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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才看见他下车,不知有多惊喜:“阿俊也回来了?”待听到阿俊喊人,那冷冰冰、硬邦邦的语调,不由得呆了一下:“阿俊,你受了啥委屈了?”
“他们用箭射我。”阿俊说道。声音仍旧冷硬得紧,脸上一丝儿表情也没有,冷淡得让人心里害怕。
李氏见惯了他娇软的模样,若他此时用娇软的声音说出来,李氏不知有多心疼。但是,此刻他这般陌生的模样,却叫李氏有些打怵,不禁看向小孙女儿问道:“媛媛,他咋这样说话了?怪吓人的。”
“他受了伤,流血流多了,沐神医说他可能脑袋缺氧,以至于表情有点错位,学名叫面瘫。”涂菲媛说道,“你们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不影响吃吃喝喝。”
李氏听不懂什么缺氧,什么面瘫,但是听涂菲媛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心里还是轻松一些的。只不过,口里有点嘀咕:“都没以前招人疼了,还怪招人怕的。”
寻常人说话的时候,总有点说话的特点,或表情丰富,或语调丰满,都带着独特的脾气,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像阿俊从前,虽然娇软得不像话,格外招人疼,李氏也觉得正常。唯独现在,李氏觉得,爱打婆娘的粗汉子,都没阿俊的面无表情来得吓人。
“媛媛吃饭没?快回家,饭就做好。”涂老头只瞧了阿俊一眼,就移开目光,怜爱地看着小孙女儿说道。
涂菲媛便对黄连道了声谢,又叫他回去跟孟庄主报平安,便挽着李氏和涂老头的手臂,走进院子里。
阿俊跟在涂菲媛的身后,随着走进去。
至于斐烈和侍卫们,没有从这边走,在离玉河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绕了道儿。
原本涂菲媛还在想,如何解决他们的饮食?后来斐烈说,他们自带干粮,一应所需皆自备。住的地方也不必涂菲媛担心,一会儿他们就在涂家小院北边空地支起帐篷,如行军时一般,简单坐卧起居。
“哎哟,还得跟老三家说一声。”李氏一边从锅里盛饭,一边对涂菲媛说道,“你三叔三婶担心你来着,你三叔还连夜跑镇上去,求了黄掌柜找你。”
涂菲媛从筐子里拿出一只饼子,啃了一口,含混说道:“吃过饭再去说。”两顿饭没吃了,涂菲媛真是饿了,捏着饼子啃得香。
李氏一心担忧涂菲媛的安危,没心思做饭,只蒸了一筐白面馒头和杂面窝窝,见小孙女儿狼吞虎咽吃着,连忙说道:“我再去炒个菜吃。”
家里如今多了两只会下蛋的鸡,每天固定下两只蛋,却是不缺鸡蛋吃了。再揪点豆角,搁锅里一炒,又快又好吃。
“早叫你做饭,你磨蹭着不肯,这会儿来不及了吧?”涂老头抬眼说道。
李氏瞪了他一眼:“那也没见你帮忙!”
旁边,阿俊坐在小木凳上,身子挺得笔直,用筷子夹着馒头,放在嘴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不快也不慢,口里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真是斯文极了。
“哎哟,阿俊连吃饭都如此体面了?”涂老头诧异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
涂菲媛偏头看了一眼阿俊,眼神微沉。
“阿俊怎么吃得这样慢了?”不一会儿,李氏端着一小碗鸡蛋炒豆角过来了,看见筐子里还剩了大半,不由转头看向阿俊。只见阿俊竟用筷子夹着馒头,小口小口咬着,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抓了馒头就往口里塞,两三口就吃一个,顿时惊讶得不得了,“这还是咱们家的阿俊吗?”
