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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用意——怕胡知府太固执,不肯轻易了事而惹起大祸,故此转弯抹角的来挡驾。
吴同知和黄总兵见机也来附合,胡仕清便顺水推舟的说:“这怎么好呢?既这么说,衙里可也该留个人,那就请几位多辛苦了。”刚要抽身走,又回过头来嘱咐道:“大家为国勤劳,辛苦些;只是此事宜圆通着办,总以安民宁事为好啊!”
吴同知等几人应了声:“是”,便动身出来。这时早用一辆大车把那监押中的几个人从大牢提了来,候在门外了。他们几人就一起带上五十名兵丁护卫着,两轿一马和一车,快步往河上赶来。
二十九衙慌城乱炙声吼(2)
二
这一晚正值月中,有着很好的月色。但是,这一行人为防着洋人炮击,仍然掌着府衙的号灯在街上通行。一些百姓人家和临街商家铺户,先已被炮声惊扰了,后又见军兵马队在街上乱窜;一个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开兵见仗了,所以都胆战心惊的把头探出门来瞧光景。这会儿一见从衙门里急慌慌跑过这一行人马、车辆、轿子,于是就当做官兵吃了败仗,城池不保了;连府里的大人、老爷都连夜出逃了!我们的古人一向以为中国是天下的中心,所以国名为“中”国;而又以今之河南为中国的中心,以此称之为“中州”;这是讲的地理。人呢?人的中心是有权有势,大家都围着他转的帝王。他既是人的中心,就得佔据地的中心;所以,你看古之中州,今之河南,就有殷都安阳、汉都洛阳、魏都许昌、宋都开封、郑都大梁等等,别的省份可有这种殊荣吗?这是讲朝庭。官府呢?它是一地区的中心,也须佔据在这一地方的中心位置。以此定理,莱州府衙的所在也就在这莱阳城的中心上,以便幅射出它的权力。今晚,事故出在府衙,它所引发的騒乱便釜中沸水一般从中心沸腾而翻向四面八方,所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城之中这就立时乱了营;一家家,一户户哭爹叫娘,呼儿唤女;收拾银钱衣物准备逃生,躲难。可是街上又有军兵巡逻!不得走大街,人们便只得走后门,跳窗户。这么一闹,又惊得后街人家騒乱起来,大吵大嚷,呼喊叫闹,爷娘奶奶,儿女背抱。如此后浪推前浪,一波漾一波,把个莱州城可就翻腾得一锅沸水样的了!许多人都当是兵灾又起,大难临头了。一齐涌向城门要出城躲灾,守城兵丁又遵令把关不放行;到拦不住了时,便鸣枪威嚇。有谁知,枪声一响,人们更加发了慌,疯了一般往四门涌来,也有爬城垂墙的,四门兵丁见势便都鸣枪喝止;哪里止得住呀!直闹得开兵见仗,攻城叫阵一般声势。
吴同知一班人马起脚时就心惊肉跳的发怵,今听得身后这般哄嚷,心里就更为空落了,只道是城里乱党分子发动了大暴乱,只恐腹背受敌无路逃生,于是就急急慌慌赶到河边,冲那几条船奔去。
船上人见了,便站出来。那刘翻译站立船头,身后是两个端枪的护卫人员。翻译等来人在岸头站稳,便杨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岸上答应几声“是啊、是啊。”一面高高举起“莱州正堂”的号灯,並不住的摇晃着。同时叫“请船上人来搭话。”
翻译回说:“还是你们上来两人和哆噜先生当面谈吧。”
“啊呀!不了、不了。”
“不成。哆噜先生定要见胡知府,认识认识,以后也好互相照应些。”翻译硬朗朗的说。
这边吴同知着了急,抢步上前说:“胡太尊年岁大,天晚了行动不便,没来。我是同知,姓吴,代替知府来的。请你先转告一声,让那位什么先生出来,就这么商议吧。”只见那翻译回身冲仓口里说了几句什么。随着就见一个高高的身影站出来,在船头一站。就着月光,只见这洋人巻发蓬松,高鼻子。粗壮的身材,穿着军装。都说洋人是兰眼珠、红头发;这月光之下,又相隔着两丈多远,也分不出颜色。在他身后,高高矮矮又站出四、五个乱头发、巻胡须,穿洋服的人。吴同知正察看中,就见那洋人头领挥着手臂,很是恼怒的样子,提高着嗓门,向这边叽哩哇啦、嘀哩嘟噜说了一阵话。见这边不明白,那翻译在一旁便插上说:“哆噜先生说:他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东方舰队的一名军人。前日从天津南下,在这东海丁字港外停泊时,有五名华人仆役上岸游玩,被贵府属下一股不明事理的兵丁扑来。因他本人当时军务在身,一时无睱顾及此事,没来即时要人致使船上缺少服务人役,造成许多不便;今再次由南北上,忙里抽闲,舰停旧处,特来此地向贵府要还他的几名仆人。希望尊官能识时达务,从英中两国关系好恶上着想,交还这几个人。其它事非曲直,因军务繁忙,无睱理论,也就罢了。並且,一遭生,两遭熟;今后本人在此一带外海活动中,还可和贵府诸先生们互相照应,交个朋友。”
吴同知听罢,回头看看同来的葛通判和黄总兵说:“让他说说这几个人的姓名,体貌特征,验证验证事情真伪吧?”
