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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层,但从脚步大致能判断,此人至少下了两层楼,可能已经来到了地下二到三层,那差不多应该是这栋楼的最底部了。
底层仍然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屏幕上隐隐可以看到满地的垃圾、胡乱堆放的破旧桌椅和大门敞开的一个个空空如也的科室房间,就像一张张不安分的大嘴。即便是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看着这段模糊不清的影像,冯斯也能感到一种古怪的寒意在升腾,心里刹那间想起了无数以医院为背景的恐怖故事。
也许正像刚才范量宇的用词,医院是一个处于生与死的分界线上的地方,这样独特的氛围最能够孕育出恐怖与阴森,冯斯想。
拍摄人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前方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似乎上了锁。但不知拍摄人用了什么手法,锁被轻松地打开,他伸出手,推开了门。炫目的光亮立刻从门内倾泻而出。
这个地下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竟然有电力供应!
在白色的灯光下,摄像头里的图像也重新清晰起来。可以看出,这里是医院的太平间,只是由于多年没有使用,已经遍布灰尘和蛛网。拍摄者来到停尸柜前,随手拉开几个格子,里面都是空的。
“不都是空的吗?有什么好看的?”冯斯禁不住问。
“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蠹痕,怎么会问出那么蠢的问题?”范量宇嗤之以鼻。
冯斯一下子反应过来。所谓蠹痕,是利用附脑的力量激发出的特殊空间,拥有和日常世界完全不同的物理法则,就像是一块木头被蛀虫蛀出了空洞一样。利用蠹痕,既可以创造出充满杀伤力的战斗方法,也能开辟一片独立的异域。
也就是说,在这个看起来空空如也的太平间里,其实还隐藏着一片空间。那么在这一片蠹痕当中,究竟会隐藏着些什么呢?
冯斯的好奇心被大大激发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只见拍摄者在空荡荡的太平间里不断地走来走去,兜着圈子,好像是在寻找着某些破绽。大约七八分钟后,他停住了脚步,看来是已经发现了蠹痕的范围并且准备着手侵入。
但还没等他开始行动,画面突然开始剧烈抖动,给人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冯斯仔细分辨,发现这种抖动是因为拍摄人一时间顾不上保持手机稳定了——有其他人出现!
那些人大概就是在太平间里构造异域的人,冯斯猜想着。此时拍摄者已经随手把手机塞入了衣兜里,所以只能听到一阵阵激烈而杂乱的打斗声,却再也见不到画面了。片刻之后,声音转化为了急促的脚步,看来是拍摄人开始奔逃,而他的敌人们穷追不舍。
“可以停下了,”范量宇说,“后面除了逃跑之外,再没有新的内容,直到手机由于电量用尽而中断拍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斯问,“你特意把这段视频拿给我看,说明它是和我有关的。拍视频的人是谁?”
“是我们家族的调查员,”范量宇说,“几天之前,他失踪了,但我们在医院附近的一个角落找到了记忆卡。他的手机是特制的,可以在危机状况下通过一个小开关快速弹出记忆卡,并且记忆卡里藏有一个微型信号源。所以虽然敌人杀死他并抢走了手机,却无法找到这张记忆卡。”
“调查员?调查什么的?”冯斯又问。
“调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族。”
“暗处的家族?”
“是的,隐藏在暗处,比我们更加危险的家族,”范量宇说,“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也许直接想要你的命。”
三、
文潇岚一丝不苟地整理好所有的纸质资料和电子文档,收拾干净办公桌,在此期间,不断有办公室的同事经过她身边,和她打招呼。
“小文,做得很不错,”人力资源部经理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公司过去三年来招入的最好的一个实习生。真想你今年就毕业啊。”
“谢谢您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文潇岚笑着点点头,“希望明年还能来公司实习。”
她装好自己的个人物品,有些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然后走向了电梯。几分钟后,她已经站在了这栋大厦门外,男友周宇玮正推着自行车等着她。
“总算是结束了,实习评价怎么样?”周宇玮问。
“肯定是优嘛,那还用说?”文潇岚也骑上了自己的车。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到学校。周宇玮把文潇岚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好容易实习完了,今晚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改天吧,今天约了朋友吃饭,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刚刚治好了自闭症的朋友。”文潇岚说。
“行,那就改天再说,”周宇玮摆摆手,“先走了!”
