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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南下长沙,使他之前的谋划全部落空,比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瑜还要凄惨,他本是湖广总督,乃是掌控楚地的封疆大员,现在却被堵在岳州之地,俨然城了一个小小的知府,更加可怕的是还要面对武昌清军的威胁,他心中真是羞怒到了极点。
这时何腾蛟已经毫无办法,本是要压制王彦,却被王彦压制,他几番欲带兵返回长沙,都被新墙河境内的满大壮、李过给挡了下来。
岳州之地,可养不了十万兵,原来是王彦找他谈判,现在却成了何腾蛟一面写下奏折,猛参王彦,一面派遣傅上瑞南下长沙,寻求与王彦和解。
长沙府内,王彦入住长沙以有些时日,今后应该如何行事,怎么经略楚地,怎么收复失地,都需要有个规划,以及大的战略。
城门处,一队骑兵护卫着一方巾道服的中年男子,快速通过城门,然后奔入府衙之中。
王彦得到通报,早以在府外等候,他见骑兵至立马帮中年男子牵住缰绳,恭敬的说道:“兄长一路辛苦了。”
“士衡身为国公,当有威严!”中年男子正是王夫之,他被王彦从荆州请到长沙,帮他参赞政事。
“兄长面前,彦岂敢托大。”王彦笑着,伸手请王夫之入府。
王夫之见此,只得摇摇头,跟他走进了府衙。
书房之内,烛火闪动,王彦并没有多少经营地方的经营,所以有许多事情都要向王夫之请教。
两人从民生、赋税、商贸,不觉间就谈到了天下大势,王夫之道:“天下之事,当论其轻重、大小。七国时,势莫强于秦,苏季子合六国以拒之,得安者十五年;后秦日夜攻韩、魏而齐不救,及韩、魏亡而齐、楚亦遂随之矣。今天下之势,十之七八以归清廷,其势重若泰山,胜于昔日之秦也。而我汉家之内,却派系复杂,浙东鲁藩之弱胜于韩、魏,士衡虽在湖广取胜,然大局却未改变也。今鲁藩以折于满清,则福建亦危矣。惜天下之势,晋灭蜀汉而吴亡,八王自残而刘石强,元灭金而宋亡益速;古今之势,大可见矣。”
王彦闻语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忧郁道:“局势已然至此,兄长可有扭转乾坤之策,可以教彦?”
王夫之沉吟片刻后道:“方今天下,满清独占七八,然其以异族临华夏,以小族御大族,根基不固也。士衡今跨州连郡,坐拥荆楚广南之地,有雄兵数十万,足可支撑西南。今清军主力尽在江南,荆楚之地,北据汉、沔,利尽南海,士衡当北扫襄阳,南收辰、衡,使楚粤相连,而后西联张献忠,东联闽赣,使献忠攻关中,而士衡下武昌,猎金陵,则鼎足之势,可成也!”
王彦听完,点头称:“善!”
次日王彦随与堵胤锡相商,传书湖南各府,命各州县长官,前来长沙听命,而后令高一功,北上荆州,率忠至军收襄阳之地,又令后勇营,南下辰、衡,使地方归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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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民心士心
幽幽古道,寂静漫长,两名头裹布巾,装扮普通的女子,在道路两旁的树阴下,杵着竹棍,背着包袱,低着头默默向前赶路。
这时在她们身后,一阵马蹄之声传来,使得两女一阵惊慌,她们疾步快行,见路旁正好有个茶棚,便赶紧座了下来。
“噔噔噔~”的马蹄声,蹋在古道上,一队俱着黄甲的骑兵,从棚前驰骋而过,似乎前方又爆发了什么紧急的战事。
两女坐在茶棚里,有些惊魂未定,但店主一家,对于过兵之事,却似乎习以为常,显得颇为平静。
店家三十来岁,秃秃的脑袋上盘着一根细长辫儿,一个四五岁的小女童,正在一旁自顾自的玩耍,店主的妻子则清洗着蔬菜。
两女坐在桌前,四下打量了一下,其中一名年轻些的女子,不禁开口问道:“夫人,大木将军让我们到仙霞关等候,可这四处都是清兵,我们要怎么过关呢?”
