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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使从地上爬起,冷笑一声,捂着流血的鼻子扬长而去。
有唐三水这一出,巴布也不好再令将那明使留下杀害,只得由他而去。图海暗自摇头,巴布太过优柔寡断了,这明使脑袋是坚定军心的最好工具,岂能就这么放弃了。
不得已,图海只得献言,说应当派水营出战明军船队,不然任由明军在江上耀武扬威,军心用不了几日就会散掉。
“明军的水师比我们强得多,水营根本没有战胜的把握,眼下明军之所以没有过去,是因为怕我们的水营在后面袭击他们。可是我们一旦出动,万一败了的话,这长江便尽归明军了。”
水营总兵曹聚奎连连摇头,图海这满人真是疯了不成,看不出明军水师比安庆水营强么?水营真要垮了,安庆就真成孤城了。
巴布和金砺也觉不能轻率出战,他们商量了一下,一人在水营指挥,一人回城中坐镇,等着明军来打吧,这样总算还能借助岸上的炮台。
果然,明使回去之后,明军的水师便立即挥师攻打水营。安庆水营硬着头皮迎战,双方战了一个多时辰,却是各有损失,天黑之前双方脱离接触。
首战竟能撑下来,安庆水营上下大是兴奋,也让巴布和金砺有了些许底气,他们看出来了,明军水师虽战船不少,但想来是新成军不久,都是招降的原先清军水师,欠缺磨合,乱打一气,十分的不成章法。
明军方面或许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次日竟是没有再来攻打安庆水营,这让安庆清军又多了些许胆气。
巴布这边刚将首战经过稍作夸张送往行营,却是接到了塘报,这塘报看得巴布和金砺他们都是眼皮子直跳。原来皇帝已率大军到了扬州,并设江北大营和江北水营。同时下旨严惩与南京丢失有关的文武官员,大小官员名单列了一百多出来。其中更有许多满州将领被皇帝下旨抄杀,可怜他们在南京大捷之后奉命往江南各府县平贼,没死于贼手,转瞬却被自己的主子下令捕杀。
“立绞籍没”、“发包衣辛者库为奴”、“革官并世职”、“抄家鞭一百”、“与本王下为奴”……
一个个让人看得眼皮打颤的字眼着实让巴布胆颤,更让金砺头皮发麻。
大清军法严酷,去年磨盘山一战,细说起来也算打赢了,可朝廷还是狠狠法办了一批人。信王多尼罚银五千两、平郡王罗可铎罚银四千两、多罗贝勒杜兰罚银两千两、都统济席哈革降爵、副都统莽古图、傅喀、克星格也被处罚,征南将军赵布泰更是被革去全部官职,贬为平民。简亲王济度在粤省那一仗,要不是全军覆没,没一个逃回来,恐怕治罪的更多。
更惊人的消息还在后头,皇帝竟然下旨削岳乐王爵,抄其家,改其名为阿其那。郎廷佐也是满门被抄,发于披甲人为奴,死去的固山额真硕尔辉等人家眷都难逃处置,眼下不但江南还未沦陷的地方官员们人心惶惶,京城满州和汉军上下也是人人不安。
金砺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他很害怕,他担心此刻皇帝命捕拿自己的圣旨就在路上。他苦闷之极,带着亲兵跑到了安庆城中最大的酒楼春风轩,坐在楼上,看着远处江面上的明军船只,金砺十分委屈,抱着酒坛子“咕嘟咕嘟”就是几大口。正要店家弄些酒菜来时,却听隔壁屋里似有哭声传来。
金砺大怒,要亲兵将那哭喊之人赶出去,不想亲兵却说是広东提督唐三水在隔壁痛哭。
金砺一怔,那汉人提督在这哭什么。带着好奇之心,金砺来到隔壁,果然,唐三水正抱着一坛酒在那落泪。
唐三水见金砺突然过来,微微发怔,旋即便要将桌上一封信收到怀中。可信却已被金砺看到,且拿到了手中。
看完信后,金砺叹了一口气,很是同病相怜。
“你?”
“我?”
