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不是陈掌柜的朋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来不说,你们来了,好那我还是老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要跟我提什么识趣不识趣,我陈叫山长这么大,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趣……”
秦效礼越想越来火,同时,也越想越无奈这个陈叫山,说话比石头都硬,比酒都冲,比刀子都锋利……这么一个又硬又傲不服人,况且还“不识趣“的人,就算给他吃上一颗‘花’生米,“嘎嘣”一声响,人没了,可他那股子傲气、锐气,长久在我心里,还是散不下去呀!
到底怎样才能既使我秦效礼圆了面子,同时,又能将陈叫山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劲儿,给灭了下去呢?
秦效礼正在屋里纠结着,督军府‘门’房的老韩来了。
这个老韩,是韩督军一位兜了个十里八里,才兜得圆泛的远房扯皮亲戚,尽管如此,就冲着他也姓韩,亲戚扯再远,终究是亲戚这事儿,便在督军府谋个差事,吃一碗轻巧饭,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老韩贪财,在督军府的能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如他自己的“象棋定位”一样,自己就是个“象”,尽管过不了界河,不能冲锋陷阵,兴风作‘浪’,但好歹也是将帅的跟前人……
老韩收了刘掌柜的钱,感觉有些少,但想到刘掌柜找的是秦效礼,秦效礼是韩督军的救命恩人,自己下手捞钱,也不可捞得过于狠。可是,待刘掌柜出督军府的时候,老韩看见刘掌柜手里的包裹,还是鼓囊囊的,不晓得这是个啥情况,便借着下棋为由,来向秦效礼探问虚实……
秦效礼和老韩边下棋边聊,渐渐,老韩便将话题扯到了刘掌柜,扯到了陈叫山身上来了,秦效礼长叹一声,“老韩,你说说看,这号鸭子煮熟嘴还硬的家伙,到底如何才能收拾得让他服软?”
老韩“啪”地将一颗“炮”,拍在棋盘上,“这又何难?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他要硬,找个比他硬的人,狠狠揍上一顿,可不就软乎了么?”
第268章 囚思
许是偶然,许是有意,陈叫山被秦效礼所关押之房间,向西,有一小窗。
房‘门’紧闭后,屋内霎时黑暗下来,略略适应,便见三束残照之光,倾洒进来。
陈叫山扬起一只手臂,似轻轻握捏那光柱,指甲被照亮,轻轻捻动,仿佛还有一丝热暖之感。口鼻里呼出的气烟,扑罩开来,盈在那光柱里,无形之烟,转瞬被凝出了形状,圆溜溜的,延展开了去,直到小窗……
小窗一尺多见方,五根铁棍,竖立其间,以手轻轻拂之,尘埃与锈粉,滑溜了一指。
从窗口看去,西边天空尽是红‘色’,不远处的一些树枝,黑乎乎的,森森桠桠的,拆分了冬日落照,橘皮‘色’的光晕,胡‘乱’跳动,若久视,甚至有些目眩……
故乡陈家庄在正西,乐州在西南,此际,两相皆都不见,但窗口朝向着,终究比没有朝向好,或者,比浑全全的一堵墙要好。
陈叫山收回视线,‘摸’那窗下之墙,一块砖,一条砖线,又一块砖……五指滑落了下来,起先那糙糙的质感,瞬间落空陈叫山方才反应过来了:身困囚室,属于自己的,是黑暗与‘阴’冷,‘逼’仄和狭隘,幽闭的空间,便是一只鸟,也不得进出了……
曾在饥饿与死亡边缘挣扎着,跋山涉水,徒步辗转,一步,一步挣着向前,为那一种活下去的希望……
曾于乐州石牌楼前,腾挪闪转,展臂舒‘腿’,将那因抢地盘而大打出手的张、刘二人,兜得如陀螺转,似猴子翻。那里,有足够的空间,不但容载自己的拳脚施展,更容载围观的灾民百姓,容载那些荣耀,那啸叫、慷慨陈词、欢呼之声……
曾率领着兄弟,牵马拉车,一路向北,因着一份决绝,无悔无惧,三百里长路,任我双脚一步步丈量,风尘、‘露’霜、清风、骄阳、鲜血、硝烟、山峰,任我肩膀与‘胸’膛,傲然迎上天地有我陈叫山,此中豪情,无际无疆!
