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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药赔偿;再在县城的『太平楼』摆五十桌酒宴,大家喝一杯,和气收场,两位怎么看?
周巡检虽不明说,但讲话时都朝着庄老爷子,自然是示意银两酒宴都由投降的庄老爷子付了。
庄老爷子咬牙不语。赔这么一点钱事小,可是这次认了栽,以后在灌县人眼中,他就永远被麻八踩在脚底下。虽然已经不是以前刀头舐血的日子,可是庄老爷子许多田产生意,还得靠面子名声支撑保护。庄老爷子是老江湖,深明一旦面子损了,从前欺负别人的,渐渐就要变成被欺负的那个。
站在亭外的人也都听见里面的谈话。包着诸葛巾那些汉子,眼见头儿沉默不语,心里也都凉了半截。这场架看来更加打不下去。
庄老爷子,你一直不肯说在等谁……麻八继续催逼。还要卖关子吗?还是……他笑着指一指身后的鬼刀陈。看见我请来了陈爷,你已经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庄老爷子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们假如真的不下来,我可惨了……
庄老爷子终于开口:说出来,怕你们坐不稳。
唔?麻八装作倾耳细听,讥笑说:老爷子,我坐稳了,你就说嘛!
庄老爷子闭目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指向亭子外远方的山脉。
是山里的。
四个字说出来,在场两百多人同时脸容肃穆。
就连鬼刀陈,也都收紧了视线。
他们都知道,山里的是指谁。
亭外众人同时回头,眺望后方远处,半隐在雨雾中的苍翠山头。
青城山。
麻八不再笑了。
老爷子,你可别吹牛。他一字一字慎重地说。让他们知道,有人借他们的名号胡诌,你加上我都担待不起。
你道我老庄是不识分寸的家伙么?五天之前,我就亲自带着拜帖上山请他们来了。]
麻八嘴巴在颤动,但再说不出话。
庄老爷子表面镇静,但其实他隐瞒了一些事实未说:那天他上山,既见不着人家的掌门头儿,对方更没有应允今天会下来。接见的人只收了拜帖,听了庄老爷子的请求,未有回复便打发了他下山。
——可是他们至少没有开口拒绝我啊……我这也不算说谎……
庄老爷子到这儿就不再说话。他装作镇定地瞧着气焰大减的麻八。庄老爷子心里盘算:就算他们不下山来,只要麻八听了这些话后就此求和,他也就能够挽回面子。
——可是还要看鬼刀陈。
鬼刀陈在听到山里的三个字后,原来那睥睨一切的眼神已经消失了。代之是野兽般的警觉神情。
——糟糕了。这凶星给我的说话撩拨起来了……
庄老爷子看着鬼刀陈凶狠的神情,心里又在害怕:如果给他发现他们真的不下来,到时候就不是花银两可以解决……
亭子外那两百人交头接耳。有的人不时回望那远山,看时脸上有一种崇敬的神情。
对于他们而言,山里的那些人,不啻是神话般的存在。
麻八心里着急。他回头朝着鬼刀陈窃语:陈爷,你看怎么样?我这次也不过想讨个面子,陈爷你也只是求财,犯不着……
鬼刀陈咬着下唇,左手不知不觉紧握着腰间的刀鞘。他还是没有任何示意。
麻八也就没有作声。庄老爷子本来就心虚,自然亦不再说话。周巡检虽不敢确定庄老爷子说话是真是假,但一听见山里的,就知道这事情已经再没有他调停的余地……
亭子里的形势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大家又不知道该等到什么时候,情形变得非常奇怪。
雨水不断滴打在草棚顶上。
良久。
亭子外的人群里,忽尔有人高叫:啊!
