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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蜂头军中的精锐。张友也很有经验,懂得不少与敌接战的方法、阵势,能对战场上的情况做出因应对策。贼兵们由其指挥下排出的防守战阵倒也中规中矩,看来相当不错。从千里眼中望去,一排防止敌人冲阵的鹿角栅已经在阵前立好,稍后是密集的弓箭手、盾牌手,间中斜插出无数丈许的长矛,再后一点则由近身博战的步军组成适合进退拼杀的阵形。
刘全所在的左岸这里,贼兵也同样排出攻防两用的阵势,这一面仅有弓箭手,没有床弩。但林强云的船队若是进入到五十丈一一弓箭的射程内,遭受两面三数千弓箭手的攒射,肯定有极大的伤亡,绝对不会好受。
非仅是主帅林强云自己,就是已经配上了小型千里眼的子母炮旗头,各哨长、部将等,都能看到贼兵阵里点燃有不少火把。到时候一旦密集的火箭射来,没有做好防火准备,人数又少的三十艘防沙战船,无论如何当不起火箭的攻击,没准一上阵就会被烧得精光大吉。
眼看敌阵越来越近,已经进入最前面先行几艘战船子母炮的射程内了,炮手们随着距离的接近,不住调整炮管的仰角。以期能打得准确些。别浪费能值不少钱地火药和子窠。
位于右边第一艘船上地哨长,面对运河左右两岸排得密密麻麻,怕是有数万人组成的贼兵阵势,恐惧的情绪就像无孔不入的北风。逐渐侵入到全身地每一个角落,慢慢占据了大脑。他觉得,以自己这方三十艘小战船的千余水战队,即使连已经上岸的一千余护卫队。也没可能与数万贼兵硬碰。如果不趁距离还远时利用兵器的优势先行攻击,自己这两千多人马上会被如同大海般多地贼兵给淹没,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哨长不想死,由山东南下前的两个月才娶了老婆,他还只有二十多岁,好日子才刚刚开头,家里的新婚浑家还等着自己回去团聚……
他的额头、鼻尖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脸色越来越白。举着千里眼的手不住发抖,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胸腔。心里不住地埋怨的同时。更是生出一股恨意:“现在点火发炮,刚好能打中一里半处贼兵地弓箭手,怎么还不下令开打?他这个局主倒好,自己在后面的船上躲得稳稳地,让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做挡箭牌去送死。”
他不明白,局主为何还没有下达开炮的命令,也没想到只是自己这艘船上单边的三架子母炮射击的话。根本不能对贼兵造成多大的杀伤。
“二百一十五大……二百丈……一百八十丈……”用一具小千里眼负责测距的了望兵,在望斗上不时探出头,朝下面的林强云高叫报出敌阵大约地远近:“一百六十丈……好啊,进入一里(一百五十丈)了……哎呀,一百三十丈……”
“所有能发射的子母炮,瞄准两岸的贼兵阵营,集中火力,立即开始点火轰击!”林强云听到进入一里的范围内,也就是说即使走在最后的两艘战船,也进入了可以击中敌阵的射程,三十艘船上的一百八十架子母炮,都能同时将子窠分别射到河两边的贼阵上了。他不敢再迟疑,马上下令开炮。
林强云通过陈君华了解到,好的强弓由臂力大的好箭手使用,最远能将箭射至七八十丈,甚至射达百丈远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曾经听人说起过,本朝南渡初年的岳飞等名将,就是能挽射两石五斗力强弓的好箭手。并且,林强云也向其他制弓的高手匠人请教过,两石半,大约是三百斤力,这样的强弓再配以制作精良的好箭,确实是能射到百丈远。陈君华也告诉过林强云,他在使出全力时,也能将这样的硬弓拉开射出,但最多只能有三数发的力气,绝对没法持久。陈君华也肯定地对林强云说,他宁可使用现时背着的两石半力的钢弩,也不愿去用那种同样大力的弓——太累人了,稍有半点疏忽,极容易会伤了自己本身。
再者,林强云还考虑到,若是贼兵有床弩,虽然其射速和威力较子母炮不可同日而语,但射程却并不比子母炮差。过于接近的话,自己的船队将有很大的危险性,不可不小心行事。另外,他们还要抢在陈君华的护卫队到达战阵与贼兵交锋前开炮,一是将贼兵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运河中的这些战船上,让岸上的小炮能有布好发射阵地的时间;二则可以先把敌人杀伤部分,减轻护卫队万一会进行肉博战时的压力。