曾站立在凌江一岸,龙王庙殿前,俯瞰那一江东去的流水,仰视头顶万箭‘逼’‘射’的骄阳,听那舞柳龙的汉子们,整齐划一地吼喊着求雨号子,听那守庙的老婆婆,讲述那过往的旧事,龙王的传说,取湫的沧桑……
那一时,视线如风一样,尽管飞了去,放了去,遥上九天苍穹,横贯千里大江!
那一时,思想如光一样,照耀着,照亮着,穿越岁月光‘阴’的窄巷,往事深处的旮旯里,那厚厚封尘,凝固成的陈迹四布,皆可被照亮……
曾穿越了水帘,进入那幽‘洞’之中,以打火机点亮的火把,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俯身,拧身,侧身,为着不可知的前方,也为着早有注定的希望,前进啊,前进,幽‘洞’有多纵深,坚毅便有多纵深……
那取湫归来的欢庆,在城‘门’楼子下炸裂的爆竹,红红的纸屑,红红蝴蝶一般,翩翩飞舞,阳光与清风,被威风大锣鼓敲震得颤抖明亮……
一路走,一路欢呼,一路赞叹,一路惊奇,一路感动,笔直的道路,可以那么一直走下去,走下去,接受沿路的围观、喝彩、鼓掌……
倏然里,一切飞旋着,秋风里飘飞的黄叶般,渐渐远去,飞得怎么也寻不见了……
太多纷杂的记忆,似那井中的一轮明明的月亮,被井绳和木桶一动,颤颤了,晃晃了,水‘波’碎珠将其‘揉’碎了,黄亮亮,零星星,光粼粼,不再浑全……
这是囚室,除了幽闭,还是幽闭,除了一个尺许见方的小窗,哪怕怅望,亦没有方向。
走过去是五步,走回来,还是五步,前面碰到了墙壁,退回后,还是墙壁四面冷冰冰的墙壁,围合起来了,像是旁观,像是质询,像是嘲讽,像是窃语……
同样是饥饿,那时的一步步走着,向着希望的方向,而今,有希望么?
陈叫山一拳狠砸在墙上!
陈叫山想到了在济源盛遇见的那个瓜皮帽男人,明明是债主,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弯着脊梁,缩着脖子,话未说起,先是笑脸,言语之间几带着试探、恳求,惟恐一不小心,便要惹恼了人,非但钱要不到,只怕还不得全身而退……
再想起那个叫狗娃子的伙计,那般骄横,那般目中无人,一切,因于陈掌柜的那一双‘阴’冷诡异的眼睛,他身后站立着的数位膀大腰圆的打手……
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黑与白,是与非,正与邪,善与恶,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从小到大,无论是爷爷、父亲、姑丈,给陈叫山讲述的、灌输的,或有诸多相异之处,然而,相同的是,他们都会提说两个词规矩,道理。
守规矩,讲道理,多少回在陈叫山的耳朵边回绕,盘旋,进入耳朵眼眼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在心底深处长成了葱葱茏茏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根须延绵到五脏六腑,无所不在……
这个世上,守规矩的人太多太多,讲道理的人也很多很多……
可现在看来,规矩就是水,水装在竹筒里,便是竹筒状,水装在酒盅里,便是酒盅状,水流在污沟里,便散着腐臭,水流在凌江里,便奔腾着气象!
所谓的道理,是面粉,掺和了规矩之水,规矩之水越少,道理反倒更硬,规矩之水越多,道理反倒更软。道理可硬可软,软到一定时候,便是人手指间的摆‘弄’之物,搓成了条,揪成了团,擀成了片,捏成一只蝴蝶,便是蝴蝶,塑成一尊佛爷,便是佛爷……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从小窗朝外看,什么都不见……
陈叫山盘‘腿’坐在地上,抄着两手,觉着冷,便又‘抽’出手来,相互对搓着,搓得暖和了,便捧了脸,暖着脸。
手掌在眼前晃来过去,那么近,亦看不见,所谓的伸手不见五指,便是如此了我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尽了……
正如光明到极尽灿烂时,人的眼睛什么也不会再看见一样,无极的黑暗中,黑到了极致,暗到了无以复加,陈叫山眼前反倒似乎有了光亮……
那光亮,是金黄灿灿的颜‘色’,那是稻谷成熟了,压弯了稻秆,阳光扑洒上去的颜‘色’;那是自己跪在祖屋‘门’前,顶着白‘花’‘花’的太阳,冲着‘门’框上的对联,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抛掷出去那把铜钥匙时,铜钥匙闪烁出来的光亮;那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