所有人朝那声音的方向瞧过去。是其中一个戴诸葛巾的汉子。他伸出一根手指。众人跟随着那手指的方向眺望。
真的……来了……
庄老爷子跟麻八,同时好像屁股给火烧般跳起来,走到亭子前想看个清楚。
官道上远方,两点小小的黑影,冒着大雨往这边渐渐接近。
庄老爷子兴奋地抹去眼脸上的雨水。麻八则脸色苍白地呆站着。
两百多双眼睛,瞧着那两个身影越走越近。
终于到了空地前。来者两人披着蓑衣徒步前来,头上皆顶着乌漆大竹笠,看不见面目。
空地上那两百人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中央分开,隔出了一条宽阔的通路。
两人经过之处,凡是拿着利刃的汉子,都不自觉把武器收在身后。
两人走进五里望亭,无言解下了竹笠和蓑衣,露出一身深青色的布袍,那式样有点像道士的袍服,但腕臂处缠着布带收束了衣袖。青袍左襟胸口处,有黑丝线绣着篆体的青字。腰间各斜挂着一件长形物事,以厚布囊包裹着,显然是为了阻隔雨水。
庄老爷子感动得几乎哭出来。
——真的……真的来了……
他吩咐随从,接过两人的竹笠与蓑衣,并搬来两把竹椅子。
两名青袍男子却未坐下。他们拉扯腰间一根束绳,那包着长物的布囊解开来,露出两柄一式一样、形貌似颇古拙的长剑。钢铸的剑锷与剑鞘吞口皆擦得发亮。
鬼刀陈看见这两柄剑,眼睛瞪得大大的,头皮一阵发麻,头壳那道刀疤有点刺痛的感觉。
那两袭干净的青袍虽然颜色素淡,但在众人眼中却像发出神秘的光芒。
左边那个青袍男子比较年长,二十七、八年纪,唇上的胡须蓄得甚整齐。他那双锐目向四周扫视一轮,自然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青城派,张鹏。这男子说时,并不拱拳行礼,语气一点不像在自我介绍,倒像在命令众人牢记这名字。遵奉家师之命,陪同师弟下山来,调解此事。
庄老爷子得意地瞧瞧麻八,然后上前拱手行礼。庄某该死,早知两位剑侠远来,也就该在山脚预备车马——
张鹏打断他:本派戒律,除艺成满师下山者外,弟子出入皆不得骑乘车马,惰懒筋骨。
庄老爷子陪笑:佩服!佩服!唉,这次的事情,原来不过是市井里的小纠纷,竟劳贵派两位剑侠的大驾,实在——
再次给张鹏打断:我说过,我只是陪着来的。张鹏指一指身旁的师弟。奉家师谕,此事概由我这位燕师弟作决。他后退了一步。
众人不免意外,仔细看张鹏身旁那个年轻得多的青城派弟子。
这姓燕的看来不过十六、七岁,连胡子也没有长,修长的中等身材,一张五官细致的脸还带点稚气。两道浓眉英气地往上高扬,可是神情羞涩,加上肤色晒得黝黑,若非腰间真的带着剑,怎看也是个农家少年的模样。
少年几乎就想向众人拱手行礼,但想起张师兄沿途的嘱咐,又把手垂下来。
——这些凡人,跟我们不是对等的。
张师兄如是说。
少年捏着拳头,眼睛垂下来没看任何人。那红润如孩子的嘴唇有点颤抖。
……青城派,燕小六。声音小得只有亭子里的人听得见。
庄老爷子皱眉。这么一个神情尴尬的少年,还有这个土包的名字,跟剑侠的身份毫不匹配,根本就跟寻常一个农村子弟无异嘛。
可是看那张鹏的气势,还有青袍跟长剑,这两人又决计假不了……
这位燕少侠……庄老爷子还是毕恭毕敬地向这个比自己年轻最少四十岁的小子拱手: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不……不必说了。燕小六急忙回答。他回头向张鹏请示。可张鹏没有动一动眉毛。燕小六只好又硬着头皮说下去:家师的意思是:既然是这位庄先生来求我们的,一切就依庄先生的意思去办。
就是这样?
麻八听得傻了眼。
庄老爷子强压着心头狂喜,微笑朝周巡检说:大人也听见了吧?既然得到青城派掌门老人家的吩咐,那庄某就大胆拿个主意吧……大人,就按你刚才说的办:死的赔个三十两银子,伤的也各自赔偿……
他再得意地瞧着麻八:然后在『太平楼』摆五十桌和宴,如何?
周巡检猛力点头:麻八,我看就这样吧。
麻八早已经泄了气,准备答应。
可是鬼刀陈却把麻八推到一旁,往前踏了一步。
要是不答应,怎么样?鬼刀陈直视燕小六的眼睛。
亭子里的空气像一下子冷凝了。
燕小六迎受鬼刀陈那凌厉的眼神。他再次回头瞧瞧师兄。张鹏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张鹏早就教过师弟怎么应对这种场面,燕小六也都牢记在心。但这少年还是要深吸一口气才能说出口。
庄先生的主意,就是家师的主意。
燕小六一口气说完,然后挺直了胸口。腰间的剑柄也随之提高了。
这意义明显不过。
鬼刀陈这时看着张鹏。
你刚才说,此事由你师弟一人作主?你只是陪着来?
张鹏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