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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楚凡终于意识到，命如草芥，生死不由己，大劫还未来临，他身边的人，就已经开始殒落，心中的情，像是垮掉一大半。
痛，非常痛，这是他有史以来，最痛的一次，不仅心痛，就连灵魂也跟着颤痛。
“不该的，不应该这样的……”楚凡站在小山坡上，口中喃喃自语，眼神迷茫，脸色苍白，神情悲痛，“我本该想到的，本该通知他们的，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通知。”
仙羽帝国的阴谋，他早在数日前就知晓，却没有告知傲煊几人，因为在他认为，仙羽帝国不会那么快，可事态瞬息万变，当他后悔时，已然来不及。
深深的自责，让他直不起腰来，身躯弯曲，这是其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蹲在小山坡上，微微颤抖着。
小山坡下，四十万大军看着，楚一、楚二、龙孟、岳冲四人亦看着，沉默，所有人都沉默。
这一刻，山坡山的那道身影，不是叱咤帝都的楚凡，不是星云城第一天才，更不是华夏元帅。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人，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生命，没有辉煌，没有强大，更没有霸气和威严。
楚凡，把情看得比什么都重，重过苍生，重过国家，甚至重过他自己的命。
情，亲情，友情，爱情，在他心里，是最不可触碰的底线，是那一根缠绕灵魂的弦，一碰天地殇，注定要血流成河，伏尸无数。
“你，上来与我一战。”
“你，的确有狂妄的资本，若是在生死战中，我或许已命丧于此。”
楚童在大比上的强势宣战，那自信的眼神，以及战败后的洒脱，让楚凡至今都难忘，仿佛一切在眼前重现，才刚发生一样，这些话语不断在楚凡耳边响起。
兄弟的死，着实刺激到楚凡，他此刻终于明白实力和势力的重要，若他足够强，天地间，有谁敢动他的兄弟？若他拥有让世人谈之色变的势力，又有谁，敢动这个势力中的人？
现在已是黑夜，楚凡在小山坡上蹲了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知，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亦或五个时辰，总之，他没有时间概念。
在黑夜里，他缓缓站起了身，身体不再颤抖，黑发飘逸，脸上也没有了泪水，但眼神却阴沉得吓人。
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都放着光，配上苍白的脸，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厉鬼一样恐怖。
“白钜，仙羽帝国。”眺望着远方，楚凡背着双手，静静地站在小山坡上，狂暴的气息内敛，四周出现的旋风眨眼不见，他开始恢复成常态，但一双眼睛射出的光芒，仍旧非常恐怖、幽森。
“带尚镇东过来。”背对着所有人，楚凡冷冷发出命令，语气很冰寒，似要冻结人心。
一听到命令，楚一、楚二、龙孟、岳冲四人大松口气，连忙带着尚镇东去到山坡上。
尚镇东没死，而仙羽帝国的进犯，完全是一场阴谋，楚凡要让仙羽血债血偿。
被楚一等人带到小山坡上，尚镇东想要开口询问，可当目光落在楚凡身上时，他浑身打个冷颤，到嘴边的话，生生被其咽下去。
要知道，尚镇东乃造境初期强者，然他在楚凡面前，仿佛要窒息一样，有种天幕压来之感，让他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
“给我说一说，白钜以及仙羽帝国的情况，若敢明知不说，死。”若是平常，这不过是一句询问的话，可现在，从楚凡口中说出，则如同催命符，让尚镇东冷冷打个冷颤，心中生不起丝毫违抗之意。
听言，龙孟、岳冲四人，仿佛已经看见了滔天血海，如山般的尸体堆在仙羽帝国的大地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乌河之畔
尚镇东好歹在仙羽做过丞相，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见过的强者无数，却没有一人能像楚凡这样，让他感到心悸，生不起丝毫违背之意。
对仙羽帝国，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对方不仁，自然别怪他不义，其将白钜以及仙羽帝国的情况一并说出，话若流水，滔滔不绝。
