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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横见樊宗竟然仍有攻击能力,但并未后悔刚才一剑没有刺死他。
樊宗借这旋势,右臂发劲,身体又再弹起变成站立,紧接一跃一翻,退走到三人的八、九步外,蹲在屋顶尖的最高处。他右手又狠狠将插在左肩的丧门钉拔了出来,扣在指头上,眼睛如鹰隼盯向三人。
董三桥失了兵器,本来急欲上前追击这仇敌,却见樊宗手上又有了暗器,而且占着居高的优势。虽然樊宗多处受伤不轻,但生性谨慎的董三桥还是却步不前,反而戒备着后退。
可恶……董三桥口中咒骂着,退往燕横和韩天豹的跟前,眼睛仍不离上方的樊宗。燕横本来还担心给他责怪,但董三桥看也没看燕横,只是背对着退后过来。
就在退到燕横近前时,董三桥上半身纹丝不动,右足却突然朝后反勾而上,以足跟蹴向燕横的下阴!
——这是秘宗门的禁招倒影腿,因为以背项向人,而且秘诀是踢脚时上身不动一分,故此全无预兆,是十分阴毒的偷袭招术,本门规定只有在行走江湖万不得已时才许使用。
也幸好在斜斜的屋顶上站立不易,董三桥踢出倒影腿时,身子还是向右微微一晃,出腿亦不如在平地上急快,燕横及时察觉偏了偏身,以髋部硬受了这一腿。
董三桥脚未落地,紧接又是一招二郎担山,半转身右拳狠劈向燕横头脸。燕横再避不了,只好挥剑应对,以青城派水云剑法,划个弧圈撩向董三桥挥来的手臂,半攻半守。
董三桥瞥见剑光马上收拳,身体坐马一晃,又欲再攻。
燕横自小熟习青城派以快克敌的剑法,已经练到几近自然反应,见董三桥再有攻势,那水云剑的剑路一变,往内横抹,先一步止住董三桥攻来。
原来董三桥这一晃,只是一个动作轻微的佯攻,根本没有出手,看着这招抹剑就跳后了一步。燕横本来不打算伤到董三桥,这一剑也只是轻轻在前面横扫过。可是两人这一举动,看在别人眼中,却好像是燕横抢攻反击的样子。
还不把你试出来?董三桥冷笑,眼睛在燕横和樊宗两头扫来扫去,又朝燕横后头那些秘宗门师弟大叫: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青城弟子,是武当派送过来的内奸!
那余下的七个秘宗门弟子,都已经上了屋顶来,听见董师兄这么大呼,都很是诧异。
燕横先听见那句狗屁青城弟子,已是怒不可遏;再听见董三桥冤枉他是武当派的奸细,更觉得荒谬。但他不是口舌便给之人,突被指控,只懂得说:你……你说什么?声音还因为愤怒而带点颤震。
别乱说——韩天豹刚才被燕横相救,怎也不相信他是武当的人,马上大呼喝止,却反被董三桥打断了。
如果不是内奸,刚才怎么不杀了那家伙,反而替他解围?董三桥指一指樊宗。
其实燕横只是将那剑刺空,并未主动替樊宗解围,樊宗是全靠自己逃脱。但韩天豹刚才身在局中,未能看清一切;而事实上燕横那一剑之后,樊宗就逃出生天了,也不能说董三桥完全说错。听到这一句,韩天豹为之语塞。
而且师叔你刚才不也听见了吗?那家伙说了,这小子用的是武当剑法!董三桥说,提到武当剑法四字时更大大加重语调。
燕横低头看看手中剑。刚才樊宗说你用的是武当剑,所指其实乃是这柄静物剑,董三桥却说成了剑法。这其中的分别,燕横一时三刻又怎么解释得清楚,他焦急得张口结舌,只是说:不是这样的……
秘宗门人听了这话就更愕然,朝燕横作出戒备之势。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见识过青城派或武当派的剑法,实无从分辨燕横的家数。韩天豹没有作声,他们就更肯定樊宗刚才确实说过这话,对燕横的怀疑又加深了。而先前在楼下的盈花馆门前,他们也确实看见,燕横曾经出手让殷小妍逃脱。
师叔你戒备着那家伙!董三桥指一指蹲在上方的樊宗。他已受伤不济事,当前我们要先除这内奸!
他说着就上前,再次徒手袭击燕横。
竟然被诬陷为自己最大的仇敌,燕横又急又怒,心头正乱,董三桥却已冲过来,他也没有考虑的余地,只能把剑尖指向董三桥阻止他扑近。
董三桥仗着自己的成名快手,左掌向里一拍,准确地按住了剑身的脊面,同时欺身闪入燕横内门,右手从左手上方穿出,一招插掌,指尖直刺燕横眼目!
