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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陈母怔怔失神的陷入回忆。
文文很替母亲气愤的追问后来那几个坏人怎样了时,陈母表情很平静的说第二天上学她就跟那三个恶作剧的男同学打架了。后来她的傻弟弟听说她吃亏抱根棍子跑学校帮忙,又打了一架。再后来,没有同学欺负她了。
那时候陈依就曾在想,没有穿鞋的母亲独自在冰雪上默不作声行走几里路的心情是怎样的……
这件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了,现在忽然觉得,也许就像被父亲拳脚伤害后那样,孤单无助。
路遥的哭喊声渐渐慢了,最后停了。
陈依的思绪也回到她身边。
“陈依,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到底为什么?”
“每天都有人遭遇不幸,车祸,抢劫,盗窃,伤害等等等等,遇上的人只是被概率选中,无论遭遇不幸的人是谁,都没有为什么可问。因为不是选中你,就是选中我,再不是就选中另一个我们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很小的时候陈依就曾问过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家庭是这样。后来他给了自己答案,就是这番话。
路遥双臂抱头,把脸深深埋藏臂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后怎么见人,以后怎么活?如果同学知道了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爸爸妈妈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亲戚朋友知道了不知道还能怎么抬得起头……呜呜……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
第五节 是什么让我们这样选择?(下)
“王福不是多嘴的人。”
没有人知道,是否等于不曾发生?陈依本来想这么问,但没有。这是此时此刻路遥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他,除了这样安慰再无他法。
“不行的……就算王福不说,那群禽兽肯定会跟阿涛说,阿涛肯定会跟人说的,肯定会传到同学耳朵里的……肯定会的……”路遥抽泣着,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的恐惧和挣扎,试图相信一切会好,又不得不用理智否认希冀只是不能实现的奢望。
陈依看她又要一发不可收拾的失控,忙捧住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紧盯她的眼睛一字字喝道“阿涛也不会说,我会和王福一起叮嘱他。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担心也不要再想,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我们只是去了健康滑冰场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所以不会有人说什么!不会!”
路遥的情绪渐渐安定,抓救命稻草似的紧抱陈依的手臂,脸上透出哀求之态。
“你真的会跟王福一起交待阿涛吗?”
“一定。”
这话让路遥放心下来。
“阿涛人不坏肯定会答应,又有你和王福说肯定没问题。我们今天去了健康滑冰场玩,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是爸爸妈妈肯定会打电话问,如果说就只跟你去,他们会疑心的。怎么办?”
“让路镜帮忙吧。”
路遥有些迟疑。
“能不能你跟路镜说?她当班长多亏你帮忙,你跟她说肯定没问题。”
陈依点头答应,路遥说有电话卡,两人顺水泥车道走出昏暗的园林,在路边拨通了路镜家里的电话。
听说了陈依的请求,路镜很爽快的答应帮忙应付路遥父母,末了又神秘兮兮的发笑,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路遥长松了口气,有路镜帮忙口供,她父母会相信是几个同学一起玩,虽然还会责备回家太晚,但也不致猜疑多心。
“陈依,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其实我根本没帮上忙……不说了,快回去吧。”
路遥上了的士仍旧打开车窗连声道谢,陈依目送车子消失在马路尽头,颓然抱头蹲地。
他真的觉得根本没有帮上忙。更为这种相助隐瞒的善后处理方式感到悲哀。是什么让他们如此选择?是必需如此选择?路遥的不幸遭遇他是否应该负上责任?如果应该,又该负多少责任?事已至此他又能负什么责任?
如果当初路遥质问时,他的反应不那么冷漠,稍微解释下做法的立场,路遥还会不会反应那么激烈的换位?
但他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这座城市有句俗话。
假若有如果,世界上就不会有乞丐了。
陈依默然迈步回家,经过园林的水泥道,那座凉亭时,看见凉亭二层的楼梯走下来一个步履蹒跚的人。
是个老人,脸上爬满了皱纹。体型肥贵,红光满面的精神模样跟步履截然相反。这老头一只手拄根拐杖,另一只手竟然提个金属箱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个老头还戴了顶黑色圆沿大帽子。像极了电影里上海滩时期的打扮。
老头朝陈依望来,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陈依虽然觉得怪,但看他行动不便,那箱子似乎很沉,还是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老爷爷?”
