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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王用更小的声音说:“这些家伙可坚持不了多久。”
“那也得坚持,起码坚持到崔宏到来。”
东海王回头望了一眼,道路起伏,哪有楚军的影子?低低地呻吟一声,“就算亲生儿子在这里遇险,崔宏也未必来救,何况崔二正在洛阳城里喝酒快活呢。”
韩孺子不理他,也不回头张望,只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头军,他们都骑着马,上坡之后速度急剧下降。
经验丰富的南、北军士兵喝斥身前的洛阳兵,命令他们竖起长枪。
长兵与地势之利或许能够应对马军。
黑头军杀到了,与第一线的洛阳军撞在一起。
楚军的阵线很单薄,只有三四排,南、北军压阵,这时全都挺枪冲到前方,与洛阳兵并肩作战。
人与马、刀与枪、吼与喊狠狠地撞击,比的不是身手敏捷,也不是刀快枪利,而是哪一方的力气更大、意志更坚。
韩孺子离战线只有几十步远,一切近在眼前。
这是东海王第一次离战场如此之近,吓得面无人色,他没有转身逃跑,已经与皇帝无关,唯一的理由是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一些黑头军冲破了单薄的楚军阵线,他们不认得皇帝,但是看到招展的旗帜,认定这必是主将,挥舞兵器冲来。
皇帝卫兵的器械比较齐全,立刻弯弓射箭,阻止黑头军接近,三十名侍卫紧紧围住皇帝,组成最后一道防线。
韩孺子没有拔刀,站在圈子里,目光扫过,对冲过来的黑头军正眼不瞧,只盯着纠缠在一起的战线,洛阳兵虽然胆小,但是在皇帝的监督和南、北军的挟持之下,暂无后退迹象。
他又向远方看了一眼,对东海王说:“嗯,柴悦回来了。”
东海王呆若木鸡,眼睛死死盯着一名骑马冲来的黑头军,那人像是瘦小一圈的樊撞山,身上同样沾满血迹,神情更加凶恶,肩上中了两箭,他却毫不在意,手中举着大刀,继续冲来,眼看着就要闯进圈里。
东海王觉得自己能嗅到此人身上的血腥气。
又有一箭射中,那名黑头军终于从马上坠落。
东海王这才茫然地抬眼望去,敖仓城外的一部分楚军回来救驾了,他们认得皇帝的旗帜。
孤军深入的黑头军被击散,留下一地尸体,他们错误估计了援军的韧性,以为能以少击多,结果却遭到两方夹击。
柴悦冲到皇帝面前,他没有加入战斗,但是在离战场极近的地方指挥作战,一发现后方异常,立刻带兵来救,对他来说,皇帝比敖仓重要得多。
“陛下……”柴悦跳下马,刚说出两个字,韩孺子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然后说:“崔宏大军很快就会到来,请柴将军就在这里建立阵线,不可再退。”
“是。”柴悦迅速下令重新排列阵形,步军一字排开,骑兵守卫两边,中间留出一条通道,让后撤的楚军通过,给他们回旋的余地。
所谓兵败如山倒,正在敖仓城外与叛军作战的楚军,分不清撤退救驾与一败涂地的区别,发现柴将军后撤,他们以为大势已去,开始溃散。
韩孺子上马,守在路边,让卫兵们向狂奔的楚军高喊“陛下在此”。
溃散被止住了,发现皇帝真的到来之后,大部分士兵转过身,重新聚集,准备再战。
宿卫叛军与黑头军尾随而至,楚军阵线尚未完全成形,双方再度交战。
宿卫叛军在京城杀死不少宫人,早已不抱获赦的念头,打起仗来十分勇猛,远远看到皇帝的旗帜,不仅不怕,反而更加奋勇,那支黑头军更是拼命的打法,听说大楚皇帝就在附近,士气越发高涨。
“杀死伪帝!”狂妄的喊声清晰传来,叛军与黑头军承认的是另一位皇帝。
柴悦骑马跑来,韩孺子向他挥手,命他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指挥,不要多管闲事。
后撤的楚军每聚集起一批,韩孺子就将他们投入到战场上,没多久,他手中已经无兵可用。
柴悦是名优秀的将军,可这种时候,除了硬扛,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遍遍地提醒身边的将士:陛下就在身后,楚军主力很快就会赶来支援。
皇帝的确是这支楚军能够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战斗胶着,楚军毕竟人少,被迫步步后退。
