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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爷背着手,眼睛向上,脸上尽是不屑与鄙夷,“区区陈叫山,一介武夫而已,想跟我胡家玩心智把戏,他还嫩了点儿……”
胡老爷遂即走到内室,换了一身新衣裳,对吴蛮子说,“走,老戏台……”
老戏台在胡家大院以西南,步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胡老爷和吴蛮子,骑着快马,领着一大帮胡家船帮的兄弟,浩浩‘荡’‘荡’直奔老戏台……
此际,老戏台前的院场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不仅有那些平日喜欢看打架的大老爷们儿,就连‘女’人、孩子、老汉们也都来了……
“陈帮主,久仰久仰……”胡老爷冲着陈叫山拱手以礼,“老夫近来俗事缠身,分身乏术,陈帮主来了金安城,未能及时相迎,实在有失礼数……”
双方一阵寒暄过后,胡老爷取出比武文书,递给陈叫山,“陈帮主,依照你的意思,老夫斗胆献丑,先将这文书拟好了,你看看合用不合用?”
陈叫山将比武文书,逐行逐行地看完了,两根手指头在信纸上一弹,“合用,合用,完全合用!胡老爷这一笔好字,真是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哪!”
陈叫山和吴蛮子登上了老戏台……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
第512章 刚柔极致
多少回,陈叫山站在了比武的场地上……
面对着一位高手,相向而立,凝神,静气,对视,蓄势,暗自发狠……
战之前,众人翘望,目光定定,齐齐噤声……
战之中,有人错愕,有人惊异,有人纠结,有人恐惧,有人暗喜……
战之后,欢呼,啸叫,扬眉吐气,黯然,失魂……
高雄彪,岩井恒一郎,再到如今的吴蛮子!
乐州东城校场坝的阳光,西京大雁塔古戏台的清风,如今,金安城老戏台上,无雨无风,无阳光,天空‘阴’‘阴’,苍穹沉沉……
此一时,彼一时,此一势,彼一势……
曾经的隐武敛功,嘎然而止,点到即止,终而化敌为友,结下挚‘交’!
曾经全身心投入,只可胜,不可败,打,就打个利利索索,打,就打个痛痛快快,狠狠地打,不藏,不收,打出国人之威风,打出民族之气魄……
而现在,这更像一场游戏!
“吴帮主,请”陈叫山微微欠身,低低拱手。。 更新好快。
“请”吴蛮子抱拳冲天,头颅高昂。
不用‘交’手,过招,单就以体形看,陈叫山便晓得:类如吴蛮子这般,必是硬马硬桥的狠硬功夫,掌削砖断,头撞碑裂,一脚可倒一堵墙,三拳可震百尺松……
果真,吴蛮子抱拳示礼,“请”字的余音,尚未完全落下,转而,大喝一声“呀”,前冲,顿身,弓步定势,两条粗壮胳膊,犹若双龙缠柱,合夹而来,一招双风贯耳,直攻陈叫山面‘门’……
待那双拳抵至,看‘欲’合拢一刹,陈叫山两脚之后跟,分外一撇,腰力下坠,双‘腿’随势就分,下坐而去……
吴蛮子拳上之风,呼啸冲冲,倘是陈叫山以“午跃拳”之“野马分鬃”相抗,必是天崩地裂,火星迸溅之对冲!
陈叫山这一招分撇、下坠、随势就分、下坐,不属于十二秘辛拳,亦不属于任何一拳一派。
这是陈叫山随机而动,随心而形。
无招胜有招!
无而有,有而无,无无则有,有有反无。
一霎时,陈叫山分‘腿’下坐,吴蛮子双拳合夹兜空,‘交’错而去,陈叫山便觉察出了吴蛮子的腋下破绽……
左‘腿’绷直,右膝曲弯,闪身外出之际,陈叫山伸出两个大拇指,斜斜向上一,正正在了吴蛮子的两个胳肢窝处。
这依旧不隶属十二秘辛拳,不属任何‘门’派流风……
在围观者看来,陈叫山只是躲过了吴蛮子的合夹之功,仅此而已!
陈叫山很清楚,吴蛮子亦很清楚:那被的胳肢窝,麻酥酥,隐隐痛……
较之以往的对手,高雄彪打的是一个“势”,岩井恒一郎打的是一个“快”,而吴蛮子,打的是一个“力”。
在陈叫山的武学理念里,永远只有一个字,永远遵循一个字“应”!