林强云和护卫队的兵将们所担心这些,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李蜂头的贼兵中,受过正规训练的弓箭手并没有多少。即使有一些从宋军中投到李军这里的弓箭手,只是贪其薪饷丰厚而来,也因终日无所事事从不练习,而致疏荒了射技。
挽弓射箭,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抓到一把弓就能拉圆,搭上箭就可射出的。一个弓箭手从生手到能熟练地掌握射箭,最少也须花去三年以上的时间。这期间,要有教头的悉心指点,再经自己本人用心努力的勤学苦练,才会稍有小成,做得到开弓射箭,其间的艰辛实是不足为外人道。
能开弓射箭,还只是学会了基本功,要达到准确地射中目标,所需的时间就更长了。即使一个弓箭手已经能比较准确地射中数十步、百步的目标,也须不间断地经常练习,稍有懈怠。便很难保维持最佳射击状态。
另外。贼军中所得到的弓也是赵宋、金国朝庭这数十年所制,弓箭地质量,特别是弓地质量极差。真正称得上强弓,能将箭射至五十丈以上的。在所有得到的弓里头可说得上是凤毛麟角,千不得一。
宋军的船队每船相隔三丈,拉开地长度有七十多丈——半里左右。接近到一里内的距离,几乎是在子母炮射击的同时。张友也在此时下令军中仅有的三具还能发射,却是陈旧破损地床弩射出大箭。
各有上百个子窠落入两岸贼阵爆炸的同一瞬间,对方的六支大箭也呼啸着飞来,非常准确地射中右侧领先的第一艘——也就是那位面对贼兵心惊胆颤哨长所乘一一战船,当时就有十个子母炮手在这六支大箭下身亡。既便是三具已经不能及远的三具弩床,它们射出的这种四尺长大箭,其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力道大得惊人不说,其箭镞既有大如平头锅铲的铲型。也有手掌般宽带倒钩的三角形,更有可以插入坚硬砖墙成四棱状地枪形。当着大箭的人。不是手脚脱体而去受重伤致残无再战之力,就是胸腹破裂当场死亡。其中有两支四棱大箭射穿右舷高有四尺,以寸余厚木板制成地垛墙,撞歪了一架子母炮后,又把两名炮手贯腹钉在船板上。这两位炮手只发出几声短促的惨叫,便再不能发声,不久就猛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断了气。
同一艘船上的三十多人,有十个人死于此种大箭之下,去掉几近三分之一,而且死得骨肉分离惨不忍睹,实在是十分恐怖的一件事。船上还没受伤的炮手、水夫,连同哨长都惊呆了,平日里都是只有他们发炮打别人,何曾有像今天这样受到别人猛烈攻击事发生过?
看着船上死去的人如此惨状,人们发了好一会呆,首先受不了的,是战船上地最高官长——那位水战队的哨长,只见他丢下手里的火把、千里眼,惨叫一声“天哪”,踊身越过齐胸高的船舷跃入河中。另外四个水战队的兵卒也被吓得失了魂,跟在哨长身后攀过护垛跳进运河,拼命向数丈外的岸上游去,以图求生逃命。
让船上的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哨长惊惶失措间胡乱丢下的火把,正好扔在一个炮位旁的子炮边,火把滚动了一下,刚巧将那子炮的引线点燃。船身刚才受六支大箭击中而晃动,那半截大头小尾锥柱状的子炮,随之也在滚动中变了位置,其炮口正对着船内,一旦引线燃尽,怕是又有数人会死伤在自己所用的兵器之下。
眼看引线快燃到头,片刻间就会将子窠射出。一旦让子窠在船上炸开,不但能伤到自己人,船上的其他装好药弹的子炮、子窠和火药也会被引爆,这艘战船也就完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这千钧一发间,一位叫耿四三的瘦小炮手突然想起,这个子炮曾由自己亲手装上了子窠,并还因太松了点的缘故,被他用木片将子窠塞紧在子炮内。惊出一身汗的耿四三不及多想,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地猛扑上前,抱起那个子炮就向船外丢。耿四三子炮方才离手,就听得轰然一声爆响,子炮内装的子窠打在他右边三尺的船外舷板上。
“快伏倒……”耿四三的叫声未落,船舷外“轰”地一声,那个子窠将舷板炸掉两尺来长的一大块,幸好有船舷板挡住,没让这个子窠伤着人。
“呸,胆小鬼,真让你们这些人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