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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一点又如何?”
唐表不用转头也知道星罗棋布踢的是什么,那是一具死尸。贾文的死尸。正是这具尸体帮助星罗棋布隐匿了声息。贾文那时已死了,龟藏于草土之下的星罗棋布用诡秘的功法暂时封闭气息,却操纵着贾文没有生机的心脏,让其继续微弱的跳动着,用一个真死人掩饰了他这个假死人的存在。唐表进院后有警觉,但只觉墙角那人奄奄一息没有什么威胁,他吃亏在入局太晚,不能对场中情况面面俱知。唐表本有机会修正这个误判,但他骤见金寒窗遇险,上来就杀气大露,逼得关姨全力发动,双方当即决战。关姨被相府信赖,被容曼芙倚重,实力的确非凡,终迫得唐表出了“七宝树”。
唐门四大秘,没有一件不是绝世杀招。“七宝树”下,关姨神魂俱灭。
但是“七宝树”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收招之时极易被“树”反噬,必须极度贯注,这也是四大秘的通病,星罗棋布精准把握了时机。
星罗棋布信手托出一方棋盘,那棋盘似石非金,泛着胧胧的青色,他看着这一盘满意的残局,悠悠拈起一颗黑子,怡然道:“唐表,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都说你是唐门少有的天才,那让就我看看你和他们不一样的天才在那里。”
高手互搏需讲天时地利,一个暗器高手把后背暴露给另一个暗器高手,无疑是不利到了极点。星罗棋布注视着那个孤单背影,明白先机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作为宫无上座下第一杀将,他来暮望就是来杀人。他第一个要杀的目标是李纯一,但是上面突然变卦,星罗棋布甫到暮望便接到不可伤其性命的指令,不管是不是王府知道了风声,施加了压力,他总要执行,终究和李纯一有仇的不是他。而唐表么,这个人是必杀的。宫无上积极的在西北王和金月游之间穿针引线,西北王对金家是一心结纳,金家却态度暧昧,进一步退半步,好像有意外的势力暗中较力一般。大罗教知道这个阻力恐怕还是来自唐门,若要金家心无旁骛的倒向西北方面,必要断了金家和唐门的暗中盟约,宫无上信奉实力至上,打击唐门这个金家的旧盟友是彰显实力的最好方式。执行命令的星罗棋布出于私怨亦要对付唐表,不过除了唐表的性命,他更希望亲眼看到一些东西。
唐门最精髓的那些东西。
只有掌握了那种技术,他才能压倒唐门。他已经看过了那一株寂静、深情又疯狂的“树”,那么“花”呢?
星罗棋布不断地给唐表施加压力,他要逼唐表孤注一掷,而与那个伶仃寂寥的背影对峙久了,他的心中不由得更加警惕,这个人被他重创之后,竟然还能稳立这么久,站得这么安定坚韧。刚才暗算之时,金寒窗亦被他绑在暗器的路线上,那一刻三人标成一线,唐表根本没有躲闪这个选择。但是棋子穿过唐表的身体就变了轨迹,是“随杏所欲”这个法门起的作用?这小子被杀伤的时候还有余力搞这手段,保护金寒窗?倘若抛去金寒窗这个因素,唐表是不是还会中子?莫非适才那一株“七宝树”的破绽是诱自己出来的饵?
