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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夫妻间那种事不是最自然的吗?不是最人道的吗?”
这是婉容第一次顶撞皇上,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戮疼了溥仪灵魂深处的伤疤,他顿时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一头栽倒了。
婉容吓坏了,大叫:“来人!”
刚好溥杰、溥佳在外面,便急忙跑进来。溥佳急忙按溥仪的胸口,一会儿溥仪又是一口浓痰喷出,长吸了一口气。
“谁吓着皇上了?”溥杰问。
“没有人吓着。”婉容道。
“那怎么会……”溥佳疑惑地看看溥仪。
“下去吧。”婉容对溥杰、溥佳道。
二人下去后,婉容道:“是臣妾错了,臣妾再不会……”
“别说了,”溥仪道,“咱们学打网球去。”
“真的!”婉容最喜欢新鲜玩艺儿,对西洋的东西,更是向往崇拜,听说要学网球,刚才的不快早已烟销云散。
整个冬天,网球场上充满了笑声,婉容、文绣及她们的英文老师都以宫中有了这个网球场而感到万分惬意。
打网球更是溥仪和庄士敦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
网球场上的欢乐早已湮没了往日那场大火的惊恐和痛心。
雪花漫天飘下,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多少年了,人们说不清楚,只记得每年的冬天,北京的街边、檐下,到处都倒卧着尸体。
溥仪和婉容又成了这冬天里最耀眼的新闻人物,他们简直成了这冬天给人带来温暖的太阳,他们成了慈善家,他们的名字成了善的化身。而此时,南方的桂军,中东部的皖军,中原的直军,东北的奉军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直奉的争执越来越白热化,真的没有哪一个军阀太注意紫禁城,曹锟政府也无暇看一眼鼻尖上的紫禁城,于是溥仪的文章越做越大,上海武汉的报纸上也频频出现皇上和皇后的照片。
春节又到了,这是华夏子孙最隆重的节日,紫禁城更不会放弃这一宣传的绝好机会。
同时,许多好消息不断地传入宫中。
庄士敦道:“康有为和他的弟子徐勤、徐良父子成立的中华帝国宪政党,目前在国内外很有声势,据徐勤说,他们在海外的党员已有10万之众,拥有5家报纸。皇上的事业看来已走入正轨。”
溥仪欢欣鼓舞,站起来道:“现在就缺少首倡之人了,哪怕是陈胜、吴广之类也好。”
庄士敦道:“徐良来信说他在广西的活动收获很大,陆荣廷、林俊廷、沈鸿英据说都与中华宪政党同宗旨,他日有事必会相助。”
“孙文在南方看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共产党则如夜行的蝙蝠,也不能形成什么声势。问题就在长江、黄河两岸了。”溥仪觉得他帝国的影子已经浮现。
庄士敦道:“皇上的分析很正确。东北的张作霖相信对皇上还是有特殊的感情的,确实如皇上所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长江、黄河两岸,不过,皇上,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呢。”
“什么?快讲。”
庄士敦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我刚接到的康有为的来信,皇上看看。”
溥仪看着庄士敦用红笔标出的部分,上面写道:
“……经年奔走,近春节,乃归,幸所至游说,皆能见听,亦由各方厌乱,人有同心。陕西、湖北、湖南、江苏、安徽、江西、等省我已说通,有些省,则一说即通。更可倚重者,吴佩孚也,吴洛阳忠于曹锟,然曹氏已重病,如一旦有不测之耗,则传电可以旋转。湖北萧耀南忠于帝制,庆师傅可请皇上在其生辰赏之。至于吴洛阳,更可先去联络,在春节期间犒赏恩赐。”
溥仪看罢信,道:“我现在就指示郑孝胥对吴佩孚等加以赏赐。”
于是内务府以皇上的名义给吴佩孚送去新年礼物,给萧耀南送去寿礼,并赏了“福”字。