董三桥几乎招招都是攻打要害,燕横更加愤怒,也不再留手,将剑一转从中央直向上挑。董三桥的肉掌抵不了剑锋,收手后仰避开,同时下面暗地又是一记无声无息的钉腿,蹴向燕横脚胫的迎面骨!
燕横被董三桥一再相逼,已忘了自己立场,提膝闪过这一腿就顺势斜踏而出,静物剑从低处侧身横削董三桥膝关节,正是青城剑法的破泽。
这破泽反击既快,角度亦奇特,董三桥几乎就闪不过,竟要提腿单足跳开两步,那姿态颇是狼狈。
在燕横后头那些秘宗门人,看见董师兄与这少年已经狠狠打起来,师兄还几乎被一剑削中。武者都是直性子,他们有的已相信燕横是武当人,有的则不管如何都要援助同门,七人都一起上前!
其中一个秘宗弟子使的也是先前一样的幼长剑,如针的剑刃率先直刺燕横后心!
燕横感应到背后来招,转身就回剑挡架,正想反击,斜里也挥来一柄单刀,他只有闪身退避。
给我兵器!董三桥大叫。一个使双刀的师弟听见,就把左手刀抛给董三桥,他舞个刀花也马上加入围剿。
杀掉这内奸,为师弟们报仇!他一边舞刀一边高喊。七名同门听了师兄之言,并看见躺在屋顶上的尸身,更认定是燕横害死这些师兄弟,一个个脸上泛起杀气。
八柄兵刃围着燕横向他招呼,燕横只能防守闪躲。他想起独闯马牌帮那次经历,知道以一敌众最忌被围困,不断移动才是上策,也就运剑游走,避免给八人围死。
不要打!先搞清楚!韩天豹在外围大叫。如果没有燕横那剑鹰扬羽,他心胸早已被樊宗的飞剑刺穿,因此说什么也不相信燕横是武当奸细。但众人已经乱斗起来,加上他又要戒备着樊宗乘乱出手,一时也无法阻止这场战斗。
在屋顶高处的樊宗,把一切都看在眼内,也听在耳里。他当然知道燕横不是自己人,直到现在还是想不透,燕横那一剑为什么没有当堂刺死自己。现在看见敌人无端内哄起来,他也乐得旁观,心里盼着他们打得久一点。他左手既能活动,也把另一枚丧门钉从左大腿拔出,仍是蹲在瓦上,暗中调整呼吸,双手扣着两枚染满血的铁钉,牵制着十来步外的韩天豹。
跟着董三桥围攻燕横的那七人,六个都不是沧州秘宗总馆的弟子,而是来自山西和河南支系,众人并没有练习过团体合击的战术,都是围着各有各打,燕横方才有空隙可以继续游斗,但他如此一刻不停,耐力消耗甚巨,也不知捱得了多久。
果然他一次转步慢了少许,董三桥已在一个同门背后闪出,刀子削到燕横右腿上,幸而只是刀尖仅仅掠过,划破了少许皮肉,但也凶险非常——假如再深入肌肉多一分,燕横就被夺去移步的能力,必被围死无疑。
燕横受了伤更加愤怒,又回想起马牌帮里像野兽般被围猎的事,与此刻感觉何其相似。这么一想之下,左手自然而然就伸到腰后,拔出了短剑虎辟!
燕横手中剑光一变为二。荆裂虽然还没有指点他双兵刃用法,但他自行苦练过几个月左手剑,在青城山也有学过基础的双剑法圆梭剑,此际一施展开来,抵抗左右攻来的兵器,马上变得比较容易。
虎辟乃是稀世宝剑,既锋锐又沉重,几次格挡下,秘宗门人好几把刀都崩缺了,一柄幼长剑更被格得折断!
虽然被诬陷围攻,奇怪的是燕横的心情,竟还比之前要畅快得多,毫无顾虑地左右游走,尽情挥舞着双剑与众人酣斗。
他的青城派圆梭剑双剑法,只学熟了剑招,却还没有学过用法和对剑,这时就只能用最简单的几个连环组合应付敌人。但在这心情之下,目明心清,每剑的时机方位都格外准确,双剑在身前仿佛成了两道屏障,把那八人的刀剑全拒诸门外。
燕横第一次真正用双剑与人交手,还是情况如此险恶,却有得心应手之感,他不禁露出兴奋的微笑。
——荆大哥说过我有用双剑的天分,果然不错!
明明腿上还流着血,燕横却感觉有点沉迷于这比斗之中。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难道……
他回想起宋梨。她常常骂他是剑呆子。临分别那天,她更骂他:剑令你们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