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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结局已定,父皇你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因为结局就是你安排的,而淳于量、王远知才是你最信任的人,也是这出戏的关键人物。”
“你显然早和王远知、淳于量商量好了所有的事情,因此王远知才会来,会来配合你演戏,因此他入狱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还会出来。”
“是你叫我放下笼子,笼子内是孙思邈,笼外却是王远知,说明你最信任的还是茅山宗,你根本没想过用孙思邈。周国前来索要孙思邈,你其实已经决定将孙思邈交给周国。”
“可你若是那么做,未免对孙思邈太不公平……不,不是不公平,因为你难以对自己交代,毕竟孙思邈救过你……”
“因此你故意装作给他机会,却又将他卷入漩涡,以此对他要挟,然后才能心安理得地将他送往周国换取什么江北六城,我知道你一直都怕周国,怕他们打过来的……”
陈顼脸色铁青,突然一拍扶手,喝道:“不要说了。”
“不,我要说。”临川公主悲声道,“父皇,你难道忘记答应了女儿什么?”
“国家大事,岂能被儿女私情所绊?”陈顼冷声道。
临川公主摇摇欲坠,喃喃道:“国家大事,儿女私情?”她其实早就听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在宫廷的权利欲望之下,感情早是难得奢侈之物,可她一直不信的,因为她一直到了现在,只感觉父亲不过有些怪,却从未感受到父亲的严厉苛责。
只有这一刻,她才切骨地感到,她的愿望,只怕再也不能成行。
但她还是试图挽救,因此抗声道:“可是父皇你莫要忘记了,孙思邈毕竟救过你的命。”
陈顼立即道:“朕关他入笼的时候,并没有杀他!”
“这就算偿还了他的恩情?”临川公主反问道。
陈顼冷哼一声,却没有言语。
临川公主霍然明了,忍不住叫道:“父皇,你做了这些,根本不是为了国家大业,而是自欺欺人。”一言落地,殿中突然静了下来。
临川公主悚然于那种静寂,竟难再说下去。
陈顼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儿道:“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他不知费了多大的气力才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额头青筋都在轻微地跳动,眼中的寒光,比刀锋还要冷。
临川公主望见陈顼这种模样,一时间竟觉得说不出的陌生,心中抽搐,阵阵地绞痛。许久,她才道:“父皇,女儿知道了。可女儿还想问一件事。”
陈顼不语,微微地吸了口气,眼中的寒光渐渐弱了——眼前这个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临川公主却觉得更冷:“女儿想问,是不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孙思邈?”她已绝望,这是她自儿时就做的一个梦,却不想有一日要和这个梦告别。
“是。”陈顼缓缓道,“因此你最好的选择,是忘了他!”
临川公主软软地倒了下去。
永远不能和所爱的人相见,无论对谁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苦楚,更何况是芳心早被梦幻充满的临川公主?
一个人当然不能永远地做着梦,可此生若是无梦,那还有什么意义?
陈顼垂下头来看着脚尖,只是挥了挥手,早有宫人上前,将临川公主扶了出去。
天上的启明星更亮了,可陈顼的世界里,却似乎没有什么天明。
风中有咳嗽声传了过来,陈顼也不抬头,问道:“事情都办妥了?”这里是他的皇宫,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谁都不能妄自走动。
他不必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下,走得一丝不差。
淳于量坐着轮椅进了宫殿,掩住嘴道:“孙思邈已束手。”
“束手?”陈顼略有惊讶,“他没反抗?”
“没有。”淳于量似不敢直视陈顼,只是低着头。
陈顼沉默许久,缓缓点头道:“淳于将军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你去处理就好。”
淳于量应了声,才准备告退,听陈顼道:“孙思邈没有什么要求吗?比如说……要……见朕?”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淳于量顿了半晌,试探道,“圣上要见他吗?”