阿俊闻言,停下往口里送馒头,抬起眼睛,看向李氏说道:“奶奶,我是。”
他如果用娇娇软软的声音说出来,李氏必然疼爱得不得了,要把白面馒头都给他吃。此时,看着他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偏偏面无表情,语调又冷又硬,李氏竟然有些害怕,不敢跟他对视了。
“你说是就是吧。”李氏垂着眼皮,口里嘟囔道,把盛着鸡蛋炒豆角的小碗,端到涂菲媛的面前,“媛媛快吃。”
涂菲媛顿时觉得,臭小子变成这样也蛮好?若不然,奶奶怎么会像从前一样,什么都紧着她?只怕要把菜碗放在桌子中间,说不得还要微微偏向臭小子一点点。
饭吃到半截,斐烈便带着几名侍卫过来了。
“你们吃过了?”涂菲媛对斐烈说话也不客气,虽然他是王爷,但是她如今也不差,没见许多要紧人物都认她做干女儿、干孙女儿呢?故此,也不站起身,直接扭头就说道。
斐烈点点头:“吃过了。”说罢,在篱笆院子外面站定,让几名侍卫分作两列排开,在篱笆院子外面站定了。
“媛媛,这是?”二老不知道缘由,看着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子站在院子外头,又穿戴打扮不俗,直是惊异起来。
涂菲媛低下头咬馒头,含糊说道;“皇上见我了。我跟他说,我爹是涂大海,他就想起来了,爹原来是种地的,怕爹不在家,爷爷奶奶种地不方便,就派来给咱们干活的。”
“啊?”李氏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斐烈:“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就来给咱们种地?”
涂菲媛伸手指了指外头:“不信你问他?”
永兴帝派斐烈前来,给的缘由,的确就如涂菲媛所说,是派他们帮忙种地来的。只不过,暗中的意思,谁都懂。唯独是怕广玉公主在百官面前,连最后一分面子也丢了,才如此说的。只见李氏看过来,斐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啊哟,那可真是……皇上对咱们家太好了!”李氏感动地道。
涂老头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快别在外面站着,怪热的,快进来坐,我给你们倒水喝。”说完,用眼角对涂菲媛使了个眼色,“媛媛吃完了?过来帮忙。”
涂菲媛顿时知道,被爷爷看穿了。做了个鬼脸,起身跟了过去。
走进屋里,就听涂老头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问道:“媛媛,究竟是什么人啊?”
“爷爷,你就别担心啦,我说是种地的,就是种地的。”涂菲媛说道,“他不也没反驳吗?”
涂老头有些不赞同:“人家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你可别怠慢人家。”
“我知道。等晚上,做好吃的招待他。”涂菲媛说罢,眼睛往外一瞅,先前阿俊从紫霞山庄顺来了五只鸡呢,炒两只来,招待斐烈也就是了。至于其他侍卫,这次就算了,五只鸡全炒了也不够,索性先不给他们吃了。
“家里的碗也不够,我去你三叔家借几只来。”涂老头说罢,便要往外走。
涂菲媛拦住道;“爷爷,你都不必管,他们身上有水囊。”
“啊哟!”涂老头怔了一下,才惊道:“这么齐全的?”
涂菲媛笑着抱住他的手,对他挤了挤眼:“你都不必管。吃过饭后,叫他们陪你和奶奶到田里砍草去。还有什么活,只管支使他们。”
“呵呵,行。”涂老头说罢,眉头又拧了一下,担忧地问道:“阿俊,是怎么回事?”
涂菲媛的眼神沉了沉,说道:“我也不知道。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没事的,他还跟以前一样,你跟奶奶都不必担心,该支使他还是支使他。”
“他不是受了伤?我听说他中了许多箭,都被射成刺猬了,怎么还能好端端走路?”涂老头又疑惑问道。
涂菲媛不以为意地道:“他身上出现啥事都寻常,爷爷别多想。”说罢,放开涂老头的胳膊,“我吃完了,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一趟。”
“跟我来。”涂菲媛走出篱笆院子,对斐烈说道。
白村长家,得知涂菲媛好端端地回来,并且被人驾着马车送回来,尤其阿俊也回来了,白村长的脸色不由得变了。
待到后面,听说还有一队侍卫守在涂家的院子外头,个个人高马大,还有一名穿着打扮极为不凡的年轻英武男子,更是脸色难看起来。
“坏了!”白村长不禁吸了口气。
原本他打算着,将阿俊的存在透露出去,如果找来的是阿俊的家人,那么阿俊、涂菲媛都会感谢他,于他而言,有利无害。若找来的人是阿俊的敌人,则阿俊讨不了好,涂家多半也要遭殃。
后者是他最期待的,因为他看涂菲媛不顺眼。她就跟她那个爹一样,惹人讨厌。于是,当阿俊被射中数箭带走,涂菲媛也被打晕拖走时,白村长不知道多开心。
然而此时,乍见情形逆转,不禁大感不妙。他做了那样的事,又没能将阿俊和涂菲媛干掉,如今两人回来,死的就是他了!
“村长吃饭呢?”才想着,蓦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抹掩不住的冷诮。白村长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