片刻后，小山坡上再度陷入沉默，听完尚镇东的话，楚一、龙孟四人疑惑地望着楚凡，心中有些不解，猜不透楚凡究竟想干什么。
楚凡从尚镇东口中得知，白钜乃落日统帅，正是几日前袭杀尚镇东那人，修为在造境后期。
并且，此人乃仙羽皇家之人，更是仙羽帝国第一宗门，万剑门门主之子，他的哥哥，是当朝皇帝——白荣几。
眺望着黑夜，楚凡陷入沉思，他虽想替楚童报仇，但也要有个计划，报仇归报仇，不能让身后这四十万兄弟，为了他一己之私丢掉性命。
毕竟，每个人都有家，家中都有妻儿老小，不能因为他一个人之故，让这些家庭支离破碎。
“楚一、楚二、龙孟、岳冲，你四人各率十万大军，化整为零，进入落日帝国境内，穿过卢兰山脉，潜入仙羽帝国。”眼中光芒闪耀，楚凡做出决定，既然要做，他就要做次大的，“到达仙羽帝国，切记万事小心，在天山附近隐匿，等我消息。”
卢兰山脉，是落日和仙羽的交界地。
“是！”龙孟、楚一四人同时回道，他们心里已经有个大胆的猜测，天山乃万剑门所在，楚凡如此做，定是要灭掉仙羽的半边天，万剑门。
“疯了、疯了，肯定疯了！”心中暗道，神色透出震惊，尚镇东也猜到楚凡之意，不由在心中认为，楚凡的这个举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在尚镇东看来，先不论这四十万军队能否潜入仙羽帝国，就算能潜入，凭这点兵力，绝对拿不下万剑门。
要知道，万剑门内高手无数，传承悠久，究竟有什么底蕴，无人知晓，别说四十万大军，就算是四百万，也不一定能拿下万剑门。
不过，细细一想之后，尚镇东隐隐有种感觉，别人或许办不成，可是，以楚凡的修为，和雷霆之势，也不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们带兵，那大哥你干嘛？”岳冲第一个发觉不对劲，率先开口问道，在四人中，也唯有他敢这般直接地询问楚凡。
“我要去一趟，乌河之畔。”眺望星风城的方向，楚凡淡淡回道，语气中却带有伤感，让四周充满悲恸之意。
……
三日后楚凡和尚镇东出现在乌河之畔，尚镇东已然改变模样，头发依旧苍白，只不过看起来要年轻二十余岁，脸上的皱纹隐匿起来。
乌河，水流湍急，奔腾咆哮，流水远去，像一束丝绒似的在阳光下灿然闪烁，在两岸赤杨和柳树之间，飞星溅沫。
河水涓涓流淌，波光粼粼，水势浩大，一眼望去，河水时而细流，时而湍急。
细流时，如一根根细柔的琴弦，光丽夺目，湍急时，大河犹如暴戾的恶龙，穿山破壁，气势汹汹的奔腾而去。
近日的乌河水畔，人影比从前要多出数十倍，还有一队队仙羽士兵在巡逻。
星风城虽被攻破，却不像星雨城那般破败，而是保存得较为完好，仙羽士兵军纪较为严明，没有做出太出格之事，对普通百姓和修士，未曾太过为难，也没有如落日大军那般，弄得生灵涂炭，烧杀抢掠。
虽没有太出格之事，不平等的对待和事，仍旧存在一些。
走在乌河岸边，楚凡身上的冰魄蚕衣不再是白色，已然变为黑色，如他此刻的心一样，充满黑夜的阴森。
尚镇东跟在他身后，神情很恭敬，与他相处越久，尚镇东愈发感觉这个削瘦的身影深不可测，无法看透。
河岸边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沙土中仍旧还残留有血迹，河风吹来，带有清爽的河水味的同时，还夹有淡淡血腥味。
“听说，华夏的那名大将军名叫楚童，若没有他，白统帅肯定能活捉华夏那两名元帅。”
“不是肯定，而是必须能，白统帅可是造境强者，已经位列这片天地间的至强之列。”
“正因此事，白统帅才会将那楚童分尸，弃于乌河之中。”
“小声点，若让他人听见，去统帅那里打小报告，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统帅正为这事气恼呢。”
其实，在名义上，华夏只有楚凡一名元帅，但有很多将军，手握重兵，修为也足够被封为元帅，奈何龙胜天为帝时，想的不是封元帅，而是夺兵权。
故而，大部分百姓和将士，在私底下都称呼这些将军为元帅，傲煊和楚云便在此列，有称呼，却无真正的名。
楚凡修为高深，四周一切都逃不过其眼睛和耳朵，一些士兵的交谈，频频落入他耳里，特别是听到“分尸”两字，其眼里杀意越来越浓，已然凝为实质。
迈出的双脚，显得很沉重，每一步落下，都会在沙土中留下印记，若有强者在此，定能发现这印记中的道韵和杀机，不可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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