那时代仍旧注重雷锋风气的宣传,城市的公共汽车上也总贴着让座老人、小孩、孕妇的标语。让座这种事早成了许多学生的习惯,陈依也如此,渐渐对帮助老人、小孩、孕妇也尤其热心且没有戒心。
因为‘他(她)会不会是坏人?’这种疑虑根深蒂固的不能套到这三类人身上。
老者微笑点头,把手里的金属箱子递给陈依。
拿上手时,才知道这箱子至少有五十斤,一只手根本提不动。
陈依双手把箱子抱在怀里,那感觉跟帮家里抬大米差不多。
“小朋友心地好呀,乐于助人很不错。”类似的话陈依多次听过,微微笑笑也没心情说话,怀里的箱子走这么几步就让他有种被压喘不过气的感觉。
老者拄杖慢走,这种速度让陈依更觉吃不消,走出园林北门起码要二十分钟,不由暗自凝气,几番调息尝试才逐渐感觉到丹田的热气流经四肢,酸楚和压力因此稍稍缓解。但却作用有限,走没两分钟,又陷入勉强支撑挣扎的境地。
就在这时,他忽然立定旋身回头。
昏暗的园林只有树影丛丛,清风阵阵。
“小朋友,怎么了?”
“没什么。”
陈依满怀不安的回身继续领路,不片刻,又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急忙回头搜寻时,仍旧不见人踪。
回头又迈步时,老者说话了。
“小朋友呀,如果那个阿涛跟自认为可靠的朋友说了那个小姑娘的不幸,怎么办?”
陈依吃了一惊,虽然早有猜疑,但也觉得这老头没道理在凉亭二层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座亭子上下两层之间的距离足有四五米。
“王福的话对阿涛会有威震力。况且他认为我是个冲动起来没轻重的人,会考虑多嘴舌激怒我遭报复伤害的后果。”
老者微笑点头。
“这话有些准头,没有离开学校前那个阿涛应该会有顾忌。”
陈依早曾想过,是故路遥虽然放心,他并不能。因为阿涛不会永远保密。
“几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如何,我也没有办法让阿涛永远不说。”
“呵呵,小朋友。如果那堆老鼠屎跟你们学校其它人说了怎么办?”
陈依无言以对,这问题他也早就想过。但没有办法,他怎么去堵住那几张嘴?他觉得这种担心演变成事实的可能性极高,路遥是年级甚至全校都知道的漂亮女孩,那群人常混迹他们校门口,指不定哪天,什么时候就会炫耀似的跟人细说路遥如何被他们上过的事情。
“老爷爷有好主意吗?”
老者摇头,感慨似的长叹。
“时代不同了。有正义感的人虽然不少,但已经没有多少人练武了,况且面对枪炮武功也显得无力。那些法律顾及不到的角落里每天都有不幸的事情发生,许多人们看得到,想帮忙可是又无能为力。”
陈依刚有体会,又觉得这老头这番话里充满真挚的感情,不由轻叹。
“是的,只能做无谓的安慰。我明明知道那群败类的嘴巴不会可靠,明明知道迟早路遥会知道同学在背后指点议论,明明知道这些刚才还是只能徒劳的安慰,听她哭泣。可是,我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呵呵,小朋友呀,除恶务尽的除字和尽字是什么意思?”
陈依愣住,很吃惊的瞪大眼盯老者看,始终只看到满脸慈容。
第六节 这扇门,该不该跨过?
“老爷爷,杀人要偿命。”
“呵呵,无论什么朝代,在正义感驱使下铲除恶类的侠客都甘冒杀人偿命的危险。”
“侠以武乱禁,所以任何时代的政府都不会喜欢侠客的存在。他们的行为始终在破坏法的正常失序。”
“小朋友认为侠客何以始终存在?”
陈依没有任何迟疑,这种问题他早就想过,也早就有自己的答案。
“这座城市有几百万人口,据说每年涌进来的还有几十万,但是有多少警察,政府又能够分配多少警察?有多少犯罪的人?没有任何政府的警力能够照应到所有角落。更有些作恶者钻法的漏洞,譬如需要证据定罪他们妥善的毁灭证据,才有多少电影播放击杀人证的情节,更增加了法正常运作的效率。法注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