大道至简,大方无隅。
应于所正应,应其不可不应,是为应也。
吴蛮子一攻未中,反受一攻,怒气腾勃,并不转换弓步,甩手一横扫,力胜千钧……
只这一招,陈叫山便感觉出:侯今‘春’所说吴蛮子“也是很有两下子的”,绝非虚言!
高雄彪之势,身形动转,变幻万千,是基于天长日久的浸‘淫’,对武学的理解,大处着眼,小节而变。
岩井恒一郎之快,矫若惊龙,动似疾电,是千千万万次的习练,发心于一念,拳随念走,念犹快拳。
而吴蛮子之力,动海撼山,裂天震地,是一回回的重复守恒,挥汗如雨,‘激’‘荡’热血,在重复中前进,在前进中守恒。
势快力极致是也……
吴蛮子所向披靡,名震江湖,其狂妄与傲然,绝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他,狂得有底气,傲得有根本!
这样的对手,是不容对其不屑的!
吴蛮子单臂横扫,气‘浪’扑来,胜如一条巨蛟,动腾江河,腹背振振,便有千尺高‘浪’,冲天而欢舞……
拳未至,气先抵,一道强大气流,将陈叫山‘胸’前的衣衫,已然吹出一深深凹窝,横竖‘交’错,气流入衣,反又鼓‘荡’……
若是中了这一扫,便是钢骨铁躯,怕也要碎裂,便是拼力相抗,亦会气涌血‘荡’!
须臾间,陈叫山双肩对合,含‘胸’而收,弯腰,低首,身子犹若一片树叶,一根羽‘毛’,被吴蛮子这横扫之气‘浪’,吹‘荡’所动,兀自后飘了去……
“呼”
吴蛮子袖管起起伏伏抖闪之际,横拳挥扫,擦着陈叫山‘胸’膛,一寸之距,拳过,气过,风过,一扫而过……
陈叫山这一后闪,是为本能之变,不属十二秘辛拳,不属任何武派。
方才这一扫,吴蛮子似乎将平生之豪力,凝于一瞬,毕其功于一役,倾然全出了……
大之末,必化小,刚猛极致,其势必微,正如金秋之累累丰收,施尽绚烂后,终归冬日之萧索,沉滞而木木,而冬寒熬尽,‘春’又积蓄,蓬勃生发,展现生命无穷无尽的欢腾与力量……
往复不尽,循环无极处……
陈叫山看出吴蛮子横扫之力已退尽,必定要稳身,收势,重蓄力,再又发……动念之间,飘然腾身,似一蜻蜓舒翼,在田田莲叶间迂转,轻触莲蓬……
腾空际,斜撩一掌,不打别处,专朝吴蛮子方才挥扫而过的胳膊去,而胳膊之上,自手腕,到肩处,别处不打,专打那一肘拐处!
硬马硬桥的狠硬功夫,讲的是拳拳到‘肉’,霍霍振风,攻,守,中,空,皆刚猛无比,便是相抗,对撞对冲,亦不落丝毫下风!
但是,再大的力量,再凶猛的高人,气力往复之规律,终难悖逆!
这好比再强劲的筋弓,羽箭飞‘射’出,弓弦由弯复直,嗡嗡震颤之间,再随便抵羽箭上去,亦难‘射’出狠力……
吴蛮子肘拐处着了陈叫山一掌,那整一条胳膊,好似刚在火盆边烤着,忽地一盆冰水泼至,热一忽,凉一忽,筋‘肉’极缩,瞬间木然了……
打到此,吴蛮子已然清楚了,自己根本就不是陈叫山的对手!
换作一般对手,无论你相迎相抗,或以攻对攻,吴蛮子这几番狠招,必致其脏腑俱震,筋脉揪散,口鼻出血的!
陈叫山呢,似白鹤,似轻羽,似树叶,似流水,似蜻蜓,似风,似光,似一团虚无之所在,似幻灵,似魅影,似无穷尽的绵绵之应……
在老戏台之两侧,侯今‘春’、万青林、赵秋风,饶氏兄弟等一伙老兄弟,看得是赏心悦目,无比享受;而胡老爷站在胡家船帮的一堆人中间,轻抚胡须,倒也淡然自若……
而台下层层迭迭,密密麻麻的围观者,却是眼珠子滴溜溜转,嘴巴圆圆,呆而忘身,僵则屏息……他们看惯了吴蛮子那种硬马硬桥的狠硬功夫,何曾见过陈叫山这样的招式身法?
还有这样打架的?
打架可以打成这个样子?
这是怎样的打架招式呀?
愈是不懂,愈是疑‘惑’,愈就难断其胜负场面,愈难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