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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斯基抽着香烟,透过烟气打量我,像是在研究我的个性,也可能是在给我算命。我坐进椅子,烟雾擦过我的面颊。我想打喷嚏。
“是啊,”我说,“这几天过得很苦。”
“不奇怪。”克雷说,“我们一直在关注新闻,现在你知道我的感受了。”他笑得愈加灿烂。弗洛斯基冷漠地看着我。我看看克雷,看看弗洛斯基。
“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弗洛斯基扔下烟头,用鞋跟在伤痕累累的油毡地毯上蹍熄。“他的意思是说这下你知道被媒体围捕是什么感受了,知道遭到警察的暴力虐待、无辜成为可怕罪案的嫌犯是什么感受了。”
“希望你有个好律师。”克雷哧哧地笑道,但弗洛斯基的一个眼神让他住了嘴,“对不起。”他拿起手指慢慢啃。他露出微笑,白色大牙像是切进了牙龈。“因为紧张而笑,”他说,“绞刑架笑话,明白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见过这几个姑娘,但通过信件和照片似乎已经认识了她们。这种认识有其亲密感,你明白吗?父母、朋友和家人都在哀悼她们,但我知道她们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她们只把这一面托付给我。人们不明白这种联系有多深,但你当然明白,因为你全都知道。”他坐起来。我能看见他刮脸时割伤的小口子,位于喉咙根部。我能看见他假牙缝里的食物。“你不会凑巧带了那个故事吧?桑德拉的故事?”
我猛地后退,像是他企图吻我。“我他妈没写。”我说。
“好了,好了,”弗洛斯基开口道,“够了。我没时间听你们扯这些。你当然不可能写。至于你,”她对克雷说,“闭嘴,听我说。”
“对不起,卡罗尔。”克雷说,然后对我说,“别担心,哥们,我不会因为这事中断咱们的交易。”
“达利安。”弗洛斯基咬牙切齿道。
“对不起,您请。”
她深吸一口气,就是在心里从一数到十的那种深吸气,然后对我说:“你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反对写这本书。现在情况似乎完全发展成了另一种烂摊子。说起来,我承认我也许看错了你。总而言之,我们已经没得选了,我们必须互相信任。又死了三个姑娘。你本人的安危也成问题。”
“信任我?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仅限你一个人知道,属于律师只和当事人讨论的事情。但你已经被卷入了,所以……你明白披露是什么吧?法律意义上的披露?”
“算是吧。”
“被告有权看到所有证据,看到控方案卷内的全部内容。有权获悉未对大众公开的信息,只有警方知道的事情——当然,还有凶手知道。”
“所以呢?”
“所以,十年前我看过那些凶案的照片,读过勘察报告。昨天法官命令汤斯向我展示新命案的勘察报告。它们完全符合以前的特征。”
“有多完全?”
“就像笔迹。你以为汤斯为什么这么心惊胆战?这个案件造就了他。目前我打算辩论的焦点是,这些案件的特征非常接近,犯案的凶手肯定是同一个人,总之足以激发疑惑,重新开启庭审程序。”
我皱起眉头说:“可以这么看,大概吧。”我不愿承认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万一对面这个怪胎杀人狂只是个普通的怪胎呢?
弗洛斯基又叼起一根香烟点燃,像赶开烦人小虫似的抖灭火柴。她说:“随便你。我不是来和你讨论案情的。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我确信照片杀手回来了——真正的照片杀手。我认为他回来是因为行刑引发的大众关注,还不止如此,我认为是你的书让他浮出了水面。”
“什么?”