两名女子正是柳如是与她的贴身小婢小莺儿,自钱谦益投清以来,柳如是与他的关系便出现了裂痕,钱谦益去北京做清朝的大官之后,柳如是便收到郑成功的书信,请她入闽好尽弟子之仪。
时柳如是在常熟,与钱谦益的公子多有矛盾,便匆匆收拾衣物,带着小婢南行。
这时柳如是闻小莺儿之语,眉头不禁一紧,她们一路行来,沿途已经看见不下十支奔向仙霞关的清军人马,他们少者百人,多着数千之众,显然是有攻打仙霞关之意,或者已经与福建明军大战起来。
两个弱女子,在这兵荒马乱之地,如果没有人接应,她们如何能通过重兵云集的仙霞关呢?
柳如是想到这里,心里微微黯然。
这时店家提着一壶茶水,来到她们桌前,将两个茶碗沏满,柳如是见此,微微道:“谢谢店家~”
店家连连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这是应该的。”
柳如是看了店家和他的妻女一眼,不禁有些感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看你们一家三口,真是让人羡慕啊~”
店家闻语,看着一旁玩耍的女儿,又看了看洗菜的妻子,脸上漏出爱怜之色,他亦感叹道:“这也是刚安宁了没几天,前一阵,有位姓郑的将军,在这与清兵大战,几万人马从白天杀到黑夜,直到是死伤过半,留下万余尸体,才无奈退走。”
柳如是听他说到这里,脸色不禁微微一变,但那店家却没有察觉,而无奈的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唉~我们这些老百姓,就图个安稳,看他们争过来,斗过去的,就像看戏,不管谁做皇帝,反正日子还是要过的嘛~就在前几天,就在着仙霞关,从上面抬下来一个人,说原来是明朝的什么大官,现在又成了清朝的大官~唉~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跟一场梦似的~”
管仲相齐桓公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对于觉大多数普通百姓而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大明朝给不了他们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又如何要求他们相身受儒家教养的士人一样,为国尽忠呢?何况即便是朝廷大臣,士林锯子,也投降了清廷,身为一个底层的百姓,他又为什么不能选择屈膝而活呢?
柳如是听了店家的话,心里不禁一阵黯然,有志气的死绝,现在的百姓大多都这般想法吧~
桌前小莺儿听得入神,对店家的话十分感兴趣,不禁开口问道:“你知道那个大官叫什么吗?”
店家闻语,却怎么也答不出来,“好像叫阮~阮~叫阮~”
春花秋月,梦一场,功名利禄,梦一场,是非成败,梦一场,故国明月,梦一场。
柳如是自然知道店家说的就是阮大铖,但她心绪以如乱麻,随放下几枚铜板,便带着小莺儿离开了。
几日后,她们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到达仙霞关,多铎大军扫荡浙东之后,便屯兵仙霞关之外,准备一举扫荡东南。
半个月后,柳如是与小莺儿回到常熟,到家门口正好遇见从北京弃官而归的钱谦益,四目相对,相视无言。
钱谦益回到家中,其子便又向钱谦益抱怨,“父亲,如今已经是大清的天下,河东夫人却与您那个抗清的学生通信,甚至离家南去,这不是要害我全家吗?您看~”
钱谦益背过身去,叹道:“国破君亡,士大夫尚不能全节,我都当贰臣了,你又何必苛责河东夫人呢?”
其子闻语,只得失望告退。
次日清晨,柳如是早起,却忽闻小莺儿惊呼“夫人”,于是连忙走到后院门前,却见站立着一头戴斗笠,遮着相貌的男子,她不禁疑惑闻道:“这位先生?”
那男子闻语转过身来,摘取斗笠,柳如是视之,双眼立马一阵朦胧。
“我是来找牧斋先生的~”来人正是陈子龙,他看见柳如是,心神亦一阵动荡,但却已经不知该说何言。
柳如是闻语,连忙小退一步,将陈子龙引入到书房之中。
钱谦益早以听得动静,从书楼走下,看见陈子龙,神情微楞,而后大步迎上来,拱手道:“子龙兄,欢迎之至啊~”
“牧翁~”陈子龙亦作揖道:“我代表江南复明的义士,也欢迎你归来。”
柳如是见此,知道他们有大事要谈,随关闭屋门,退了出去。
这时钱谦益与陈子龙坐定,陈子龙便开门见山道:“牧翁~想必我的来意,你也该有所了解吧。我与吴日生已经拉起了一只人马,现在大概有了两万多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