“陛下,再不走,咱们会陷入重围。”东海王不像一开始那么害怕,看得却更清楚,宿卫叛军主攻两翼,照这样打下去,早晚会将皇帝与全体楚军包围。
韩孺子心里也很着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盯着战线,派出几名卫兵去后方查看崔宏的大军还有多远。
他相信崔宏会来,因为崔宏的信使一直没有断过,韩孺子因此能够得到消息,知道崔宏也在马不停蹄地追赶皇帝,离得并不远。
楚军只需多坚持一会,就能反败为胜。
上官盛被放纵得太久了,韩孺子希望今天就能将其消灭,以除后患。遍布天下的流民、北方的匈奴、西方可能的强敌、南方的匪乱、无为的大臣、宫里暗藏的矛盾……他还有太多重要的事情急需解决。
午时已过,崔宏大军尚无踪影,两军越战越乱,柴悦三次想来劝说皇帝撤退,都被韩孺子撵了回去,他若一动,前方的楚军必败无疑,到时候,他能不能逃出敌手,还很难说。
正面进攻的敌军突然发生一阵混乱,好像是后方遭到了进攻。
韩孺子已经退下坡顶,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形,柴悦派人过来送信:敖仓城内派兵参战,正在骚扰敌后。
双方都在这一仗中拼尽了全力,皇帝手中除了百名侍卫与卫兵,再无一兵一卒,上官盛同样派出了全部兵力,杀死或者俘虏皇帝,对他来说将是一次足以扭转乾坤的大胜。
敖仓城的这次袭扰恰到好处,城内兵力极少,只有不到一千人,守城尚难,更不用说进攻,可上官盛急于获胜,忽略了后方,留在身边的将士没有多少,敖仓军看准时机,进攻的就是他。
柴悦不停地派人送来消息,上官盛没有皇帝这么镇定,一发现遇袭,立刻招回前线的士兵,结果引发更广泛的混乱:叛军同样分不清撤退与溃散的区别,却没有人能将他们重新集结起来。
可更多的人根本没接到上官盛的后撤命令,仍在坚持战斗,楚军的压力却稍微减轻,又能多坚持一会。
东海王早已不关注前线的战斗,调转马头,一直在盯着后方的官道,终于兴奋地喊道:“援军!援军到了!”
东海王喜极而泣,突然又感到一丝恼怒,崔宏救女婿如此积极,对外甥可从来没这么在意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中之手
崔宏率军及时赶到,为了追赶皇帝,他也抛下一部分军队,只带四千精锐全速前进,总算赶上了敖仓之战。
时间已是午后,从柴悦率军参战开始,双方已经鏖战三个多时辰,楚军得到两次增援,终于在人数上超过了叛军与黑头军。
上官盛的军队已是强弩之末,加上后方大乱,一望见新到的楚军旗帜,疲惫至极的贼军顿感无望,先是黑头军,随后是宿卫叛军,纷纷转身逃亡。
柴悦也看到了援军,来不及与皇帝商量,迅速传令麾下将士不要追击,而是让到两边,为崔宏大军留出通道,由后来者追亡逐北。
历经长时间的急行军与战斗,楚军比叛军更加疲惫,没有余力追击。
韩孺子明白柴悦的用意,马上派人去向崔宏传令,让他不要停止,直接挥师前进,务必要将上官盛叛军彻底击败。
新来的楚军一队队通过,他们也经历过一段急行军,但是对于交战双方来说,他们就是生力军。
四千援军投入战场,崔宏带着众多将领、仪卫、官员、太监和顾问前来拜见皇帝,后面这些人并非行伍出身,拼命跟上队伍,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一看见皇帝,知道行程结束,从马上掉下来好几位,其他人被士兵扶下马匹,两脚却站立不稳,远远地就跪下。
韩孺子感到愧疚,但是没时间讲究君臣之礼,迎向崔宏,说道:“上官盛就在敖仓城外,其他人可以放过,首恶绝不可姑息。”
“陛下放心,臣早已下令必要捉拿上官盛。”崔宏见皇帝似乎还不太放心,简单说了几句,带领众将也投入战场,亲自指挥追击。
韩孺子稍稍放心,这才对跪了一地的文臣与太监道:“诸位平身,不必拘礼。”
刘介、张有才和泥鳅都没有跟来,他们按照皇帝的命令留在后方军中,监视一道同行的谭家人。
与文臣寒暄数句,韩孺子还是回到将士群中,与柴悦一道安排战后事宜。
这是一次惨烈的战斗,双方的伤亡都不少,就连最为精锐的南、北军,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柴悦建议就地扎营,休息一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