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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火哭笑不得,收回手臂,“王伯,我没疯。”
“没疯?”王骏气得吹胡瞪眼,“没疯你还要回城?真当自己火天之命,所向披靡啊!”
林火无奈苦笑,“王伯,不把这事弄个明白,你我还不是寝食难安。何况,路途遥远,怎么能让个姑娘家陪我们无辜涉险。”
红氅却是不依,“不用担心,我虽是个姑娘,但也能保护自己。”说着,还扬了扬手中匕首。
林火心中无奈,心想这红氅又是凑什么热闹。
王骏却不管红氅,直接拦住林火去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燕王!他受门主胁迫,已是满腔怒气,你这进进出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伯!”林火打断王骏,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一次,我必须要去。”
王骏还想说话,却被林火再次打断:“王伯。我已不是昔日懵懂猎户,我晓得轻重。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即便赌上性命。”
事关兄弟情义,林火必须弄明白。
王骏怔怔无言,低声叹道:“你这脾气,倒是像极了许哥。也不知,是福是祸。”
林火点了点头,“命之贵,无价可换;命之贱,轻易可抛。老爷子的教诲,时刻不忘。”
王骏又叹了口气,“老夫知道拦不住你,这样吧,老夫随你一同回城,也好有个照应。”
林火微微一笑,“一人做事,一人当;假借他人,非好汉。这也是老爷子说的。”
王骏也被逗笑了,“老夫认识许哥这么多年,还从未知道,他如此能言善辩。不过!”
王骏沉下脸庞,“若事不可为,你必须立即撤离。你可要记得,小石头还在等你回家。”
回家。
这个词汇,既陌生又熟悉。
曾经,家里有拉二胡的老爷子,有不甘寂寞的虎哥,还有懵懂可爱的小石头。
如今,没了老爷子,没了虎哥,回不去龙兴,是无家可归?
至少,还有小石头在声声唤着火哥。
林火点了点头,郑重答应。
他又向红氅拱手致歉,“看来要劳烦姑娘,在此处等我了。”
红氅侧开身子,不受此礼,“我不是等你,我只是要去九霄。”
林火也不在意,转身前往王城。
此刻已是日暮,需在日落之前赶回王城。
已是刻不容缓。
但马车绝对不能动用,万一他出事,王伯还能靠马车,带着姑娘离开。
为今之计,只有骑马,可哪里会有马匹?
林火断定,刺客不会徒步而来。
他赶车速度虽然不快,也非人力所能紧跟。
这些刺客,为了不让林火发现,必定会将马匹拴在远处。
林中寻迹,是林火的拿手好戏。
没费多少功夫,林火便依靠足印,找到六匹棕马。
皆是耳如撇竹,眼似鸟目的良驹。
大燕哪户人家,能给刺客如此配备?
放眼天下,或许大有人在,可联想方才掌柜异常,简直是为刺客,画上了山师二字。
但,林火仍旧相信山师阴,其中必有隐情。
他放了四头棕马,留下一匹协助拉车,另一匹充当坐骑。
准备妥当,林火扬鞭上路。
快马加鞭,终在日落前赶回王城。
林火将马在隐蔽处栓牢,藏好。
跟着最后一波返城人流,混入城中。
他目标明确,直奔山师商铺。
但远远望见店门,林火却未着急上前,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他在对角酒家,坐定下来,要了一碗蚕豆,慢悠悠地吃着。
仔细观察,小心计算。
半碗蚕豆。
看着掌柜忙前忙后,笑脸相迎。
又吃半碗。
见着客商进进出出,满载而归。
直到掌柜伸着懒腰,打发伙计,欲要合上木板。
林火将最后一颗蚕豆,纳入口中。
木板,合到一半。
手臂,按住缝隙。
掌柜脸色微变,张嘴欲喊,千磨剑尖顶住咽喉。
“不要出声。”林火冷冷说道。
掌柜满脸惊诧,点了点头。
林火抖了抖手腕。
掌柜步步后退。
林火步入店内,反手合上店门木板。
直到这时,掌柜脸上惊诧,已消失不见,转而带上笑容,“贵客,怎么去而复返?”
