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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阮宫正和几个宫人被绑着押走了,这才知道事情不简单,遂不闹了。
皇后处置了阮宫正,又下旨安抚各宫,说该有的份例早晚会补上来。宫里慢慢地静下来了,众人都明白了是总量不足,大家要一块儿受罪,这是没办法的事。皇后又说会补,那就一定会补了,用现有的冰块撑个十天半月也不成问题。
后宫这里乱得很,皇帝的九州清宴却很是寂静。皇后是个处变不惊的人,冰块不够使,她也没乱了手脚,只先命人把皇上、有孕的祥妃、还有京城里的太后这三处的份例给供足了。其余的人,包括她自己,就一块儿受苦受难吧。
拓跋弘这几天恰巧政务繁忙,就没有理会后宫。皇后怕耽搁国事,更不敢拿着这种事叨扰皇帝。毕竟,嫔妃们就算热出病来也不及国事要紧。
她只能竭尽全力镇住后宫的乱子。
第一天的风波暂且平息下去,各宫的主子、奴婢们都不再吵闹,只回宫去算计该怎么使用仅有的冰块。林媛肆无忌惮地过着奢侈日子,在屋子里搬了两大块雕着福字的精致冰雕,即便在夏日的傍晚也觉得凉丝丝地。
只是初桃几个小宫女不赞同这种做法,早偷偷地把冰凿下来一块存在井水里吊着,又拼命给林媛打扇子。
到了传晚膳的时候,初雪进来与林媛道:“小主,今晚皇上宣了韵贵嫔侍寝。”
林媛掀了掀眼皮:“这几日大江决口,皇上正犯着愁,怎地有心思招寝?”
“小主有所不知,受大江之灾的地方正是湘、鄂两省,那都是湖广总督楚大人的管辖之地。如今皇上正要用着楚大人,这次水灾发得比往年更严重,除了他还真没有第二个人有能耐赈灾。”
林媛一怔,继而轻笑:“我倒是疏忽了这一茬。听闻楚大人是能臣,对么?”
“是。楚大人历任工部侍郎和尚书,水利之事更是擅长。”
“楚家姐妹已经如日中天,其父又眼见着要立下大功,可不知日后她们会怎么样呢。”林媛拿起了小桌上的樱桃冰碗,挖一勺放在嘴里:“家世好到底是一大助力,我这几个月下来费尽心思地谋划,却不如人家韵贵嫔和恬良娣得宠,位分又上不去。”
初雪知道出身是自家主子最大的弱点,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诺诺地站着不敢说话。
林媛心里不是不忧愁,可她又能怎么办呢?这世界上的东西不是你挖空了心思谋划就能得到的,又有多少人生来就不用努力,照样活得高高在上。
自己一穿过来就是个小小的选侍,尽心尽力地哄着皇帝、如履薄冰地和嫔妃们周旋,这才爬上小媛的位子,不容易。可出身大族的白氏、楚氏她们,甫进宫封的就是小媛、小仪,更别提还有家族的支持,日后能轻松地平步青云。
林媛这样想着,自己又笑了——怎地竟开始自怨自艾了呢?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啊,林媛。
家世好又如何呢,皇后娘娘还不是因为家世太好了,反倒惹皇帝不喜欢。
林媛垂着头沉思许久。她觉得自己的手又开始痒痒了,真想做点什么啊。最后她把冰碗放下了,一招手对初雪道:“你附耳过来……”
这一晚许多嫔妃都睡得不好。毕竟像林媛这种有了一顿饱没了敲竹筒的人很少,大家用冰都精打细算,一晚上只在床头放一桶冰水,能不热么。
但第二日的时候,好几人都撑着睡意早早地起床。她们去了皇后的霁月瑶台,一个个颇为郑重地跪在大殿内。
懋嫔跪在最前,挺着笔直的脊背与齐嬷嬷道:“供冰出了岔子,宫里上上下下一块儿受罪,臣妾本也不该有微词。可臣妾不明白,为何韵贵嫔娘娘的明瑟殿与恬良娣的汀兰水榭不缺份例?祥妃娘娘有孕,份例多一些实在应该,可韵贵嫔与恬良娣怎地就与旁人不同呢……”
她身后跪着的许容华等人连声附和,一壁连连磕头,求皇后娘娘给个公平。
齐嬷嬷拍着额头几乎要晕过去。一大早地,这怎么又折腾起来了!
