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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没事就别在这里耽搁了,赶紧逃命去吧。这鬼地方,待久了就难说,说不定会出事呀。”徐昌闻言愣住当场,跑吧,货船搁在这儿撑不动;不跑,又怕有灾祸从天而降。进退两难,叫人无所适从。
倪翁当时也站在徐昌身边,听了商人这话有些不以为然,安抚徐昌道:“老爷且莫惊慌,倭寇既放火烧船,搅个混局趁火打劫,他们肯定是人少不敢久留。当务之急,只须防住这火势蔓延过来,其他事见一步行一步,便宜处置。”
徐昌沉吟片刻,认为倪翁说得有理,于是放下一条肚肠。望着远处的火光既生气又无奈地叹息道:“你看这官府到底干什么吃的,向我等商贩要钱要物的时候,何等威风呀!如今倭寇来了,他们却学乌龟忘八模样,把头一缩,不知躲藏到哪里去了,真叫人干瞪眼没脾气,拿他们没办法呀。”
第四章噬血苍海
次日清晨,倭寇退去。徐昌随众商客到火发地点观察探究,眼前惨状令他暗抽一口冷气。这场大火烧毁了几十条货船,那些货船残骸横七竖八倾倒在河道中间。
这些货船的主人,有些被倭寇杀掉,有些被火烧水淹死掉了,侥幸逃出生天的人不过三五个而已,俱立在水边嚎啕大哭。河道两岸观者如潮,不少商贩都担心这个残局无人收拾,大家俱脸呈忧色,垂头丧气,无所适从。
这伙看官中有人感谓道:“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这河道本来多事,堵塞数月,久不通畅。如今又添这桩事故,难道叫我等在此生根落户不成?不如掉头还家算了,你看这个残局如何收拾呢?着实让人头痛,要么大家凑分子钱雇人清理;要么由官府出头牵线,让这地方人出钱出力清理,总不成等那天雨洪水来冲刷吧?唉,即使有人好心出来处置这件事,手抓肩扛,没有一两个月光景,是没法把这堆劳什子从河道里清理干净的。看来又要在这鬼地方盘桓半年光景了,真要命呀。”
徐昌听了那人的话,感同身受,也十分认同这位看官的说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过了几日,那些靠着徐昌货船后边的船只渐渐退去,另寻出路去了。徐昌见这身后的水道已经疏通,有隙缝可钻,权衡再三,遂放弃打从这运河进京的设想,铁定心把货船驶向钱塘江口,冒险取道海路进京。
倪翁得知徐昌决定要走海路进京的消息,吃惊不少,阻劝道:“老爷,你可想清楚,这事不能凭意气行事。小心行得万年船,从这运河上京,不过费些时日而已,但从海路进京,可不是儿戏。哪途中遇上飓风恶浪、险滩暗礁,还是小意思。我担心遇上倭寇,这些嗜财如命、嗜杀成性没心肝的恶棍,遇上这些强盗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是既要钱又要命的恶魔呀。”
徐昌象只易燃的鞭炮,一点就着,急吼吼叫道:“我都在这里快耗上半年光阴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多说了。”
倪翁抱拳道:“老爷,你莫怨我倪某多嘴,你这一批货物关系徐家近百人口的温饱大事,不能这样干冒大险。况这几年咱们的生意大不如前,欠同道的陈年旧账累积起来也有几万两银子,若有差池,如何承担得起?如今这一批货物几乎是我们的命根子,不容有失,若丢失这块银子,将来不免乏本添生,无力回天了。倪某在此恳请老爷,谨慎行事,莫因一时性发想差了。”
徐昌此时如给鬼迷心窍,脾气甚是暴躁,根本不可理喻,闻言气呼呼道:“打从运河进京,照样官匪如麻,寸步难行。都是一般情况,往哪儿走都一个样。既然如此,还不如放开手脚走海路试试,咱们若比别人早一点进京,咱们的货物就有可能比别的商家早些在京城中抛售,可赚一二倍价钱。若非如此,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走,那你这些东西就算运到京师也没有多大的用处,那时货多,价贱如泥,结果是白忙一场。”
倪翁眼见徐昌固执己见,晓得徐昌心意已决,只得识趣地闭上嘴巴。
徐昌催促众伙记使劲把货船撑出哪运河水道,穿过钱塘江口,驶到外海汪洋。货船鼓满风帆,若箭离弦,直奔北方。
海上行舟,乘风破浪,快如腾云驾雾。闲来无事,徐昌走到船头临风远眺,但见天蓝海阔,四下浮光跃金。船周锦鳞成群,远处飞鸟翔集。徐昌感受到大海境界开阔,自觉心旷神怡,喜极而欲放歌。回想当日运河水道拥挤窘境,恍如隔世,早知道大海行船如此痛快淋漓,当初何必死心眼儿去闯运河这潭死水浊流呢?真是吃尽苦头没名堂。
