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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享殿之内,上至唐王监国,下至微末小官,无不饮泣。一直坚持抗清的文武官员自不必说,连新近投降的张长庚等降官都在号哭。其中原因却纯粹是为了在新主之前表示忠心,起码演技不能落人之后。
半晌,待君臣哭声稍息,早已等候一侧的礼部官员红着双眼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祭文开始宣读:
“维甲申国难十有六年,王师克复南京应天府。九世孙聿锷谨率文武功臣,祇谒太祖高皇帝之陵,祝以文曰:惟我太祖高皇帝,继天立极、圣神武文,诛除暴胡、威加中外。故海内一统,茂德泽于兆姓;君临天下,神功昭于百代。乃天锡九畴,彝伦攸叙,十六朝列圣相继;载兴炎运,四海咸安,三百年社稷承平。
惜乎后世守成,渐怠前训;虽托祖制,实失其旨。疲病日深,积弊累沉。彼时文臣昧于义理,据其职而失其政;武官溺于嬉玩,有其兵而无其防。遂有甲申一变,天陷地裂。于是东虏乘隙,荼毒中原;窃据两京,亵秽孝陵。竟历十五载矣!
幸人心在汉,高皇遗泽不竭;天命未改,大明国祚未绝。臣虽不肖,犹得远近忠贞襄助,四方英雄用命。是以监国天南,起兵粤中,剿戮凶顽,洗雪旧耻。今江南半壁,俱复旧观;燕山辽水,指日重光。乃敢敬告于太祖高皇帝,以慰英灵,以安圣心。
俯斯山河,不胜惶恐。仰我祖陵,唏嘘流涕!念先人开辟之难,思祖宗创业之艰。敢不开维新之化、臻丕乂之风,励精图治、节用安民。使我皇祖之德,延泽万代;三代之治,复见海内。伏维我太祖高皇帝临之鉴之,尚飨!”
香火缭绕之中,钱谦益手书的祭文化为缕缕青烟,扶摇直上天际。刚才有些阴霾的天空竟然有如神灵般拨开薄云,射下一道道斑斓的光线,山上望去,如金线千道,又如龙鳞万点。
“此必是太祖高皇帝垂怜我等,显灵如斯啊!”
大学士丁之相失声喊了一句,众人听了又是齐齐向孝陵山上叩拜,呼号高皇帝之声不绝于耳。如此又拜了近半个时辰,方才祭毕。等到百官跟着周士相分了六贼的血酒饮尽,唐监国便准备下山进南京城。
然而唐监国刚在司礼太监潘应龙的导引下走下玉阶,周士相却带着南京文武快步上前堵住陵门,然后黑压压一片下跪叩首高喊道:“臣等恭请监国殿下顺天应人,克继大宝!”
第821章 三劝登基
“这……你们这是为何?孤早已言明只代天子监国摄政,绝不僭位。尔等又为何逼孤?!”
大批官员突然劝进,让唐监国措手不及。来南京之前他就下定决心,绝不做这皇帝。不曾想这周士相竟然心急至此,刚祭完孝陵,还未等他心情平复就来这么一出逼宫大戏。不由令他有些气恼。
“孤才德凉薄,实非承统之人。这南京孝陵、半壁江山,武赖粤国公和将士们拼死厮杀、文托郭(之奇)、张(煌言)诸位先生戮力辅佐,孤不过安坐殿中阅览奏章,哪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啊!……你们不要再逼孤了!孤绝不会从尔等之请的!”
“殿下此言差矣!”
周士相带着南京文武跪下,大学士丁之相身为周党党魁之一自然心领神会。此时便是夺取拥立大功的机会,岂能委与他人?于是一改平日庸碌附和的形象,大声说道:
“当年国家不幸,南京沦陷。安宗方才蒙尘北狩,潞监国竟然主动献了杭州降虏……国耻至极,方有襄皇帝(隆武)继统,以期振作的事情。等到绍宗陛下殉国,今上又畏虏如虎,弃粤而逃,文宗节皇帝也迫于无奈,才登基践祚。如今今上再次弃国,岂是殿下贪恋大位?!”
丁之相曾经做过绍武帝的广东按察使司副使。对于当年故事自然是一清二楚。周围的官员听得连连点头,自然更不肯轻易让唐监国推脱。
“南京虽复,而虏酋欲效海陵,纠集丑类,窥视江东。如今天子圣躬不知何往,大宝虚悬,海内无主,殿下一日不正大位,人心何安?还请殿下以祖宗社稷、天下苍生为念,弃私节而从大义,速承大统!”