“这种人物,这种变态,他们的自我感都很强。他想落网吗?不,他又不蠢。见到达利安被捕,他乐于转入地下,停止杀人,至少改变行为模式,或者换个地方——谁知道呢,反正有其他人承担罪责了。可是,让这个其他人得到荣誉,想到这个其他人会名垂青史,因为他做的事情而被著书立传,这他就不愿意了。怒火越烧越旺,他终于又开始杀人,要整个世界知道他究竟是谁,他能做出什么事情。如我所说,他并不蠢,但很疯狂,我认为我有责任提醒你。他很有可能会来找你的麻烦。”
“我?”我向后靠了靠,思考这个问题。两人打量着我,弗洛斯基阴沉着脸抽烟,克雷露出悲哀的揶揄笑容——也可能是揶揄的悲哀笑容。我再次想到他看上去是多么不太正常但又没有杀伤力。牙齿和利爪,难道还不够吗?难道不是野兽的标记?今夜我回家时要留意的就是这个吗?“我做了什么?”我问他们,仿佛他们知道或在乎,“我只是代笔而已。”
49
“所以答案藏在过去。”克莱尔沉思道。我向她讲述了我与克雷和弗洛斯基的会面。她若有所思地用吸管吸着健怡可乐,细长的脚踝交叉放在茶几上。“听起来你需要做些功课,找到这个联系。挖掘案件的背景故事。”
“除非我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一边给兰花浇水一边破案,就像尼禄·沃尔夫。”我躺进扶手椅,脱掉皮靴,把双脚搁在她的对面。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侦探。天才,是个胖子。”
“好吧,你还差得远呢。”她说,“但你写过那么多书,应该能当一个好侦探。你出去走走,寻找线索。就像莫尔德凯。”
“你说得对。我很擅长寻找线索。想知道为什么吗?”我用脚捅捅她的小脚丫,“因为安排线索的就是我。在小说里当侦探和在现实中扮演侦探的区别很大。我编造案件,然后由我解决。即便如此,我每次都琢磨得头昏脑涨。”
她用脚后跟踢我的脚后跟反击,说:“我只想说,你要是亲自破案,这本书肯定会很了不起。”
我嗤之以鼻道:“我难道忘了说我的生命也有危险?”
“哎呀,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有比抓住凶手更好的方法吗?”她坐起来,用两只手使劲捏我的脚,“万一他们没说错呢?万一克雷确实无辜呢?”
“住手!”我躲开她,“很痒。”
“哈利,我是说真的。”
我耸耸肩,望着她明亮的双眼。“如果克雷确实无辜,那么就有一个连环杀人狂尚未落网,而且要对我不利。”我说。
“而你指望谁来抓他?警察?”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对讲机就响了,克莱尔跳起来揿下按钮。
“是谁?”我突然很害怕。
“有个非常重要的杂志记者想见你。你在监狱时关了手机,我让他们直接过来。不过我们学校有辩论队活动,所以我现在得走了。”她拿起背包,走向房门。
“辩论什么?”我喊道。
“非法移民。”她也喊道,“我是专家!”
门摔上了。杂志记者?我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两个黑眼圈,没刮脸,在列车上睡觉压平了的脏兮兮的头发。头发里甚至有一小团白色花粉,仿佛是春天的第一个乐句。门铃响了。
“来了,”我喊道,“稍等。”我走向房门,边走边掖衬衫,发现袜子上有好大一个破洞。今天早上洞还很小,但现在我的大脚趾已经戳了出来,仿佛粉红色的乌龟在试风向。我渴望地看了一眼皮靴,但门铃再次响起,我把脚趾藏在门背后,打开门时送上最传统的问候语:“不好意思!”
来的是珍妮。
“不好意思。”她说,仿佛我俩都是不好意思国的居民。她大概看见了我的震惊表情,问:“我不该来吗?”
“不,我,不,我,我没想到……”
“不好意思,我和你的经纪人谈过,叫克莱尔对吧?是她安排的。”
“我的经纪人?好得很。”
“刚才走廊里遇到一个女孩,她告诉我你住在这儿。”
“对,那就是她。”
“谁?”
“什么?”我想起前天达妮看见克莱尔时的表情,“没事。我刚才说什么?别在意。”
“实在不好意思。”她说,“要么我走吧?”
“不,别走。不好意思,请进。不好意思,我的袜子破了。”
又是几轮不好意思,她终于走进房间,脱掉大衣。我们像是两个有强迫症的武士在交换礼物,一边微笑着说不好意思,一边横着走进厨房。我开始煮咖啡——大概算是吧,另一种说法是洒得满厨台都是咖啡粉和水。
“我来是为了谈公事,”珍妮说,“发挥我的职业能力。”
“挨家挨户征订杂志?”我终于把碾碎的咖啡豆装进滤网,揿下红色按钮。机器开始嘶嘶呜呜运转。
“不是。”她笑道,脸红了。她的局促让我冷静下来。我用海绵擦拭厨台,取出一块恩滕曼蛋糕放在台面上。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