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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荼牛儿转怒为喜。“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是行军打仗,当然要勘查地形。不了解地形,怎么排兵布阵?”
“对头,对头。”荼牛儿眉飞色舞,喜上眉梢。“阿啸,这个囚徒有两下子,以前不会是个带兵的吧?”
梁啸笑而不语。
……
金匮山名字很响亮,其实只是一个大土坡,并没有什么险峻的地形。除了散落其间的坟茔之外,只有一些杂树。
汉人视死如生,喜欢厚葬,也因此造成了民间喜欢盗墓的风气。
盗墓,除了少数人是为了复仇泄愤之外,大部分是为了求财。墓室里丰厚的财物,时时刻刻诱惑着那些行走在破产边缘的穷人,甚至包括一些衣食无忧,却想发横财的人。
梁啸本人也经常干这事,他就是在盗墓的时候挨了黑砖,丧了命的。
故地重游,特别是站在那个新挖的盗洞前,梁啸唏嘘不已。就是在这里,他的灵魂穿越了两千年,变成了一个西汉时代的顽劣少年。
“阿啸,胡来当时就藏在那里。”荼牛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坟包,又指了指旁边的草丛。“我是在这里找到你的弩的。他打你的闷棍,你就打回来,在这里伏击他吧。一弩射死他,直接扔到洞里埋了。”
梁啸对荼牛儿的建议嗤之以鼻。说得真轻巧,杀了胡来容易,想脱身就没那么简单了。且不说胡来肯定会带不少随从来,就算是他一个人来,杀了他,胡家会不追查?
官府也许不会管,但是胡家肯定不会罢休,他就等着逃亡吧。
要报仇,得用点别的办法,不能这么简单粗暴。一命抵一命不是不可以,可得看是谁的命,区区一个胡来,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梁啸仔细回想着囚徒桓君对他说过的话,查看着周围的地形,寻找对自己有利,对胡来不利的地方。
他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刚才站的位置。
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被三个相距十来步的坟包夹着,两颗野桑树,枝丫纵横,粗的一棵有两丈多高,树皮粗糙,离地丈余处,一根粗大的树枝斜伸出去,直指辽阔的大江。
梁啸看了看地形,向后退了几步,发力助跑,踩着一个坟头,一跃而起,伸手抓住树枝,晃了两下,荡了上去,扶着树干,四处张望。
“就在这里。”梁啸满意的笑道:“牛儿,明天我们就在这里等胡来。”
“这里?”荼牛儿仰着头,看了一会。“这也不够高啊,摔不死。”
“摔是摔不死,不过我肯定能赢。”梁啸知道无法和荼牛儿这个暴力杀人狂讲道理,直截了当的说道:“牛儿,你上来看看。站在底下看,和站在上面看是不一样的。”
“且,有什么不一样。”荼牛儿不屑一顾,抱着树木,使出狗熊上树的本领,爬了上来。一站到斜伸出去的树枝上,向下俯视,不由得咂了咂嘴。“阿啸,好像是不太一样呢。”
梁啸得意的笑了。每个人都有程度不同的恐高症,第一次站在高处,都会有眩晕感,更别说动手打架了。他在前面登惯了高楼,对高度感的适应又岂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比拟的。在树干上打架,可以充分发挥他的优势,将胡来置于不利之地。
角抵需要稳固的下盘,如果他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发挥角抵的威力?
梁啸扶着树干,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百步之外的一座旧坟前,两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人身形佝偻,一手拄杖,一手掩面,似乎正在哭泣。
荼牛儿也看到了,吃了一惊。“咦,那不是住在你家的那个囚徒吗?”
第15章中计了
刹那间,梁啸豁然开朗,不由得想骂娘。
据他所知,金匮山西坡没有大规模的家族墓地,只有一片无主坟,也就是俗称的乱葬岗。那里的坟几乎都没有墓碑,插一块木牌就算不错,更多的连木牌都没有,时间一长,根本不知道埋的是谁。
这样的坟,连梁啸、荼牛儿这样的顽劣少年都不愿意光顾,因为里面不可能有值钱的东西。
囚徒所立的那座坟就是这样的无主坟,梁啸有印象,因为这座坟体量比较大,看起来像是合葬墓。囚徒来哭祭,难道是他家的祖坟?