唐三水亦是长长叹口气:“朝廷法度,谁人能免。唉,若知今日,当初为何不死于贼!……”
第778章 满汉好兄弟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同病相怜的金砺和唐三水一通酒下去后,二人竟是抛去了旗汉之别,只觉对方乃是平生最好知己,没有之一。当然,这也是得益于金砺本是汉军,能和唐三水说上话,否则换个不懂汉话的野人女真,那就是鸡对鸭讲,再知己也是狗屁了。
“只可惜你我或许用不了几日就会被锁拿下狱了。”
金砺长叹一声,脸色通红,越看唐三水越觉顺眼。他虽是汉军旗,这一生汉人却杀的太多,早就忘了自己曾经生为汉人,更别说和汉人交什么朋友。在他看来,旗人是主,汉人是奴,奴才只有伺奉主子的份,哪里能和主子交朋友,这可是坏了规矩,坏了等级的。不想今儿却看一个汉人如此顺眼,当真是造化弄人。细想,这人死后,又分什么旗汉之别,还不都是一具白骨。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啊。”唐三水苦笑一声,起身将金砺面前的酒碗倒满。
“额真,什么也别说了,干了这碗!”
唐三水一饮而尽,金砺也是酒劲上来,“咕嘟”喝了个干净。放下酒碗,金砺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叹道:“可咱们冤啊!”
“安亲王不冤,郎总督不冤?若说他们被擒丢了大清的脸面,皇上抄他们家不冤,可硕尔辉将军为大清战死殉国,皇上仍是抄了他的家,这冤不冤?”唐三水直摇头,也是绝望得很。
金砺越想越气,“叭”的一声拍在桌上,道:“皇上这么干,这江南左右大小官员哪个还有心思报效咱大清?……皇上这不是要逼反江南吗!”
唐三水哼了一声:“要我说,皇上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定是身边出了奸臣!”
“奸臣?”金砺一怔,“索尼?鳌拜?”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唐三水“呸”了一口,“此间没有外人,和额真说句交心的话,唐某人真是不甘被奸臣所害啊!”
金砺亦是愁眉苦脸:“圣旨一下,咱们不甘心也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造皇上的反不成?”
“我唐三水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便真是为奸臣害了,我也怨不得皇上,只是……只是,我不服啊!”唐三水重重将酒碗砸在桌上。
“事到如今,我们除了认命,还能有什么法子。唉,连安王都叫了狗了,皇上那,还容得下我们?……我们这皇上,还是太年轻啊……”
金砺又是一声长叹,有些话他还是不好说出口的。要是睿亲王多尔衮还在,哪会由得皇帝做这愚蠢之事。只恨当年皇帝诛尽两白旗功臣时,他们这些人秉着明哲保身,事不关己之心看戏,弄得如今皇帝身边尽是两黄旗那帮人弄权,以致国事日益败坏。
“其实……我等未必没有自赎的法子……只是……”唐三水突然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想和金砺说,但又不敢说出来。
“你我难兄难弟,过得今日不知有明日,有什么话唐兄尽管说。”
金砺不知是真性流露,还是酒多了,竟和唐三水这汉人称兄道弟起来了。
“这……”
唐三水犹豫了一下,终是将他心中所想大胆告于金砺。原以为金砺听后定会怒骂于他,不想对方却是没有半点吃惊,而是沉思起来,显是琢磨这事的可行性。
“额真看这法子可好?若你我二人合力,这事便能成。”
唐三水红通通的看着金砺,他相信金砺不会不动心,毕竟这事干成了,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保住官位。替大清卖了这么多年命,金砺再如何忠心,总不会愿看家中妻女被发于旗下为奴,任人骑,任人打吧。
半响,金砺神情动了动,他抬眼问唐三水:“何时动手?”
见金砺愿意干,唐三水顿时有了底气和信心,他道:“时不待我,今夜便做!”
“好!”
金砺豁的起身,朝唐三水猛一点头,一把将唐三水抱住,行的却是蒙古人的抱腰礼。
“这事若成,往后你我就是生死兄弟!”
“好兄弟,干了!”
“干!”
……
半个时辰后,固山额真金砺和廣枺岫教迫蝗磺蠹钫姘筒肌0筒家晕⑸裁创笫拢弊排鲁隼矗床幌爰嬷螅痦戮钩侄痰兑幌峦苯俗约盒奈眩迫嗍前蔚督憬痦鲁隼吹囊桓龈晔补撤诘亍
“你为何杀我?……”
巴布倒地直到咽气,都不明白为何金砺要杀他。
唐三水将腰刀在那戈什哈身上擦拭了一下,走到金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