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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能少了他,”叉子说,“我就是冲他才去的,一想到他对黄圆那样,我就恨不得捅花了他。你可一定听我的,千万别去啊。”
你并没听从叉子的劝阻,第二天午后早早赶到了械斗现场。械斗双方(叉子他们管这叫碴架)在关于地点的选择上倒是达成了共识,即一定要选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以便他们能够不受干扰地火拼一场。最后,地点定在了海淀一所大学的足球场,时间是午后三点。好奇和仇恨使你见识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看到叉子在向你招乎,你紧忙跑了过去。双方的大本营各占据着球场上的一侧球门,叉子靠在球门框上,神态很轻松。
“你到底还是来了。”叉子说。
“多一个人是一个人,我在家里也呆不住呀。”你说着,递给叉子一副眼镜,“咱俩一人一副,真正的潜水镜,黄圆在委托商店买的,戴上它防风防沙,别人还看不出来你是谁。”
“你来了也好,也见识一下这个场面,亲眼看看咱们这帮弟兄们是怎么收拾他们的。”叉子说着,接过眼镜,戴上。“你说现在咱们要是有挺机关枪和手榴弹该有多好,一扫一片,那玩意儿多痛快呀。”
你们正说着,二白子走过来,递给叉子和你一人一把铁锹。
“这玩意儿也挺好,”叉子接过铁锹挥舞了几下,“我这把锹就专奔刘震亚的脑袋去了。”
球场上,狂风怒号,黄沙弥漫,夹杂着大字报、冰棍纸、包装袋在地上盘旋,在空中飞舞。天气预报昨晚说,白天有五、六级风,但你估计,此刻起码有七级。狂风刮得人都眯着眼睛,或低着头背过身去站着。
沉默的钟楼 18(2)
在你们的周围站着一大片人,准确地说,是六百四十人,刚清点过的数字。不少人冲你热情地点头致意。他们大概觉得,能够和叉子如此熟悉交谈、平常不露面却出现在今天这样一个关键的场合里,一定也是个独据一方的小霸王。
你看到对面球门处,已经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那些人几乎都身穿着毛料或呢制的军装,脚蹬将校靴,骑着崭新的锰钢自行车,一些人还戴着墨镜、白手套,他们的手里拿着垒球棒、铁锹、钢管、镐把,不少人还带着钢盔,一片叮当作响。
“他们的家伙可真够齐整的,”你说,“就差再弄挺机枪了。”
“没事儿,”叉子轻松说道,“多少次了,咱们都是土八路对正规军,他们一次也没有赢过。这回你看清楚了吧,对面那些人里有一个穷人的孩子吗?说他们是一伙红一类一点儿也没冤枉他们。”
“还是小心点儿好。”你吩咐二白子,“去,赶紧把能够找到的砖头、瓦块、石子都给集中过来,不行就把旁边那堵墙给拆喽,越快越好。”
二白子应着,马上招呼起一帮人随他去了。不一会儿,在你们身后就推起了一个砖堆。
“还是你招儿多。”叉子说,“你说咱俩要是打起来,谁能赢?”
“肯定是你呗,”你调侃道,“你是谁呀?声震京城的叉子!我是个无名小卒,本本份份的中学生。”
叉子“哼”了一声,说,“别贫了你,我头一次跟你打架时就输了,因为你有脑子,招儿比我多。再说,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跟你打架了,你是好人,好哥们儿……”他拍着你的肩膀,“你以前一定是个好学生吧?”
“老师可没这么说过,”你说,“我是黑五类的狗崽子,哪儿能当上好学生?”