“不要!”陈顼微震,飞快地摇头,似觉得有些不安,又道:“当年孙思邈虽说是奉天命来医治朕,毕竟有些功劳,你带他西去,一路莫要为难他。”
淳于量本想说圣上圣德,但嘴张了张,只是道:“臣遵旨。”
他缓缓地退出了大殿,只见天色已亮,整个宫殿却没入了黑暗之中,那龙椅上的人儿,更是陷入了黑暗最深处。
从金陵沿江而上,随着曲曲折折的长江入了湘鄂之境,最有名的城池就是江陵城。
江陵南临长江,北接襄汉,西控巴蜀,指臂吴越,素来都是历史名城,中原扼要所在。
只是如今江陵城却满是萧索之意。
自春秋来,难数多少势力政权在此建都,造就了江陵的空前繁荣。可物极必反,繁华后往往是无尽的落寞景象,江陵就因繁华多引起强梁觊觎,屡次城破。
南梁时梁元帝建都江陵,几年光景,江陵之繁华,甚至可媲美长安、洛阳、邺城和建康等千古名都。
西魏恭帝元年,西魏军悍然南下,攻破江陵,梁元帝身死,西魏军将江陵城洗劫一空,又将江陵百姓尽数驱赶到长安,造成江陵之颓废荒芜,民生惨淡,更过江淮之地。
不过如今的江陵城,又到了陈国控制之中。
江陵西北近周国前沿,东北靠接齐国地域,近年来周、齐交兵不断,无暇顾及此地,陈国趁机控制了江陵之地。
不过此地一直是三国交恶必经之地,因此除一些留念故土,厌恶迁徙的百姓还留在这里外,大多数人都已远离这曾经的繁华之地。
黄昏落日时,一辆大车缓缓地进入了萧索的江陵城。
大车上似有个方正的东西,但用黑布盖着,让人看不到其中的究竟。
有陈兵把守车旁,拥着那大车径直入了江陵城。大车之后,又有一顶四人抬的小轿,不急不缓地跟着大车。
本有陈兵上前要盘查,可见到为首那兵卫一亮手谕,慌忙退到一旁。有百姓见了,难免议论纷纷,甚至有些慌乱,感觉到或有大事发生。
江陵城本有内外两城,陈兵押着那大车长驱直入江陵内城的一处府邸前。
早有城守带着手下迎了出来,见到那大车先是一怔,快步到了那小轿前,施礼道:“城守萧思归拜见淳于将军。将军远道而来,末将才知,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轿帘掀起,人未出,咳声先至,轿中坐的正是淳于量。
他又憔悴了许多,咳得更是剧烈。
“我来此地,本是秘密行事,萧城守不知不为过错。”淳于量终道。
萧思归低声道:“不知将军来此,有何目的?可是要……”他欲言又止,倒是颇为谨慎。
“不是。”淳于量竟像看破他的心事,摇摇头道。
萧思归略有失望之意,看了眼那大车,满是困惑。
淳于量道:“你吩咐人将大车上的笼子抬到大堂去。”
萧思归一直在琢磨车上是什么,听闻是笼子,大为诧异,吩咐陈兵上前,将黑布掀开,见到那笼子打造得极为结实,笼子上的钢条竟有小孩手臂粗细。
笼中盘腿坐着一人,正是孙思邈。
孙思邈乍见天日,缓缓睁开双眼,微微一笑。
萧思归见了,不由大为困惑,不解淳于将军将这样一个人押到江陵做什么?他见那笼子这般模样,立即想到笼中所关之人必定是穷凶极恶之辈。
可怎么来看,孙思邈给他的感觉都非凶徒。他更不知,一个身在牢笼的人,又为何会这般从容?
有兵卫抬着笼子进入府邸,萧思归回过神来,问道:“淳于将军,可要重兵把守吗?”
淳于量目光投远,若有怅然,缓缓地摇摇头,吩咐道:“你准备顿好饭。”
萧思归忙道:“末将这就去准备晚宴,给将军接风。”
淳于量又摇头:“我是说,给他准备顿好饭。”艰难地下了轿,有兵卫扶着他上了轮椅,淳于量也入了府邸,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萧思归,阵阵茫然。
日落远山,夜幕垂落,笼罩在江陵大城之上,满是萧索。
堂中孤灯独燃,照在孙思邈有些孤独的脸上。
他身处笼中,仍旧闭目盘膝而坐,似乎沉思千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去想。
淳于量一手端着个托盘,一手转动着轮椅,进入了堂中,将托盘轻轻地放在了笼前的矮几之上,咳嗽了几声。
孙思邈终于睁开了眼,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