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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头机警不少啊。”
“因为我比从前更想活下去。”我比从前更想活下去,所以我要收敛张牙舞爪的脾气,藏起桀骜自负的嘴脸,更要戒掉主宰他人的欲望。我必须变得无害,至少看起来应当无害。
“既是如此,为何向我坦白自己已有打算?”
我摊开手:“从前我藏着掖着,不敢露出真面目,于是害人骗人以后,别人都哭天抢地指责我、埋怨我,甚至是恨我。所以从今以后我要明刀明枪,我要让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聪明,我薄情,我狠厉,如此一来,谁再跳进我挖的深坑,就是他自取灭亡,不算我的业障。”
“说的好一口歪理,却都是谎话。你分明知道在老七面前,其他人根本不算什么。你针对的只有他。老七是什么样的性子,什么样的能耐,你演技再好,能骗他分毫?所以你根本不打算骗他,你是在骗我。”
“能够猜到我心中所想并不是什么本事,猜出来而不使我知晓,才叫本事。”
“可惜看着你,我就管不住我的嘴,想要在你面前卖弄一番。”
“那你再猜猜看,我为什么要骗你。”
“不猜了。猜不中可要毁我一世英名的。”
我嫌弃地走开。
“师父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们出去吃吧。”
我帮着他拿起披风,在他起身后为他披上。我跟在他身边,缓步走出府门。
约莫走了半条街,在街上瞧见一个卖馄饨的小摊。他似模似样地走了过去,对着摊贩说了句:“老板,两碗馄饨。”
我吧嗒吧嗒地跟上去,与他一同入座。
“师父,你爱吃馄饨啊?”
“你不在的时候,我闲得无聊就会出来走一走,吃一碗馄饨,坐一会儿,再回去的时候,你也刚好回来。你今日回来早了。”
我知他在怪我一天到晚不着家:“滕幽幽的舞艰涩难懂,我又总是跳不出神髓,就多花了些功夫。要不这样,明日我早些回府陪师父用晚膳,我们去仙人府吃烧尾宴好不好?”
他就像个孩子似的:“光明日可不行,我要天天吃。”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跟师父吃遍天下名宴。”
正说着,十尺开外传来滕脉脉的叫嚷之声。他风风火火而来,咋咋呼呼在我身旁坐下。
“霍姑娘!我听姐姐说你先走了,就赶了过来。”
他眉开眼笑说着话,恰好上来两碗馄饨。他不知是否一时想不开,抽出一双筷子到我面前的碗里搅了搅,像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似的,嫌弃得都快哭了。
“这东西哪里是霍姑娘你能吃的!走,我带你去仙人府吃生进二十四气馄饨!”
我尴尬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师父正捏着的汤匙静静地放了下来,转眸对滕脉脉说:“公子这是在说为师的我亏待了自家徒儿咯?”
我很难从师父口中听到语气词,一时间紧张了。
滕脉脉尴尬地一直笑,一直笑:“原来先生是霍姑娘的师父,久仰久仰。”
我打圆场,说:“其实这个挺好吃的,比仙人府的一点不差。”
“是是是。”滕脉脉附和,回头对老板说,“老板,再来十碗馄饨!”
师父严肃地说:“那公子可要吃完它。”
“一定一定。”
我偷偷扭过头笑,几乎都要抽筋了。
临走师父还对我一本正经地胡说:“为师虽然随和,但最不喜的就是铺张浪费之徒,平日吃饭喝汤,那是一点都不剩的。卿卿,为师说的你赞不赞同?”
“师父说什么都对。”
他满意地点点头,握过我的腕走出好远,拐过弯以后我笑得喘不上气。
“师父,其实他才十几岁,对于狐灵来说算是很幼小了,你别把他玩坏了。”
“我也才十几岁。”
翌日,我本想偷偷从畅音坊溜走到仙人府与师父会合,谁知滕幽幽叫住了我,说长久以来还未正式宴请过我,非要请我大吃一顿,还要拉着滕脉脉与宋氏姐妹到仙人府作陪。我推托不过,只好说我已约了师父一起用晚膳。这下滕幽幽来了劲。因为对她来说,是可以拜见师祖了。我推托不过,只好由着她。
师父并没有表现得不高兴,对滕幽幽也很是客气,谁知中途宋盈下楼催了下上菜速度,就被揪着脖子进了房。
我与孟希莱四目相对,彼此沉默了小片刻,还是我先打破的僵局。
“你要揪着我徒孙的脖子到什么时候?”
