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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令备一木偶,上写高宗御名,及生年月日,用钉戳住,悄地里埋在王后床下,然后密白高宗,令高宗自去验视。高宗竟入后宫,命内侍发掘床下,果得证物,不由的怒气冲天,指问王后道:“朕与你何仇?忍用此物魇朕。”王后莫明其妙,只吓得浑身乱抖,且跪语道:“妾实不知此事,乞陛下彻底查究!”高宗怒道:“明明在你的床下,还想抵赖么?”王后又泣道:“妾事陛下多年,陛下亦应知妾,难道无缘无故,谋害陛下么?”高宗置诸不理,持着木人,竟复至武氏宫内。武氏瞧那木人儿,装出许多懊怅,几乎要咬碎银牙。及看高宗怒不可遏,反且好言解劝,请高宗息怒保身。一擒一纵,愚柔如高宗,哪得不堕其术中。是晚,就服侍高宗安寝,一枕喁喁,语至夜半,方才息声。
就中包括无数情事。
翌日早起,高宗出外视朝,长孙无忌褚遂良等,率百官入殿,朝见已毕,高宗顾语无忌遂良及李勣于志宁道:“朕有要事待商,卿等且暂留朝堂,待朕召见!”语毕,即返身入内,无忌等退入朝房,当有宫监出来与语,谓:“今日废后,事在必行,幸勿违旨。”想是武氏所使。无忌叱令退去。俄有内诏传出,贬吏部尚书柳姡僦荽淌罚惺樯崛死钜甯惺槭汤伞N藜衫磊螅锢顒薜溃骸皧'系皇后母舅,无端被谪,义府很是阴险,与许敬宗狼狈为奸,我已奏请外谪,今反有诏擢用,上意已可知了。此次乃是不得不争,还幸诸公助我!”李勣不答。已起坏心。遂良接口道:“太尉系是元舅,指无忌。司空又是功臣,指勣。倘或进言忤旨,反使皇上弃亲忘旧,多受恶名。惟遂良起自草茅,无汗马功,吞居重位,得奉遗诏,今日若不死争,如何下见先帝?”言未已,已有旨传召四人,四人趋入内殿,高宗即面谕道:“皇后敢行巫盅术,谋害朕躬,朕决意将她废弃了。”遂良即跪谏道:“皇后出自名家,四德俱娴,当不致有此情事。”高宗便袖出木人,且述及发掘情状。遂良又道:“安知不是他人构陷,买通宫中侍女,暗藏床下?陛下若悉心查究,自然水落石出了。”高宗又道:“就使此事非真,皇后无子,亦犯六出之条,现在武昭仪德性温柔,且已生有子嗣,正好代主六宫,朕已决计如此了。”遂良朗声道:“陛下独不记先帝遗命么?先帝弥留时,曾执陛下手,顾语臣等道:‘佳儿佳妇,今以付卿。’陛下言犹在耳,奈何忘怀?应前回。皇后并无大过,不应遽废。”高宗忿然作色,当由无忌接入道:“遂良言是,望陛下三思!”高宗乃道:“卿等且退,明日再议。”
无忌等乃退出。
长安令裴行俭,闻了此事,往谒无忌,凑巧中丞袁公瑜,亦在座间,行俭忍耐不住,便问道:“皇上将废去皇后,改立武昭仪,这事可真么?”无忌道:“确有此议。”行俭道:“武昭仪若立为后,必为国家大祸,太尉不可不争。”无忌叹道:“非不欲争,但恐争亦无效,奈何?”行俭又激劝数语,便即别去。公瑜亦起身告辞,一出无忌门,即去通报昭仪母杨氏,杨氏夤夜入告,次日即行颁诏,贬行俭为西州长史,无忌遂良等,凌晨入朝,正值诏书下来,无忌顾语遂良道:“又一个被谪了,我等如何自处?”遂良道:“愿如昨约。”无忌左右一顾,百官俱在,只不见李勣,便道:“李司空奈何不来?”正说话间,景阳钟响,天子临朝,无忌等鱼贯而入。高宗待群臣鹄立,便更说及易后事。遂良即跪奏道:“陛下必欲易后,亦当择选令族。武昭仪昔事先帝,大众共知,今若复立为后,岂不贻讥后世?臣今忤陛下意,罪当万死。”遂呈上朝笏,且叩头流血道:“还陛下笏,乞放归田里。”高宗老羞成怒,即命左右引退遂良。遂良正起身欲出,忽幄后发出娇声道:“何不扑杀此獠?”无忌听着,料是武氏所言,便出班奏道:“遂良系顾命大臣,就使有罪,不应加刑。”韩瑗来济等亦涕泣极谏,高宗乃听令遂良退朝,自己亦罢朝入内。是晚,特召李勣入内,勣本自称有疾,不与早朝,武氏知他有意袒护,便劝高宗密召入宫,与商易后事宜。勣从容答道:“这是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高宗点首道:“卿言甚是,朕意已早决了。”小子有诗讥李勣道:
身家念重竟忘忠,一语丧邦塞主聪。
待到子孙图反正,阖门授首总成空。指后文徐敬业事。
李勣出宫,又有许敬宗一番扬言,遂迫成一大错事。看官欲知后文,请阅下回便知。
本回纯写武氏,尽情描摹,一笔不肯闲下,一语不能放松,盖古今以来之妇女,未有如武氏之阴柔险狠者,表而出之,所以示炯戒也。惟王皇后不能预防于事前,反引而进之,欲以间萧淑妃之宠,讵知武氏之为毒,有什伯千倍于萧淑妃乎?因妒致祸,不死何待?长孙无忌褚遂良,不能进谏于入宫之时,徒欲劝阻于废后之际,先几已昧,后悔曷追?有共入死地已耳,此大易所以有履霜坚冰之戒也。
第二十五回 下辣手害死王皇后 遣大军擒归沙钵罗
却说许敬宗系杭州新城人,就是隋忠臣许善心子。善心为宇文化及所杀,敬宗辗转入唐,因少具文名,得署文学馆学士,累迁至礼部尚书。唐书奸臣传,首列许敬宗,故本编特详叙履历。武昭仪得宠,敬宗乘势贡谀,甘作武氏心腹。武氏谋夺后位,势已垂成,遂在朝扬言道:“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妻,天子富有四海,废一后,立一后,也是常情,有甚么大惊小怪,议论纷纷呢?”李义府等随声附和,翕然同声。义府巧言令色,对人辄笑,城府却很是阴沉,人尝呼他为笑中刀。他本是东宫食客,及高宗践阼,遂得为中书舍人。长孙无忌恨他奸佞,上章劾奏,请贬为壁州司马,义府侦得消息,不觉着忙,忙向许敬宗求救,敬宗甥王德俭,素有小智,便教他夤夜叩阍,表请易后。高宗览奏,很是喜慰,立命赐珠一斗,擢任中书侍郎。补前文所未详。两人左推右挽,遂把一个武昭仪抬升正宫,更兼李勣进陈二语,促成易后大事,于是先贬褚遂良为潭州都督,示儆群臣。侍中韩瑗,上疏讼遂良冤,说他体国忘家,损身徇物,实是社稷重臣,不应骤加斥逐。高宗不从,瑗接连上疏,以妲己褒姒比武昭仪,以微子张华比褚遂良,说得非常痛切,却只是留中不报。永徽六年十月,竟下诏废皇后王氏为庶人,立武昭仪为皇后,武氏既已得志,索性再下一着,把萧淑妃也驱入阱中,淑妃因也得罪,与王后一同被废,移置冷宫。
李勣于志宁,奉诏为册后礼使,恭恭敬敬的奉了玺绶,献呈武昭仪,应该挖苦。武氏遂服袆衣,佩翟章,金冠珠履,装束似天神模样,更衬着一副杏脸桃腮,柳眉樱口,越觉得整整齐齐,袅袅婷婷。只是良心太黑。当由众侍女簇拥登殿,行过了受册礼,高宗心花怒开,复为这妖后开一特例,令她也乘重翟车,直抵肃仪门。一面命文武百官,及四夷酋长,均在门下朝谒新后。俟武氏下车登楼,开轩俯瞩,但见门下无数官长,齐来参谒,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不由的神情飞舞,笑貌扬辉。待至谒见礼毕,下楼还宫,所有内外命妇,又奉诏入谒,忙碌得甚么相似。非但唐朝立后,从来没有此盛举,就是皇帝登台,亦未闻这般热闹。当下宫庭内外一律赐宴,大众开怀痛饮,直乱到鼍更三跃,才得尽兴归休。是夕,高宗住宿正宫,由武氏格外献媚,枕席风光,不可尽述。总算报德。越宿起床,武氏面白高宗,请加授许敬宗李义府官阶,高宗自然允诺。武氏又冷笑道:“陛下前以妾为宸妃,韩瑗来济,尝面折廷争,两人可谓忠臣,不可不赏。”高宗明知武氏语中有刺,也只还她一笑罢了。随即出宫视朝,令敬宗待诏武德殿西闼,擢义府参知政事,只韩来两人,一时不便亟贬,暂从搁置。
嗣是内外政事,多与武氏参决,武氏未为后时,一意揣摩上旨,多方迎合,就使有意进谗,都是旁挑曲引,慢慢儿的浸润,从未尝有遽色,有疾言。至后位已经到手,又欲与高宗争权,免不得威福自擅,渐渐的骄恣起来。是谓女德无极。高宗也少觉介意,转忆及王皇后萧淑妃的好处,但因武氏防闲甚密,不便亲往探问,反致得罪床帷。已露畏意。一日,武氏归谒家庙,高宗得乘隙往视,行至冷宫门前,只见双扉紧闭,用一大锁钳住兽环,毫不通风,旁开一窦,借通饮食,也是狭小得很,不由的恻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