文潇岚目送着他骑车离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接受这位学长的表白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两人相处得很好,周宇玮高大帅气,性情爽朗,还是他所在的系篮球队的主力,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无可挑剔。但不知道怎么的,和周宇玮在一起,她始终体会不到那种一见面就脸红心跳、见不到面就心心念之的甜蜜感觉,就好像两人之间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缺少一点什么东西”,奇怪的是,同样的话她也对冯斯说过。现在看起来,不管是冯斯还是周宇玮,似乎都无法真正打动她的心。她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草草梳洗了一番,去到宁章闻家。敲门后,关雪樱很快开了门,打着手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宁章闻的房间则紧闭着门。
“宁哥有客人?”文潇岚小声问。
“你看到会吓一跳。”关雪樱在纸上写道。
文潇岚有些纳闷,但当宁章闻的客人走出来之后,她立马就明白了。这个老头的确是形容可怖,一张脸就像被什么重物重重砸过一样,鼻子也歪了,上唇也裂开了,此外还有严重的白癜风之类的皮肤病,脸色比死人还要白。不过宁章闻对他很是尊敬,一直搀扶着他把他送出门去。
“刚才那位老大爷是谁啊?”宁章闻回来后,文潇岚发问说。
“一个可怜的人,”宁章闻说,“不过对大多数人而言,他也是一个可恨的人。”
“可恨?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找我了,前几天小冯也看到他了,还被他吓了一跳,”宁章闻说,“这个人叫陈秀原,几十年前曾经是这所学校后勤部的负责人。八十年代中期,他利用职权,把食堂承包给了他的亲戚,结果由于食堂购进了变质食材,引发了一次严重的食物中毒,上百名大学生中毒。更为严重的是,当天学校教职工幼儿园的厨师临时急病请假,老师们直接到大学食堂买了一些饭菜给孩子们吃,小孩子的抵抗力比大学生弱得多,结果……有三个小孩重病死亡。”
文潇岚“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宁章闻接着说:“事后追责自然是免不了的。相关责任人都受到了法律严惩,陈秀原虽然并不直接掌管食堂,但也负有监管不力、滥用职权、受贿等罪责,进了监狱,也丢掉了学校的工作。他的人生从原本的春风得意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当时学校里的教职员工大多互相认识,陈家出了事,他老婆经受不起被熟人们指指点点的刺激,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走了。当他刑满释放回家后,家已经不存在了,只是一个空屋子。而他也完全失去了当年的锐气,默默接受了学校出于人道给他安排的清洁工的活儿,一直干到退休为止。”
“他变得胆怯而又自闭,有点类似于……认识你们之前的我。而和我不同,他的内心还藏着深深的愧疚和自卑,常年受到这种种复杂情绪的折磨,让他更加远离人群。但尽管如此,有些事情……还是逃不过去。”
“你是不是想说他的脸,”文潇岚说,“那张脸难道是……被人打的?”
宁章闻点点头:“是一个当初的患儿家属。孩子死去之后,她始终耿耿于怀,一直等着陈秀原被放出来。她用来砸陈秀原的,是当初混乱中从食堂里偷出来的一个秤砣,这是处心积虑的报复,原本是想要直接砸开对方的脑袋的,但陈秀原幸运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只是脸被砸坏了。再后来,陈秀原得了皮肤病,脸就成了现在这样,他也因此更加不愿意出现在人们面前。”
“仇恨的力量……真是可怕,”文潇岚一脸的不忍,“但是他为什么不戴口罩?”
“可能出于某种破罐破摔的自虐心态,”宁章闻说,“虽然不愿意被人看到,但假如真遇到人了,就让人看清楚他那张吓人的脸,其中也隐含着一点赎罪的味道。”
“那他和你家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来找你?”文潇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