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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他接受了这一任命,准备退下。“稍等,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在他离开之前,悦意女帝忽然出声。黎缜转过头来,却看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在帝都内乱之后,你……知道慕容隽的下落么?”
“慕容隽?”黎缜有些惊讶——自从帝都内乱之后,慕容隽和镇国公府的家臣们都失去了消息。虽然白墨宸曾经一度用灭门来逼迫他出现,却始终不见其踪影。而自白帅辞官离开后,在帝都,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了。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我的夫君,居然一直对这个出卖了自己无数次的弟弟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慕容逸和慕容隽两兄弟之间不是一直关系不好么?黎缜心里有些愕然,却道:“如果镇国公如此挂念手足,我立刻派人去搜索他的下落——不过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并不是太容易,甚至,臣以为他如今流亡海外也未必没有可能。”
“你说得对,这就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悦意女帝颔首,流露出一种烦躁,“逸也对我说过,他的弟弟如今在云荒走投无路,可能会去投靠冰族人——所以,我怕这次冰夷入侵,他也会卷入其中。”
黎缜吃了一惊:“投靠冰族人?”
“是啊。所以要拜托你秘密调查,尽快把他找出来。”悦意女帝眼神颇为忧虑,“如果他真的投敌了,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件事彻底瞒住——要知道叛国是大罪,我不想逸被亲兄弟的恶行所连累,天知道六王如果得知,会怎么借机发挥?”
“明白了。”黎缜点头,“女帝放心,我会派人不惜一切代价去寻找慕容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以维护皇室声誉为先,定不会让他的所作所为连累了镇国公,给其他藩王以攻击的借口。”
“对,对,就是这样。”下属如此一点即透,悦意女帝也松了口气,“不过,不要让慕容逸知道这件事,一切都要秘密进行,明白么?”
“是。”黎缜低头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紫宸殿外月色如洗,天风吹拂,带来二月的料峭微寒。他在殿外停留了许久,凝望着沉睡的云荒大地——白塔女祭司,如您所料,在您去世后云荒的动乱很快就来了……不过,我会竭尽全力,不辜负您当年的期许。
五十年前,他刚刚十五岁,不过是一个刚入宫的平民孩子。因为聪明伶俐,很快就得到了重用。但年轻的他尚不知人心险恶,没有靠山,在帝都深宫里被其他的同伴嫉妒,故意引他走上了白塔顶上的禁区——那个只有空桑历代皇帝才能进去,“踏入者即杀”的塔顶神庙。
不知内情的他推开了神庙的门,看到了浮在虚空中、手执法杖的女祭司,全身散发着光芒,宛如一只凌空飞舞的凤凰。
那一瞬,他因为震惊而跪倒,不能言语。
闻声赶来的侍卫将他压在地上。准备拖下去问斩。然而就在那一刻,那个满身光芒的女祭司开了口,只用一句话就让他获得了自由——
“我已经等待了这个人很久,”她说,法杖指向了那个惊恐不已的少年,“命中注定,他必然会来到我面前,承担起应有的命运。进来吧,让我告知你的命运。”
“我早就预见到了你的到来,”当侍卫们退去后,那个神殿内的女祭司缓缓开口,对着惊恐的他道。“今晚,当星辰轨迹交错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会推开这道门,走进这只有空桑帝君才能踏入的地方。那个人就是你。”
“什……什么?”年少的他懵懂且震惊,“为什么?”
“如果我知道为什么,那么,我也不会在这里了。”女祭司低笑起来,声音却不知道是苦涩还是欣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是这样,你也是如此——当它来的时候你无法拒绝,当它走的时候,你也无法挽留。”
这些话深奥又虚无,如同咒语。少年定定地看着女祭司,忽然觉得有一种不可知的畏惧,失声道:“可是,我、我如果不接受,又会如何?”