春节到了,紫禁城内一扫数十年来过春节的灰色气氛,变得红红火火。过去,宫中只是挂上一些春联,并无其他点缀,外面的人也不得到宫中去。可是今年的春节,溥仪的心情高兴万分,便买了大批各式的纱灯和花炮、烟火,又把载沣及载洵、载涛及他们的福晋、侧福晋及子女接来,婉容和文绣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们也被接进官内。这是一个大团圆的节日。
年三十下午四点钟,养心殿内外已悬挂好纱灯,养心殿已经临时搭了戏台,戏台前的棚下,桌椅已摆好。太妃、皇上、皇后、淑妃、王爷、贝勒爷、公及福晋命妇、格格们依次坐好,溥杰、溥佳和毓崇三位伴读则坐在最后——在这,毓崇可算是特殊的一人了,他是单独被召进宫中的。
镁光灯闪过,大家合了影,载沣激动得流泪来,道:“这这真正是一张全家福。”
溥仪道:“王爷,紫禁城就如这过了三十的天气一样,春天就要到了。”
今天大家都非常高兴,戏台上演出的,首先是载涛的猴戏,台下是阵阵的喝彩欢呼,随后,载洵、载涛上台,联合上演一出武戏,由载洵演武松,载涛演时迁。溥仪最喜武戏,刚才七叔的猴戏已使他兴奋异常,六叔和七叔的合演更是扣人心弦。早已没有不叫喊的规矩,溥仪带头高叫,连身体欠佳的端康也叫好连声。
端恭对荣源道:“早就听说贝勒爷是猴王的师傅,他的戏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今日见了,才真的相信。”
“是啊,这种功夫在京城中确是数一数二的了。”
说话间载涛、载洵已下台换上了便装,台上走上焦德海。焦德海上台来首先给太妃、皇上、皇后及其他在场的人拜年,那滑稽的动作早已引得人们的捧腹。随后便说起单口相声,场子里,数端康太妃的笑声最高,一曲演罢,她捂住肚子道:“我的病也笑好了,皇帝,赏他,让他再演几场。”
于是有随侍拿着包好的二百块银元送到了后台,一会儿焦德海上台,跪在地上谢了赏,又演了二段。端康远没有听够,溥仪道:“皇额娘,后面还有戏呢。如皇额娘特别喜欢,改日再让他进宫就是。”
接下来上场的是著名的曲艺演员徐狗子和荣剑尘,大家又是一阵捧腹。
二位下台后,是京城中有名的魔术大师韩秉谦、张敬扶上台表演魔术,两个人的助手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后生,剑眉斜鬓,二月如朗星,鼻直方唇,身材笔挺,显得万分英俊。
婉容的眼睛长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忽然间,这后生也向前台看了一眼正与婉容目光相接,婉容顿觉脸火辣辣的,随即低下头,而她却自觉着那后生仍不时地在看着她。
台上的表演让台下的人眼花缭乱,惊异万分。溥仪道:“皇后,你看出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吗?”
一连问了几声,婉容才回过神来,脸一红道:“我没有看清。”
他又问文绣,文绣道:“我要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就丢了饭碗了。”
“我要学魔术,我要让那在旁作帮手的后生作我的随侍,让他经常表演。”
11
一句话说得婉容心里突突直跳。
文绣道:“他那把年纪能会什么,皇上是看上他的英俊了吧。”
“胡说什么!”溥仪瞪了文绣一眼。
魔术演完了,已是六点,天黑下来。御膳房摆上筵席,大家吃过饭以后,溥仪道:
“咱们先看灯,再去看花炮和烟火。”
殿内殿外,人们欣赏着形态各异,图案纷呈的纱灯,啧啧赞叹。
之后,他们去网球场看花炮和焰火。
网球场上搭好了一排排的架子。有女眷在低声说:“这就是失火的建福宫吗?”
“正是。”另一个小声地答。
“万岁爷,可以放了吗?”有护军叫道。
溥仪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可以了。”
“放花炮、烟花了——”
一个护军走近一个架子,火芯点燃,突然间,一声爆响,声如炸雷,一片红光腾空而起,五颜六色的火花在空中飘散开来。
又一架点燃了,千万条红鱼、跃上空中,紫禁城在这红光之中,显得绚丽多彩。
一架架的烟花燃起来,空中不断地变幻着五彩的图案。
城墙外面,人们也翘首观望。溥仪分明地听到墙外人们的赞叹声、欢呼声。
“这是个辞旧迎新的夜晚,明年,我们的事业将如这时的天空一样辉煌!”
溥仪在心里默念着,踌躇满志。
正月十四是溥仪的万寿节,养心殿内外,又大张筵宴,网球场上,又是一夜的烟花焰火。
宫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