兵部尚书张煌言原是浙东鲁王一派。虽然唐鲁间颇有一段不睦的往事,但时过境迁,唐王在进南京前就遣快马授了张煌言大学士衔,以兵部尚书暂理南直隶督师之职,并没有因为鲁王的关系加以疏远。而鲁王也在书信中要求张煌言襄助唐监国登基之事,张煌言自然要全力以赴。
“殿下懿文允武,半壁重光。名为继统,实类开辟。且自南渡以来,大位已分燕唐二统,而唐系之贤,甚于燕系多矣!殿下乃绍、文二宗嫡弟,兄终弟及,有何不可!”
周党另一干将,大学士袁廓宇眼看丁阁老等出了风头,自然不能让其独美。心急之下剑走偏锋,竟然不顾起为尊者隐的君臣大义,把弘光开始的燕藩诸帝都贬了一遍。这下不但把次辅连城璧这个永历党棍气得脸色发青,连一些中立守正的大臣也是直皱眉头。
“殿下不肯担这天下的大任,是惜私名乎?!”
“殿下欲弃高皇社稷耶?!”
“殿下要复陷国家于危亡耶?”
其他官员们受了袁大学士的鼓舞,言辞渐渐激烈甚至放肆起来。唾沫飞溅之下,却没有注意到唐王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你们为何非要逼孤做这皇帝!”唐监国的脸涨得通红,终是被逼得发急了。
“孤的性子尔等都是知道的。既然孤说过不会僭位,就绝不会做这背君逆臣!……孤这就回廣枺ァ忝侨粲腥死构拢卤阋煌纷菜涝谏窆Ρ希萌媚忝强纯垂碌男募#
唐监国说罢,便急令司礼太监潘应龙速在前面开路。潘应龙有些犹豫,偷偷朝周士相望了一眼。看到对面微微点头,潘公公这才挺直腰板,喝令挡路的大臣让开。监国毕竟是君,官员们终归是臣,君臣有分,大臣们并不好强行阻拦,只能起身跟在监国后面,鱼贯而行。
唐王匆匆走出陵门,沿神道走过下马石,在百官士绅的注目下头也不抬便登上车辇。未等坐下,耳畔却传来雷鸣般的呼号:“伏请监国顺天应人,登基为帝!”
监国一惊,掀开车帘抬眼看去。只见神道两侧,扈卫监国的数千将士跪伏在地,俱都是山呼万岁,请他登极的。唐王望着三军将士一时失语。半晌,却仍是不肯应允。
“殿下!”
军士们眼见唐监国不肯答应,竟然有几十个校尉当场卸甲解衣,露出满身伤疤跪在唐王车驾前。为首那人大声说道:“殿下!小的张名虎是高邮人。当年南渡,小的往福京投隆武爷,天天想打回老家,却步步败退,不得已在廣枺洳荨P铱饔辛酥艽笏律酱业壬摈沧樱∥湟ǖ蒙畛鸫蠛蓿 笏的锹∥湟⑸芪湟那椎艿埽俏掖竺鞒恼媪熳樱遣蛔龌噬希鄞竺骶兔恢餍墓橇耍
“咱弟兄们和鞑子厮杀,都是今日不知明日的汉子……只求殿下登基做了皇爷,也好叫死了的弟兄有个赏恤,活着的弟兄有个前程……小的没有什么念头,只要能回老家找到俺爹娘的坟,烧上点纸钱,让他们知道咱大明又回来了,俺没有对不起祖宗就好!……”
看着张名虎身上的斑斑疤痕,唐监国鼻子一酸。和那些平时满口忠孝仁义却各怀心机的文臣不同,这些和鞑子拼命的汉子才是唐王眼中真正可爱之人。他们的要求如此简单,仅仅是死有所恤、生有所养、能够有块地方祭祀先祖。然而朝廷却难以满足他们,这让唐王心中愧疚难当,只能温语劝慰:“孤无功无德,辜负将士们了……这皇帝孤不能做,须等天子回来……”
“殿下!”
张名虎猛一叩首,近万太平军将士齐齐叩首,却是无有半点声息。
孝陵为之一静。
“粤国公,可放孤下山否?”
唐监国不知如何是好。竟然对车旁的周士相有了哀求之意。后者轻轻应了一声遵命,便对着士卒摆手。近万将士立即如潮水般往两边让开,露出中央的道路让车驾通过。唐王如释重负,犹如逃亡一般低头不语,然而刚下神道,却又停了下来。唐王探头要问,却见大路上跪满无数扶老携幼、焚香顶盆的百姓。为首百余人皆古稀老人,在自己儿孙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跪在路上。见到唐监国从车上望过来,都是口称万岁!
“老人家,你们这是作何!”
一众老人向自己跪拜,唐王于心何忍?连忙从车驾下来,要扶他们起身,可老人们却是不肯起来。
为首一老者握住唐王的手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