此时除了跪在地上的几人外,还有一些嫔妃是坐着的——今儿是单日子,要给皇后请安,除了有孕免礼的祥妃外其余人都守着规矩过来了。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跪在这儿给皇后添堵。
林媛也没跪。她手里摇着团扇,听身边的一位姓刘的婕妤小声道:“皇后娘娘沉得住气,竟还在后头用早膳。”
和她交好的赵淑媛接了话:“若不是皇后沉稳,还真压不住这群能闹腾的。”
刘婕妤的嘴巴生的有点大,话也多:“不怪懋嫔不服。楚家姐妹是真的多拿了冰块么?也怪她们张狂,凭什么我们都要受罪,只她们不一样。”
“真的多拿了就该自个儿偷着乐,怎么还会走漏消息让别人抓住把柄呢?”赵淑媛摇头:“也不知道是韵贵嫔的奴才太蠢笨多嘴还是有心人放出的流言。”
“赵姐姐!”刘婕妤惊愕。
第五十二章 冰块(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儿宫里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今儿又乱成一团,皇后娘娘丢了冰块又压不住后宫,还不知要被皇上怎样斥责。”赵淑媛低低地道:“我瞧着是有人存心要与皇后娘娘过不去。”
“懋嫔?她也敢。”
“她是不敢,但有人敢。算了不说了,你这几天也少说几句。”
刘婕妤点点头:“您是我的主位,我自然听您的。”
林媛听着这些话,手里的扇子便举得更高了。她的动作在别人看来是怕热,实际上她是憋不住笑,正在用扇子掩饰。
呐,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呀……自己昨晚上放出去的流言,不曾想这么快就有了效果。
其实林媛根本不知道楚家姐妹有没有多拿冰块,但如今皇上正拉拢她们,昨晚上又传了侍寝,估计是会体贴地赏赐她们供冰。不管是皇上的赏赐还是皇后分配不公,总之她们姐妹俩比别人用冰多,在这种受苦受难的日子里就太招人恨了。
楚家姐妹的盛宠让人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难以忍受。但皇上还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此时需要的只是一个打破局面的契机。这次冰块的事,会成为压倒嫔妃们忍耐力的最后一根稻草。而那个算计皇后的人和林媛不一样,她的目标可不是楚氏姐妹,她只想利用此事让皇后难做。
她不会知道是谁散出了这种流言,但她清楚怎么做对双方有利。
今儿的霁月瑶台要有好戏看了,只是可怜了皇后,要多担一个掌宫不力的罪名。
林媛对此没有丝毫的愧疚感,皇后又不是没算计过自己!真是对不起呀皇后娘娘,为了对付楚家姐妹把您也绕进去了,您千万不要怪我呀!
我也不过是为了往上爬!
大殿里的懋嫔等人跪地诉苦,翘首企盼着皇后来主持公道;皇后却仍然在后殿用膳。
皇后注重养生之道,早膳总是要吃五谷粥,或是高粱,或是粳米、红豆之类。她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小碗,方对身旁早已等不及的宫女们道:“给本宫更衣。”
挽秋忙领着人手脚利索地上前,帮皇后把身上家常的外衫换下来,又撑开一件明黄色的宽袖凤袍。她真不明白,外头大殿里已经人声鼎沸,自家主子却不急不缓地用膳不说,还要守着这晨起换两次妆的习惯。
一直等到了辰时,皇后才出来了。
众人起身行礼。
皇后扫了一眼众人,见大殿内景象奇异,三五个嫔妃坐着,一大群人跪着。而凤位下首第一排的两个位子都空着。
右边的位子是祥妃的,她不来很正常。左边的位子自然是柔妃的。这时候,后头一个传话太监上来对皇后耳语道:“大皇子得了肺热,柔妃娘娘已经告了假。”
皇后心内冷笑。果然是沈云容的做派,暗中挑起争端却绝不肯涉身其中,等别人闹起来自个儿早躲得远远的,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她也实在有些本事,这么些年下来都没被抓住把柄,还落得一个贤良仁厚的美名。满宫的嫔妃、宫人们都和她有好人缘,歌功颂德地说她好,真真是大秦后宫百年不遇的怪象。
沈云容是宫里名声最好的人,却是皇后这辈子最瞧不上的人。
中央跪着的一片人里头,领头的懋嫔是柔妃的人,其后的几个姬位、贵人等却纯属凑热闹的。宫里人对楚氏姐妹早已怨声载道,这次抓住一个把柄,自然纷纷都跟着闹起来,要逼着皇后处置楚氏。
皇后对她们道:“你们的话本宫在里头都听见了。且都先起来,有什么委屈坐着说就可以了。”
懋嫔却纹丝不动,只叩首道:“还请娘娘做主。”身后的人都学着她不起来,纷纷说着同样的话。
皇后看她们这个样子,渐渐地皱紧了眉头。
这群不省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