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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今日时兴玩瞬间消失吗?
“我再回去给你做。”
“好吧,饶了你。”我看着他一味宠溺的笑容,觉得好笑,就跟着绽出一抹炫目的笑容。“那我们把这个吃了吧。师父张嘴,啊——”
“……”
“吃嘛。”
他张了张口,大约觉得众目睽睽,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咬下糖人的一小块幞头,埋头吃了下去,再抬起头时,已满脸通红。
我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又指了指前边的一对恩爱的夫妇,说道:“你看,他们跟我们一样。”
他的脸刹那间红到了耳朵后面,无言地望着我。
我一时笑出了声。
正是九月,窗棂吹来一阵冷风,我走去关窗,乍然发现院落中渐渐盛开的幽灵草,逼近半尺高,透明如鳞片的白色花瓣晶莹剔透,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地包裹在洁白的茎上,顷刻间开满了整个院落。
我知道,这是不祥的征兆。
师父恰在外面的廊下看书,看到此种景象,面色也不太好,握着书册的手轻轻一挥,不知将那片皓白花海弄去了何处。或许是烧了,或许是移到了别处。
从前我惯用取人性命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或是经常玩弄人性来使自己开心,直到我明白我的一生根本没什么希望。直到遇见了师父……然后我终于明白我的心,明白还有人能令我开心。
烛影重重,我看着他,白皙如雪,唇红眉浓。
虽然我不知道他最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我知道他喜欢我,他会照顾我,将我捧作世上最骄傲的姑娘。我一直想给他轻松的生活,却无法如愿。至少现在不能。从前我明明曾是个水性杨花、满口谎言的姑娘,现在却时时刻刻都觉得沮丧,沮丧得不像真的,不像我自己,不像这个新的霍卿卿。我心中有隐隐的担忧,我害怕不能赢。
抬眼是璀璨星空,回首是温暖鬼狐。
他看着我,隔着一道未关的窗棂。
“卿卿,你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吗?”
我慢悠悠地说:“小时候哥哥跟我说过,我父亲是前任善狐圣君霍砼,母亲是赤狐公主欧道情。后来哥哥被打回原形,我得知自己并非狐灵,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渐渐的,也就不再想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我现在挺好的,也没心思去寻父母。我还有许许多多事未完,简直忙得快死了。”
他觉得有点迷茫:“你真是与众不同。”
我饶有兴味地说:“当然!”
“真的不想知道?”他复又问了一遍。
“不想,一点都不想。”
他隔着窗子,用书册拍了下我的头:“薄情。”
“这就是我原本的模样啊。”
他摇头笑一笑。
夜深以后,我摸出了衣内的九连环银戒,我对自己说:“不管霍卿卿是什么样子,都不要被影响,你就是你,天下无双。”
今夜我戴着银戒安眠。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霍卿卿的模样。
☆、5。14
翌日,我一大早便起来梳妆打扮,换上滕幽幽备的舞衣,想要跟师父以及碧云引道个别。一踏出房门,恰好见他们在院中,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走上前,对碧云引说:“六公子,这些日子承蒙你照顾,卿卿无以为报,就不报了。”
他原本想客套一番,却被我最后一句话给噎住了。他甩了甩长袖,不与我说话。
我又对师父说:“师父,卿卿去去就回。”
“十七我们一起庆祝你的生辰。”
“好。”
我三步一回头,他也一直看着我。我在朱门后顿住。
“燕狄。”我回头唤他的姓名。
“嗯?”
“你等我回来。”
“我等你回来。”
“我带你去长安,住最贵的房子,喝最好的酒!我们要看着李世民到老到死,看他的子子孙孙,过千秋百世!”我笑着,像是步入了一个幻境。
“你看他的子子孙孙,我看他们的三宫六院。”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高高地扬起下巴:“那些庸脂俗粉哪有我好看?”