葛、黄二人点头称“是”。吴同知便转身对船上说了这话。翻译又转对哆噜说了一番。那洋军官儿便伸着左手,以右手扳着左手指道:“嘟噜哆啰、呔莱啷铛、……”。他就这么扳完了五个指头。于是那刘翻译便向岸上高声说:“哆噜先生说:张仕成、二十六岁、中等身材、宽额头、大眼睛、浓眉、厚唇;李连生,二十四岁、细高个、长瓜脸、尖下巴、无须;王百年……”。这么一个个描述完毕之后,接着道:“现在你们就赶快验视,看对不对?你们延緾得这么晚,可知躭悮了我们多少事!”翻译不耐烦的说。“再这么麻烦,哆噜先生是不能忍耐了!”
吴同知几个人见人家说的清楚,又见洋人不能忍耐了,便忙令兵丁把车上几人一个个叫着名字,按翻译宣示的,一一对照,果然没有差错,觉着无话可说,又加以船上都把盖布拉开;月光下乌黑的炮筒,象些张着大口的猛兽一般,着实令人胆寒;还有胡知府的临行嘱咐;现在赶紧交出人去,息事宁人方为上策。其实呢,他们也是强拉弓,顾面子,虚应景儿下台阶的事;放人的主意是早打好了。当下几个人互相一点头,向着船上说:“经验看都相符,你们就接回去吧!”当下把人放过去。
这时就见船上的人都伏卧船头,举枪对着岸上。那洋军官又冲着岸上大吼大叫,一面挥手。翻译在一边喊道:“岸上的人退后,再退后,远远的退去!”岸上官员人役早就要往回里跑了,只碍着面子。今既叫退走,便不顾一切的大撤退了去,一面又回头看着河上情形,就见为首的船上放下跳板,然后走下十来个手持短刀的人,上岸来挾扶着身带棍伤的几个被放的人,一个一个上船去了。转眼就收跳、启锚,开船去了。一面又都扬手向岸上示意,离去了。船由慢而快,眨眼便都在矇眬的薄雾中消失了。
吴同知几人如得大赦一般忙忙转回城来。到城门口,正遇到守门兵丁们声嘶力竭的喝止着涌塞在这里的人。他们一行人、马、车、轿由兵丁们举刀竖枪的威嚇,鞭抽棍打的驱赶,费了好大劲儿才穿过涌塞的人群进了城。当下到府衙,打发开护卫的兵丁,吴、葛、黄三人来到胡知府的大书房,向知府回禀了河上这番经过和所见情形。
胡知府听完,说:“这也罢了!皇天保佑,灾星去了就好。但是尔今这城里的混乱騒动可该怎么处理呢?”
黄总兵闻言便抖起精神,站起身来,叉手叉脚的一拍胸脯说:“这些乱民愚蠢骚动,乃小事一桩,只要镇压一下也就完了。待卑职回营拉出标下人马上街,抓起几个不听喝止的刁顽之徒,砍下几棵头,四门八街悬它出去,余下的也就自然老实了。所以这事不用太尊费心。”
胡知府摇头摆手,哀叹道:“黄大人所说虽能凑效,但这个骚乱到底只是无知百姓受惊扰为逃命而起,不同于乱党做乱,所以为此杀人流血,于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况且,我们还应记取教训——这次洋人索人事件,还不是因为咱们手下的一些人做事不当,错扑了人才引起这番事非;虽是洋人没同咱们作难,但是这么大的声动,怎能瞒得省里?这个‘烟炮’还不知怎么摁呢?所以我说,咱们还是凡事仅慎些的好,嗯?你们说是不是?”
吴同知葛通判此时刚刚心神稳当了,听胡知府这么说,也就都说“是”。黄总兵见这形势,便立地泄了气,坐下了。
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