊，我煎了两个鸡蛋，煮了点白粥，看冰箱里正好还有面包。”
严灼笑笑，“你这是几点起的啊？”
“6点多吧，”，陆君知熄了火，把白粥盛到碗里，“醒了就睡不着了。”
他走过去把煎鸡蛋和面包端出来放到外面的桌子上，陆君知端着两碗粥出来，“哎，赶紧吃，要迟到了。”
严灼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很软很甜，“谢谢。”
陆君知咬了口面包，“不要太感动，顺手的事儿。”
俩人吃完饭背着书包出门，陆君知指着院子里的自行车，“不骑自行车么？”
“只有一辆，”严灼把门关好，“要是骑的话你就得坐……”
“哎哎，坐后面就坐后面吧，”陆君知啧了一声，“小爷我非得学会骑自行车不可！”
严灼乐了，“成，等你学会的时候告诉我。”
陆君知龇龇牙，“等我学会你就该坐后面了。”
严灼骑车技术挺好，一路上绕过上学上班的成蛇形路线前进，陆君知坐在后面挠他的腰，“哎，你这技术都是为了多睡一会儿才练出来的吧？”
“别闹，”严灼叹了口气，腾出左手按住陆君知瞎捣乱的手，“对呗，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徐西立这货书包里都装的什么啊？”陆君知把手里的书包往起提了提，“真够沉的！”
“对了，他不是要过生日么？”严灼转了一下车把，躲过前面一个小孩儿，“你给他准备礼物了么？”
“准备了，找人从国外买了一套汽车模型，”陆君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早，“那丫在我耳朵边叨叨好长时间想要那套模型。”
严灼笑笑，“你们这个我可买不起，不知道徐西立还喜欢什么？”
陆君知愣了一下，连忙说，“哎，你人去就是给他面子了，别的都没关系。”
严灼乐了，“那像什么话，哪有去生日聚会不带礼物的？”
陆君知想了想，“好像也是，那就随便买点儿什么得了，他也不挑。”
“你今天放学有事么？”到了大门口，严灼停下自行车，“要不和我一起去买？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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