“是,我的卿卿最好看。”
“我走啦。”
“小心些。”
“你保重。”
“你也是。”
我步出门以后,又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火急火燎跑回他身边。
“这个,你先替我保管!”我抓住他的手掌,将檀木盒放到他掌心,看也不敢看他,欢快地跑了出去。
盒中,是我找巧匠打的两枚银戒。
少时碧云间曾对我说:“既生于乱世,就要先设法弄清面前的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他们的身份又会因何改变,然后再决定如何相待,是哄还是杀。即便决定任何一种,也要先摸清他的脾气秉性,对症下药。”
我凝视着他唇边那混沌不明的弧度,不像是笑,却让我感觉彻骨的阴冷。
自那以后我有意疏远他,总觉得他并非我可以交心的人。他深沉内敛,妖气森森,就算穷尽所有时光都看不透他幽深黑暗的世界。
我想碧云模不会比他好对付,所以我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我随十方宫派出的车队入了宫城。
十方宫以素白为主色调,一眼望去,是一大片纯白的屋顶,纯白的墙壁,纯白的基座,配以蓝色宝石,受光时光明如镜,如世上最圣洁的一方净土,看起来似极天上。
我与滕幽幽同坐一辆马车,她对我说:“师祖方才在畅音坊内指点的那些,幽幽受益匪浅。”
我只顾着窗外景色,随口回了一句。
“师祖可是觉得这里好看?”
“好看倒是好看,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师祖探出头看看脚下,就会明白怪在哪里。”
我疑惑不解从马车里探出头,竟看到脚下这片土地隔着白色琉璃铺陈了无数白骨。
“传说此处原本与天相连,乱世过后,碧宗成为妖魔界至尊,此处与天分离,被天帝赏给了碧宗,妖魔激战后留下的累累白骨也一并留了下来。”
当夜,滕幽幽领我与畅音坊一众舞娘赴宴。我轻纱蒙面跟在她身后,走过重重叠叠的美妙宫城,踏过脚下千千万万的朽骨枯骸,而后,在一个大广场上看到大片幽灵草盛开,将此间一座洁白庙宇团团包围。广场前边是群臣觥筹交错,清一色的男宾,我看见了孟希莱,却没见到碧云间,更没见到高高在上的千狐主。我想,他或许藏在某个角落偷看我。
这一夜,我的舞跳得很有灵气,灵气到歌舞过后,被一个年少的蓝衣醉鬼强行拽下了看台。我挣扎在铺满幽灵草的花阶上,瞥见孟希莱起身,只好示意他闲事莫理。
历经磨难后,我是难得的好脾气。我问他:“你是谁?”
他说他爹是中都城主苏辛,跟了他保管荣华富贵。
我复又问他:“我问的是,你是谁。”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只好嘲笑他:“没了你爹,只怕你在这十方宫,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不过你眼神好呀,投对了胎。”
他酒气醺醺:“世道变了,连一个小小舞姬,都敢对我冷言冷语!”
“你可知我是谁?”
“怎么?你还是天庭的公主不成?”
“天庭的公主算什么,我啊,是你们千狐主陛下要的人。”我盈盈一笑揭下面纱,“我是——霍卿卿。”
他闻听此言,搂着我腰的手遽然放开,踉跄几步,从花阶上滚跌下去。
我知道碧云模在狐族乃至妖界的地位极其崇高,却没想过一提他的名字,别人会被吓成这样,以至于我自己都惊呆了。
广场上的群臣皆停下手中杯盏,瞧了瞧我,又将视线转向那白色庙宇。紧接着便有一个中年男子跪到幽灵草旁,一阵又一阵地磕头,口中求情不断,请狐主谅他家黄口小儿年幼无知。广场狐众不少,却无人帮他说情,亦无人上前扶他,广场上静谧得令人尴尬。
只听庙宇之中传来一声魅惑嗓音:“苏辛之子,以下犯上,扰乱宫廷,诛。”
我惊愕之际本想上前说点什么,谁知台下的黄口小儿乍然消失,只留下了一袭蓝衣。我愣在原地,思索着他是消失了还是被消灭了,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
直到苏辛失态地捧起蓝衣,如宝物般珍视地抱在怀中,泪流满面又眼含无奈,我才明白过来。
杀子之仇,痛极恨极,最终也只能恭敬道一句“中都城主苏辛,祝狐主陛下寿与天齐,请陛下念苏辛丧子之痛,容苏辛告退”,落寞地离去。
一城之主,却卑微地如同□□蚁民。
我并不想逞口舌,却想借机跟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