这条徽州货船行驶到长江出海口附近,才晓得波涛凶恶,大海无情。
哪长江浩浩江水与东海汪洋交汇处,浪潮汹涌,暗礁险滩所在都有,令人防不胜防。不少地方水势回旋环绕,呈现出一个个吞噬一切大旋涡,使行驶在其中的货船险象环生,随时都有翻船覆舟的可能。
徐昌这条货船在这起伏不定的风口浪头中间,受尽了颠簸的苦楚,象浮萍飘絮,逐波飘流。货船在肆意戏虐人海浪的愚弄下,变得越来越难以驭驾。徐昌也赶到船中桅杆下面与众伙记一齐拉缆扯帆,同哪浪潮较量搏斗,忙得不可开交,浑身上下湿透,象只落汤鸡一样狼狈。
徐昌正和众伙记拉扯风帆,忙得不可开交。站在船头领航的一个伙记突然发现前方海域有些异常,呼唤徐昌上前去观察打量。徐昌随几个伙记跑到船头凝眸细看,只见海平线上有几个黑点正向他们这边移动。远看模糊,近看分明,原来是几条倭寇多桅海船,如雁形阵排开,鼓足风帆,象离弦之箭般向他们的货船包抄过来。
徐昌等人顿时吓得没了主意,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身处大海汪洋之中,跑肯定跑不掉,单帆船怎跑得过鼓足风力的三帆船?打,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海贼驾着三条巨舟而来,人数至少有几百个人。而徐昌这边只有区区几十个干粗活的伙记,且懂武艺的人也不多,怎样跟训练有素的海贼打架干仗?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惟余坐以待毙。
这伙倭寇来势凶猛,杀气腾腾,人未至,恶声先发:“不要动,逃走的,通通死的死的。”
徐昌货船上的伙记们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的在货船上瞎转,跑到船头,再跑到船尾,叫苦顿足,无计可施。
众伙记其实也想逃命,可是大海茫茫,一片水际,除非你愿意跳入如沸鼎的旋涡之中,甘心被怒涛吞没。否则只能象只憋在瓮中的土鳖一样,任凭倭寇横捏竖拿。众伙记在货船彼此你挤我挨,磕磕撞撞。一时间,呼救声、嚎叫声,夹杂着倭寇的笑骂声,混成一片。
当时徐昌已从船头转回货船的中仓,依依不舍地抚摸着船仓里用麻袋包裹着的货物,一股悲苦怨气从膻中生成,直奔眼眶,只觉脸颊一热,那泪珠如雨一般,不断地滴落在衣袖和鞋脚面之间。这一刻,徐昌真的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祸击倒了,脑子空白了,人象傻了一样愣在当场。
倪翁焦急万分地望着徐昌,气急败坏地叫道:“老爷,你醒醒,倭寇追上来了,怎生是好?咱们还是赶紧弃船逃命吧。”
徐昌惘然四顾,双手按压在一个麻布包上,脸上呈现出一丝痛苦的后悔的表情,带着哭腔自责道:“恨我徐某固执己见,不听老人的忠告,结果吃亏在眼前,悔之晚矣。”
倪翁安慰他道:“老爷何苦自责,此乃天数浩劫,纵是神仙也躲避不了。事到如今,多想无益,设法避祸,保全性命要紧。就算老爷你不要命,你的孩子凤仪他还小,他是徐家惟一的血脉,我们必须保全徐家这点香火呀!”
那徐凤仪只是个十五、六岁的黄口稚子,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唬得他唇紫脸青,龟缩在船仓被窝里,只是哭爹喊娘。彼时他脑海里一片混沌,这一切经历恍如作梦一般,简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不断地暗示催眠自己:“这是梦,一定是梦!”这一切要是梦那该多好呀!
船仓外,倭寇已开始杀戮了。强劲的海风把远处的血腥气味刮到船舱内,不时有血花象雨点一样从窗棂外飘洒到船舱内头,飞溅在仓板和货物之间。徐昌闻着那血腥之气,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捉住倪翁的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惶惶不安地哀求道:“老倪,我有事拜托你,你要答应我。”
倪翁诚惶诚恐地抬头惊叫道:“老爷,你怎么把我当成外人,有事只管吩咐,我万死不辞!”
徐昌垂头丧气,哑着嗓子道:“老倪,我知道你的水性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