那他要找的桓生,会不会也被埋在这里面?梁啸恶毒的想。在石里发现疑点后,他就没有再去寻找这位桓生,囚徒桓君也没有再问起。梁啸怀疑,这位桓生很可能早就死了。
他这么想,是因为桓君身边那个身影很像石里的里正,那双罗圈腿很醒目。江都国少马,有罗圈腿的人并不多见,特别是他这个年纪。
“这家伙很危险啊。”梁啸有些担心起来。埋在乱葬坟里的非奸即恶,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明智吗?
“阿啸,你怎么了,是不是怕了?”荼牛儿拔下一根草茎,叼在嘴里,一脸的浑不吝,带着三分鄙视。
“你这猪脑壳,懂个毬啊。”梁啸恼了,低声骂道:“看到那个罗圈腿没有?他分明就是石里的那个里正。他们明明认识,却故意让我们去找什么桓生,这分明有鬼啊。这样的亡命之徒难道不应该敬而远之?”
“敬而远之?”荼牛儿瞪圆了眼睛。“阿啸,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听不懂?你活该被你姊骂笨。”
“不是。”荼牛儿急了,翻身就要站起。梁啸一把拽住他,将他摁在草丛中。“小声点,就你这一碰就着的暴脾气,还想做奸细?”
荼牛儿正在奋力挣扎,一听梁啸这句话,立刻软了。他温柔的拨开梁啸的手,从草丛中抬起头,吐掉嘴里的泥,分辨道:“阿啸,我觉得你这话不对啊。你要是觉得他们不是好人,就去告发他们,不仅不会被连累,说不定还能得一笔赏金。要是你同情他们,就应该多亲近,又何必敬而远之?这样的高手可不容易见着,特别是那个里正,那一脚踢得……干他先人,现在想起来,我屁股还疼呢。”
梁啸一时无语。他觉得荼牛儿说得不对,可是又无法反驳。按道理说,对桓君这样的人,要么去告发,要么去亲近,两者选其一,既不告发,又不亲近,反倒显得有些……懦弱怕事。
我懦弱吗?梁啸反问自己。他一直觉得自己够胆大的,甚至有些愤青,现在被荼牛儿这个浑人一反驳,却发现自己原来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刚正。事到临头,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躲,不是懦弱是什么。
梁啸的脸有些热,臊得慌。
娘个皮,难道老子真是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只会打嘴炮,动不得真格的?
不对!梁啸忽然打了个激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虽然穿越成了梁啸,但是他的思维还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良民,所谓的愤青不过是在网上发发贴子,实际生活中,他从来没有遇到这一类事情。
可是荼牛儿则不同,他是真正的汉人。对他来说,率性而为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很自然的反应。面对桓君这样的人,要么去告发,要么去景仰,不存在什么中间路线。
“牛儿,你……说得对。”梁啸挠了挠头,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太阳穴呯呯直跳。
“这就对了嘛。”荼牛儿得意的撇了撇嘴,爬了起来,弯着腰,潜行而去。
“牛儿,你干嘛去?”梁啸低声叫道。
“上次那老小子踢了老子一脚,这仇还没报呢,老子去揍他一顿,讨回场子。”说着,荼牛儿一溜烟的跑了。他们从小就在这一带玩耍,地形熟悉得很,梁啸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迂回伏击去了。
梁啸心中一动。荼牛儿力气大,手也黑,不知道那个里正会不会中招。万一搞出人命,那可怎么办?梁啸一边担心着,一边四处乱瞅,瞅了一会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不由得吓了一跳。
“找埋人的地方么?”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
梁啸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跳了开去,同时摆出一个虚步亮掌的防备姿势。
“你学过手搏?”桓君诧异的看了梁啸一眼。“这是哪家的拳艺?”
梁啸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化身黄飞鸿了。他嘿嘿笑了两声,收起招式,四处看看,没看到荼牛儿,也没到里正。“桓君,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祭奠我的家人。”桓君四处看了一眼,目光转向了那颗大树。“怎么,你想在树上与胡来决斗?”
梁啸吃了一惊。这厮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可是眼光够毒啊,这都看得出来?
“桓君以为如何?”
“如果是单打独斗,倒也不算差。”桓君拄着拐杖,围着树来回走了两圈。“可万一对方不讲道义,以多欺少,你恐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