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一系列的想法在星罗棋布的脑子里闪过,但是这个过程已经不重要了。
他知结果已定。
于是,星罗棋布倏然踏前一步。他与唐表的距离并不算近,一个在院心,一个在院角,金寒窗则在小院的另一角。
以对峙双方的层级来说,这点距离根本影响不到他俩暗器的杀伤控制,所以重要的不是当前距离,而是方向。
星罗棋布这一步偏向踏出,向着金寒窗。方向代表着意图。点燃战火,这一踏就够了。他要逼迫唐表先出手,而唐表一出手势必要先扳转背身这个不利的局面,星罗棋布不会给唐表这个机会,这个先机他站定了。
毫无预兆,唐表竟冲天而起。
没有转身,没有向前拉开距离。
而是向天。
天意高不可问,唐表一跃问天,一跃破了局,又立了局,这一步棋没有落在星罗棋布估算的棋盘之上,而是落在了虚空。
星罗棋布手托的棋盘骤然旋转了起来,棋盘旋成混沌模糊的光影,由方正变弧圆,看去如同一颗暗青色的飞旋大星。棋盘上的黑白余子飞射而出,棋子与天上的金枝银叶或穿掠错过,或与其对撞成碎片。“杏在天”凌空而下金枝亦极其强悍,金光即使撞成了残片,也粉身碎骨霸道的攻了下来。
半空中溅起了无数的小小星芒,夜风过处,更吹落星如雨。强劲的星雨扫射着地面上的鬼魅身形,星罗棋布于荒草中游走,似乎总能在最后时刻跨出一步,避开天上的暗器,而且凡是被他那飞旋棋盘接住了的暗器都反射了回去。
星罗棋布走出一个迅疾的之字路线,身形剧停,两枚“杏叶”当即切进他的后背,而他依旧纹丝不动,占住了唐表的落地点。
飞得再高的鸟也有歇息的时候。星罗棋布就站在了鸟儿要栖息的树枝上。
唐表的双脚挂着一勾弯月,飞返而来,一掌印下。
这一掌轻柔飘忽,掌含微光,像是暗夜中的天启。
星罗棋布一见那光,立即单手托举棋盘,掠起迎上了唐表。
光华一掌正印在那青色棋盘之上,飞旋如大星般的棋盘瞬间静止了下来,双方对撼的一点泵射出无数厉芒,宛如一轮月亮湮碎在了星辰之中。
这一瞬间,两人只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无法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做到。因为两人的出手均快到让对方无法精确地去判断。
人影交错。
光辉散尽。
金寒窗看见唐表一落地,双脚就如暗器般扎住了地面,笔直立着。那边的星罗棋布冲出几步也停了下来。
星罗棋布左手托着的一局残棋没了棋子,唯有右手二指挟着一枚黑子。他看着黑子上滴淌的鲜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竟似感知不到自身亦有十数道伤口在流血,那每一处伤口都嵌着一枚独特的枝叶。
金寒窗见两人都不怎么动,他也不敢动。心脏在金寒窗的胸腔猛烈地锤击,他看不清两人具体的交手过程,但他隐约觉得经了适才那一博,场中似乎分出了胜负,甚至更可能断了生死!
只是现在场中两人都不动,背对而立,却不知是谁胜谁负,谁生谁死。
金寒窗依唐表之言退在墙角。因为唐棠算是唐表半个授业老师,他从小就与唐表熟稔,他深知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唐门,唐表也是天才人物。唐表十六岁练成“七宝树”,十八岁习得“九魂花”,二十岁“九魂花”即破了七瓣之数,这种天资比之当年唐棠亦不遑多让,看多了唐表的锋芒,金寒窗对其的信心可谓根深蒂固。但此时,他感觉唐表伶仃寂寞的侧影有些单薄,看着那高傲的头颅慢慢低垂,看着那愤怒的拳头逐渐舒缓,金寒窗心中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动一下啊,唐表!
场中寂静,听不到心声的澎湃。金寒窗的企盼只唤来了一阵夜风,那风越墙而来,拂动唐表的衣袖,宽短衣袖边缘起了花样的纹澜,像是第一次的盛放也是最后一次的凋谢,笔挺的人突然倒下。
这一眼情景异常突然却又清晰缓慢,将金寒窗心中的不祥演绎的如此决绝。唐表的倒下如同一记刀斩,毫不留情割裂了金寒窗。少年刹那一分为二,一个是嘶吼的疯子,一个是干巴无言的泥塑。金寒窗不知道存在于这个现实世界的是那个自己,抑或这个世界都不是真实的?
星罗棋布蓦然转身,阴鸷的盯着金寒窗,哑声说道:“可惜看不到‘花’,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抓了你,不愁从唐棠那儿得不到。”星罗棋布的语音有着兴奋,亦有着失望。他费尽心机伏杀唐表,结果只见树木不见花朵,与垂死的唐表一搏,竟也被未施展开的“七宝树”伤的不轻,唐门的四大秘就像四座大山,牢牢地把他压死。他知道若不破了四大秘,他永远难在唐门面前真正翻身。
他眼光扫过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的金寒窗,如看囊中之物,然后向倒下的唐表走去。星罗棋布非常谨慎,他偷袭的第一击凝聚了全身功力,理应在那时就断了唐表的生机,可是这个男人竟然还能在最后时刻勉强发动“七宝树”,他必须查验一下这个大敌是不是真的倒下了。
金寒窗散开的瞳孔逐渐聚拢,仇恨的怒火能溶透身躯,唐表事先交代的话语被他抛到一边,他吼叫着不惜一切代价扑向星罗棋布,忽然间一枚黑色棋子如同从黑暗中分离出来一般,无视距离,骤然间打在他的气海。金寒窗腹部淤痛,站立不能,双膝软跪了下去。
离得那唐表越近,星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