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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天养见冯云山给自己使眼色,就也对大家说:“散去吧,冯先生光明磊落,一定没事的。”他又特地走到曾水源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曾水源对冯云山说了句:“冯先生保重。”先走了。
曾天养拿了些散碎银子塞给捕快们,说:“买碗酒吃,我这兄弟是读书人,经不起重刑,各位担待。”
有了钱,捕快差役们不再恶言恶语了,都换了一副笑脸,连说:“包在我们身上。”
曾晚妹望着捕快们将冯云山抬上马背,拥着冯云山要走,突然跑回家里,又旋风般跑出来,手里捧了两个大菠萝追上去,一路喊着:“冯叔叔,给你菠萝,牢里没有。”她拦在了马队前面。
冯云山在马上俯下身,感动地望望她,说:“牢里有的,什么都有,快拿回去吧。”
曾晚妹说:“不,我跟你去看看,若没有,我给你削。”
由于她拦在小路前面没法走,一个捕快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小山溪里,她气得哭起来,眼望着马队驰远。
20。 白沙渡早上满江弥漫着大雾,山岚拥挤在莽莽苍苍的山谷间。
秀全漫步在江边。
透过随风飘摆的芦苇丛,他好像看见有个人在江中自由自在地游水。洪秀全的目光收回来时,他发现了一块江边卧牛石上搭着几件女人的衣服,他认出了是苏三娘的。
他不由自主地又向江中望去。
苏三娘仰浮水上,游得潇洒自如。
“洪先生!”忽然后方有人叫他。
洪秀全回首,原来是谢满妹。
谢满妹调皮地问:“大清早,洪先生在这干什么呢?替我们苏三娘看衣服?”
洪秀全笑了:“她真是女中豪杰呀。”
谢满妹望着洪秀全说:“你看苏三娘怎么样?”
洪秀全由衷地:“从未见过这种韵致的女人。”
谢满妹笑起来:“你是不是看中她了呢?”
洪秀全大为不好意思:“这玩笑岂能开得?”
谢满妹说:“可惜她与罗大纲早已定了百年之好,若不然……”
洪秀全正在发窘,见一条快船飞一样泊岸,从船上跳下来的是洪宣娇。
谢满妹赞道:“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美人儿?不比苏三娘逊色呀。”
洪秀全一边迎上去一边说:“这是舍妹。”
谢满妹不由得点头称道。
洪秀全迎上洪宣娇,说:“有急事?”
“冯先生叫桂平县抓走了。”洪宣娇说,“各地都动手了,抓了我们十几个人,都是找茬儿,什么欠税捐啊,抗捐啊,反正不得了啦,人心浮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洪秀全说:“不要慌,我马上回去。”
洪宣娇说:“杨秀清让我告诉你,千万别出头露面,乱摊子由他收拾,你回去肯定要叫他们抓走,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万一你也人了狱,群龙无首,教众更要人心浮动了。”
“抓我?”洪秀全轻松地说,“好啊,我就去尝尝桂平县大牢的滋味。”
在一旁听了个大概的谢满妹向远处跑去,游水的苏三娘已上岸,正在芦苇丛后面换衣服,肌肤若隐若现。显然谢满妹已经报告了一切,苏三娘连头发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风风火火地过来,说:“不能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和罗大纲带人杀上桂平县大堂。”
洪秀全笑笑,说:“现在还不到时候,那正好上了当,他们巴不得抓住我们的把柄呢。我们最要紧的是挫败官府的阴谋,稳住人心。走,弄只船送我。”
苏三娘说:“我带五百兵壮为你保驾。”
洪秀全说:“有宣娇一人够了。”
洪宣娇待洪秀全向停船处走去时,与苏三娘耳语几句。
21。 曾天养家客厅萧朝贵说:“冯云山一出事,自然弄得人心惑乱,不好收拾。”
曾天养说:“曾水源他们要劫狱。”
萧朝贵说:“不行,这会坏事。”
杨秀清也说:“那是不打自招。如果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又当别论。现在我们只是有人,可武器尚未打造好,粮草、银两也都不够用,这些尚在其次,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来没有在教众面前说过要起义的目的,匆忙起事,后果不堪设想。”
萧朝贵说:“那也不能把冯云山大哥丢在大牢里不管啊!”