“喜欢踢足球吗?”叉子瞄着身旁的球门,伸手一跳,摸到了球门横梁。“我原来还守过大门呢。”
“我喜欢乒乓球,原先最爱唱歌。”
“我最烦唱歌了,就懒得上音乐课。”叉子说,“音乐老师说我五音不全,老跑调儿,不过我挺喜欢听别人唱。有一首‘小三娃放学后,一把镰刀拿在手’的歌叫什么名来着,我最喜欢听。”
“真凑巧,我当初考合唱团时唱的就是这首歌。”你说着,心中又想起了那位叼着香烟的女考官。
“小时候我在农村时,常去山上割猪草。”叉子望着远处,说,“三年级我才转到北京来上学,刚来时跟傻×似的,谁逮着谁欺负……”
你注意到,对面球门处有几个人正拿着望远镜朝这边瞭望,那里的人群也愈加庞大起来,连球门后边的跑道上都站满了人。在他们身后,停放着一大片自行车,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刺眼。那片黑压压的人群,正在向这边一点一点地蠕动着。
“我看咱们别等了,”你说,“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行,那就开干!”叉子将叼在嘴上的烟吐在地下,又跺了一脚,然后对站在前面的几个人说,“去告诉那帮丫的,老子可要动手了,再这么呆着,把警察招来,咱们谁也甭想跑。”
“二白子,你现在就带人去,摸清楚咱们有几条退路。”你说着又转向叉子,“咱俩先别上,瞅准人再说。”
“那可不行,哪次碴架我都是冲在最前头,你待在这儿守着,我先上。”叉子说着,将别在腰间的刺刀抽了出来。
刚才还闹哄哄的球场,此刻变得安静下来。双方各有一个百十来人的方阵,开始向球场中央移动,对阵双方的试探性进攻开始了。
黑大头走在对面方阵的最前面,他头戴钢盔,手持一根齐身高的钢管,一副你死我活,血战到底的模样。在他身后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大约有近千人。你注意到,人群中并没有刘震亚。你们这边领头的是叉子,他大摇大摆地朝前走着,仿佛根本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明晃晃的刺刀在他手里不停地转动着。双方在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一阵剑拔弩张的僵持之后,听不清是谁嚷了一声“冲啊”,随即,厮杀开始了,很快双方便混战成了一团。一时间,厮打声、叫骂声、棍棒及铁器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叉子,快撤!”你高声地在后面喊了一句。
听到你的喊声,以叉子为首的这边方阵迅速地向后撤退下来,他们一个个猫着腰、捂着脑袋,飞快地跑向球门这边。
“开始!”随着你的一声大喊,只见一大片雨点般密集的砖头石块向着追在叉子后边的人群飞去。刚才还得意忘形,追杀喊打的方阵,被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石雨打懵了,他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家伙,拥挤着乱作一团,哭喊着抱头鼠窜。几百人同时扔出的石块,就像持续不断的炮弹一般轰击着对方,十几秒钟之后,以黑大头为首的对方先头方阵,已被彻底击垮,不少人被击伤在地,原本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也因为这突然的袭击,哭喊着潮水般向后退去。球场上,尘土飞扬,乱石如雨,喊声震天。转眼间,在你身旁的那堆小山般高的石块、砖头,已经被你们扔得所剩无几。
“你这招儿还真管用!”叉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你跟前,“我说他们都是软蛋吧,真一玩儿命就熊了。”阳光下,叉子挂着汗珠的脸上红扑扑的,显得异常兴奋。他挥舞着手中的刺刀,转身对人群嚷道,“哥们儿,一人抄上一块板儿砖,跟我冲啊!”说完,第一个又冲了上去。
沉默的钟楼 18(3)
近距离搏斗开始了。
二白子在左,你在右,叉子在中间,你们三个人冲在最前面,组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三角。你们相互掩护着,一路冲杀向前,所到之处,对方莫不退却,嚎叫之声不断。
你和叉子各拿着一把铁锹,手起锹落,一通猛砍,二白子挥舞着一根钢管,上抡下扫,横挡竖捅,叉子冲在最前面,四下寻找着刘震亚。那些身着毛料制服前来参战的少爷们,在你们这些胡同串子面前不是倒下,就是溃逃。
忽然,叉子“哎哟”一声,一个前趴栽倒在地。横刺里,不知是谁捅过来一棍子,正捅在他受过伤的软肋上,疼得他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直不起腰来。见此情景,你紧忙弯下腰去搀扶叉子。但就在叉子刚站起来时,头上又挨了一棍,顿时,他头上鲜血如注。你扔掉手中的铁锹,腾出一只胳膊,抵挡着来自前后左右的棍棒,另一支手搀扶着叉子快步向后退去。在二白子等人的掩护下,你们终于跑出了混乱中的人群,来到一颗大树下。你一边为叉子包扎着,一边对二白子说,“叉子不行了,我们俩先撤,你告诉他们,最多再顶五分钟也撤,分头撤。”
黑大头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已经从最初的措手不及中反应了过来,并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