“会如何?”女祭司笑了,抬起手,点着门外环伺的那些带刀侍卫,“今晚你在命运的指引下来到这里,见到了我。但是,你依旧有选择的权力:你可以拒绝我,打开这扇门重新走出去。你会被侍卫押下去惩罚,运气好的话可能不会被处死,可以在深宫里做一个卑贱的杂役,被同伴们欺压,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那,是你可以走的另一条路。”
女祭司的声音低沉悦耳,那种描述居然有着奇特的力量。
每当她说完一句,那种景象就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少年的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被严酷惩罚的悲惨模样,同伴们在一边取笑,拖着伤残之身,在不见天日的帝都大内做着杂役,直到两鬓苍苍,最后卑微地病死在湿冷窄小的房间里,无人知晓,无人过问。
那些景象仿佛活了一样在他脑中掠过,只是短短一瞬,便仿佛看尽了自己的一生。
他沉默了半晌,颓然放下了即将推开门的双手。
“你不愿意过这样的一生,是不是?”女祭司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没有一颗星辰,愿意永远暗淡无光。”
“是!我……不愿意过这样的一生!可是……”少年的他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如果我成为你的继承者,会怎样?会……会和你一样,变成一个幽灵,永远被关在这个神殿里么?”
女祭司看着这个平民少年,似乎略感到意外地笑了:“原来,你以为我是一个死人?”
“难道不是?”少年怔了一下,凝望着那个悬浮在神庙中的凤凰般的女子。她有着雪白的长发,美丽得不真实,身上散发出奇特的光芒。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当然不是。我和你一样,是一个人。”女祭司放下了手里的法杖,从半空飘落,停在了他的面前,“不信你可以摸摸我的心脏,它还在跳动。”
她拉起少年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她的肌肤是温暖的,胸口里有心跳,呼出的气息也是温和的,有醇酒似的芳香。
他触电般地缩回了手,满脸通红。
“怎么啦?”女祭司看着少年,不由笑了起来,“现在你相信我是一个活人了吧?我和你一样都是空桑人,比你年长,今年二十七岁。”
“啊?”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感觉说不出的震惊——这个外貌如少女的人,居然比自己大了整整十几岁?而且,白塔里的女祭司,居然是个年轻的空桑女人?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了勇气发问:“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唔……”女祭司皱了皱眉头,再度抬头,看着头顶——白塔顶上的神殿是重檐庑殿顶的,然而上一层的殿顶却是由整块的巨大水晶打磨而成,坐在神殿里,一抬头,便可以看到万千星辰。
“你看到了么?”她抬起法杖,指了指夜空,“我们的命运,这片大地的命运,都在这上面写着呢……我将在五十年后死去,而你,将是可以继承我的人。”
“什么?”年少的他茫然抬头,却只看到无数散落的珍珠一样的星星——可是,哪一颗是她,哪一颗又是自己呢?
“看不懂,对么?那么,就跟我学吧,和那个白族的宫主悦意一样,”女祭司微笑着,用法杖轻轻点击他的肩膀,“这样,你就能看透这云荒上万事万物的流转生死,明白兴衰和成败。当我死去后,你可以接替我守护这空桑天下,完成王权的更替——我将凤凰之名传承给你,你也当替我守住命轮的转动。”
凤凰?命轮?少年茫茫然地听着,无法将视线从那张美丽的容颜上移开。
那一夜,独闯塔顶神殿的他被赦免了。没有人知道他被召入神殿的那一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他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都已经完全不同。他手里握着女祭司赐给他的金色环,那是从法杖上分出的一部分。
他带着这个信物,去紫宸殿上连夜觐见了帝君。
从那之后,他被迅速地提拔,一路从普通内侍晋升到了大内总管,成为历史上最年轻帝都内务府掌管人。五十年过去了,空桑的皇位都轮过了五任,而他也权倾帝都,经历过多少次的风波血洗,犹自岿然不动,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传奇。
——没有人知道,这个沉默谨慎的总管内心隐藏着怎样一句话。
“我将凤凰之名传承给你,你,也当替我守住命轮的转动。”
那一夜,那个美丽的女祭司弯下腰来,注视着他的双眼,说出了这句话。那一刻其实他脑海里是一片茫然,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多么重要的誓约,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手指上似乎还存留着她肌肤的温暖和柔软。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