曾天养说:“我叫人去找秀全了,看他是个什么主意,只有他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杨秀清说:“什么小事都麻烦他,他哪有时间想大事!他有好些天条、律令要写出来,我们得多为他分忧才是。再说,也不宜让他多露面。”。
萧朝贵不解:“烧鸦片那次,他一出来,不是万众欢腾吗?”
杨秀清道:“那正是因为教众把他当成了神,天天见就不稀罕了。何况,多露面也不安全。”
萧朝贵:“那怎么办?”
杨秀清眯起眼来沉吟片刻,对曾天养说:“这样吧,你联络些乡绅、秀才,有身份的人,越多越好,你们来个联名具保,就说冯云山是个本分的读书人。”
曾天养说:“好,我马上去办。”
萧朝贵说:“怕是也需要一笔银子。这总不好让乡绅们出啊。人家具保画押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曾天养说:“我凑上一些。”
杨秀清说:“去韦昌辉、石达开家取一些。如果不够,只好在咱们烧炭工人的炭钱上想点法子了。”
曾天养说:“炭工们在深山里烧一窑炭,重重课税,剩不了几个钱,肚子都填不饱,怎么好让他们出?”
杨秀清说:“都是兄弟,有干吃干,无干同粥,惯了,谁也不会把钱当成大爷!”
22。 紫荆山里杨秀清家门前山坡上杨秀清家在半山腰,泥屋瓦顶,年久失修,房顶长草,泥墙积藓。附近没有屋舍,处于群山环抱之中。
在一棵有着巨大树冠的大榕树下届秀清正在召集会议。人们坐在高低错落的榕树板根上,有的在抽烟,有的在嚼摈榔。除了萧朝贵、韦昌辉、林凤祥、李开芳,还有杨秀清的族弟杨辅清等人。
萧朝贵口中咬着草茎问:“这石达开怎么还不到?”
正说时,石达开带着岳父黄玉昆等人从山间茅草小路冒出头来。
林凤祥说:“来了。”
别人都站起来相迎,惟独杨秀清仍半蹲半坐着,抽着水烟,眯着眼,喉间咕噜咕噜地响。
人们都先后同石达开等打了招呼,杨秀清才说:“石朝奉总是摆大乡绅的诸啊。”
石达开看上去像个白面书生,胡须很少,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人称“天日风姿,龙凤之表”,确实一表人才。他听了杨秀清的话,不紧不慢地说:“总得有一个最后到的人,这人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与其说让别人看白眼,不如我石达开看,我眼力差,看不见。”
人们哄堂大笑,杨秀清板着的面孔也放松得多了,人们很难看见杨秀清一展笑容。
杨秀清咳嗽了一声,虽没说话,大榕树底下顿时静了下来。
杨秀清的妹妹杨云娇提了一壶水来,里面泡了茶,倒出一碗碗浓浓的茶分给大家。
杨秀清说:“冯云山一被抓,人心惶惶,乱了阵脚,从前归附我们的大头羊张钊又投降了官府,更是乱上添乱。”
萧朝贵说:“洪先生去招附罗大纲、苏三娘了。”
“一路货。”杨秀清说,“这些江湖绿林,都是没长性的,不可靠。大家出出主意吧,宣娇去请洪先生了,咱们也不能干等啊!”
韦昌辉眨着他那双神鬼莫测的小眼睛,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连冯云山都救不出来,谁还信你的上帝?”
林凤祥说:“不如拉起人马,扯旗放炮大干,反正也是这么回事了。”
杨秀清眯起眼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着天上的云片,一声不响,人们都望着他,等他拿主意。
忽然,有一个老太婆慌里慌张地跑到坡下,一迭声地喊着:“云娇、云娇!”
杨云娇说了声“来了”,溜下陡坡,跟老太太说了几句什么,又跑回来,附在杨秀清耳边说了一会儿。
杨秀清愣愣的样子,半张着嘴,也不回答。杨云娇推了他一下;“哥,人家求到门下,哪能不去呀!”
杨秀清这才像大梦初醒似的,连声说:“去,去,快去。”
待杨云娇与老太婆消失在榕树林后,杨秀清一直眯着的眼睛仿佛睁大了不少,他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说:“山不转水转,没有过不去的河。大家回去,明天在金田村举办露天礼拜,凡是受过洗礼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来集合,人越多越好。”
李开芳捅了林凤祥一下,悄声问:“不会是举义吧?”
林风祥给了他一个眼色制止他说话,果然,杨秀清那威严的目光扫了李开芳一眼,李开芳忙扭过头去。
杨秀清已站起身,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