林火注视他的双眼,“你很惊讶。”
掌柜面上笑容不减,“贵客这是什么话,别说小人只是小小商贾,即便绿林好汉,要是被人顶住咽喉,只怕也会如同小人一般样子。”
林火勾起嘴角,“你惊讶,是因为我没死。”
掌柜微微皱眉,似是疑惑,“贵客,此话怎讲。”他移开目光,似是思考,脸色突然一变,“难道贵客在出行路上,遇到了意外?可有伤着哪里?”
林火不说话,只是看他,心中疑惑,或许此事真与山师家无关?
那刺客又是何人?
见林火不发一言,掌柜似乎急了,双手连摆,“贵客可是觉得,此事是我所为?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他急于解释,面红耳赤,“您拿着少东家的信物,那就是我山师家的座上宾。我为山师家奔波十余年,绝对不敢有丝毫冒犯。”
林火见他说得诚恳,却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将千磨向后撤了一寸。
这一寸,掌柜脸色好上不少。
看来方才,真是怕极。
他端起身边茶壶,为林火满上一杯,“我知贵客此时,心中难以决断。不如这样,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林火心中默默点头,想要将事说清,只怕还得耗费时间。
他刚想放下手中千磨,却突然闻到茶香,心中一突。
这味道,他曾经闻过。
那是,渡鸦使过的迷香!
蛊惑人心,任人宰割。
林火望向掌柜,对方仍旧笑着,可那笑容此刻看来,如此虚伪狡诈。
差点中招!
林火心中火起,将掌柜一脚踹翻,千磨顶住对方心口,“你还说不是!茶中迷香怎么解释?”
掌柜疼得呲牙咧嘴,可那虚伪笑容,终究隐没下去,“想不到,一介匹夫,居然如此识货。”
林火如遭雷噬,此事真是山师家所为。
他手腕往前一递,剑尖刺入胸膛,流出血来,“你们山师家想做什么?山师阴想做什么?”
“山师阴?”掌柜冷哼一声,不屑说道:“山师家还是山师家,少东家可不是少东家了!”
林火脑中一片混乱,这掌柜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想逼问,却没想到,那掌柜挺身上前,任由千磨刺穿心腹。
掌柜立时毙命。
林火未曾想过,山师家一个小小店面掌柜,也能如此刚烈。
只是。
山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师阴,又在哪里?
第031章 孤月自难当
冬夜,特别漫长。
今夜,格外难熬。
黎明前,没有光亮,屋内也未点灯。
掌柜的尸首,倒在血泊里,血水如夜墨黑。
林火坐在店堂,剑卧膝上,红木椅中,心寒似冰。
多事隆冬,不得喘息。
他花了半夜理清思绪,用后半夜,心急如焚。
他明白,必定是山师家出了问题。就连一家少主,都自身难保,情况只怕已恶化至极。
不过,此刻山师阴应该尚未遇害,不然掌柜也不会套话,期望从林火口中,知道山师阴的踪迹。
可是,暂时性命无忧,并不能让林火放心。
他不是那种,明知朋友有难,却听之任之的人。
呆坐一夜,一半因为夜间无法出城。
另一半,则是苦思冥想,却无法救援好友。
林火深深知道,被人追杀的痛苦。可他却无能为力。
煎熬。
手指反复敲着剑柄,林火彻夜未眠。
直到第一缕曙光,从木板缝隙,射进店里,落在林火手上,他终于站了起来。
他知道此处不宜久留。况且凭他一人之力,无法救援山师阴。
干着急也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还是快些出城。
借着曙光,他最后望了一眼掌柜尸首。
山师家,家奴尚且如此硬气,这到底是怎样的家族?
林火不再深究,朝店内走去。
廊深巷窄,左近都是库房。
看了眼油灯,林火打消了纵火的念头。
一把火确实能毁尸灭迹,可火势难料,若是伤及无辜,那又是何必。
他并未停留,径直奔向后院。
与库房相比,后院小了不少,一口水井,一间小厨,一座书房,一长排卧房,其余再无他物。
书房,应是掌柜偶尔留宿。
他之前都已看过,那长排卧房中未有他人。
卧房内有通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