他干笑了一声,这才讪讪地松开手,凑过来道:“我以为她偷了你的彩凤金步摇。”
我淡淡道:“那是我送她的。”
“这是我送你的!”他有些生气,手里还握着金步摇。
“你不说我都忘了。但是我都送出去了!”
“我不管!必须收回来!”
他也许注意到我面露难色,转过脸凶神恶煞地对宋盈说:“你同不同意?”看他模样,要吃人。
宋盈哪敢说不,拼命地点头。
下一瞬金步摇便回到了我的发髻上。
我瞥见师父面色不太好,不敢跟孟希莱太亲近,正准备赶他离开。谁知他好死不死,搂过我的肩将我往桌上带。
“孟公子是要坐下吗?”
孟希莱原本是要落座,被师父这么一问,身子僵了一下,而后发挥他红都霸王本色,死皮赖脸地坐了下来。
师父又说:“我们可没请你。”
滕脉脉在一旁附和:“对,我们没请你!”
孟希莱不咸不淡地说:“那就让在下请诸位好了。”
“孟公子是在讽刺我们吃不起仙人府的山珍海味吗?”
“燕先生今日处处针对在下,可是在下曾对先生做了不好的事情?”
“不一定是曾经,可能在现在,也可能是将来。”
“燕先生爱徒情深,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说:“是又怎样?”
孟希莱很是谦让:“希莱和先生有相同的目的,一样的心,还望先生可以理解,并且允许。”
师父不再对他说话,扭过头对我说:“以后在我面前,不许戴别人送的东西。”
我笑着,默默将金步摇取了下来。
陪着师父回府以后,我默默地盯着他房间的烛火直到它熄灭,才吧嗒吧嗒地溜出府门。我到碧云间府门前,本以为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进入,谁知轻易翻了墙。我摸索着找到孟希莱住的水榭,从他未关的小轩窗翻了进去。
☆、5。12
他在灯火通明的屋内注意到窗户发出的声响,扶了我下来。
“干什么不走正门?”
“这不是跟你学的嘛。”我安全落地,“你哥还好吗?”
“能吃能喝能睡,挺好。”
“这些日子你做了不少事吧?”
“什么?”
“你入京都之前,城中渐渐有传言,说芈绫杀死孟希寞未过门的夫人,理由是她恋慕孟希寞多年,求而不得动了杀机。这几日更是满城风雨,连滕脉脉那个十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了。可是那件事我们做得十分隐秘,我不说,孟希寞不说,芈绫自己更是不可能宣扬出去,所以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的只有你。孟希寞宠月牙弯,人尽皆知,奔着杀妻之仇,即使他与芈家起了冲突,旁人也不会说他一句不是。我在红都之时,孟希寞以为我死了对你说出的几句话,我拼拼凑凑,除了知道你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个模样以外,还知道孟家与芈家原就有嫌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你韬光养晦,是为了迷惑敌人。现今你住在碧云间府中,外面不知情的可能会以为碧云间想做个调停,毕竟这些年他也没有对芈家做过什么。但是这千万狐众毕竟姓的是‘碧’,这个疆土姓的也是‘碧’,他们之中又有谁会容忍姓芈的指手画脚?其实仔细想一想也能明白。可惜,芈老头已然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些日子你也做了不少事吧。放心,我会避开你。”他像是笑了一声,“你师父今日有些反常。”
我甜甜地笑:“不,他很正常,再正常不过了。”
他愣了一下,勉强笑一笑。
我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不是你冒犯我,你不需要道歉。”
“我指的,是这个。”我从袖中取出了彩凤金步摇,讪讪的,“方才滕脉脉对我说,这是你们孟家主母世代相传之物,就跟他送我的玉佩一样。谁会随随便便将家传之物送出?我师父想必是知道的,所以他才针锋相对。”
我抬起手,不敢看他:“所以,还给你。”我怕他生气:“我不是针对你,滕脉脉送我的我也还了回去。”
他皱了皱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