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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儿心有愧疚,若不是他来寻她“救”她,怎会伤成这样,今年又无法赶回青州城给他娘上坟扫墓,他娘是他此生心病,他心里一定十分难过。
两方案前各摆了一方柔软的蒲团,朝东北位的案上香烟缭绕,水果糕点祭品各设两盘,这般简朴亦是随那位薄命红颜的品性而为,另一座香案上则丰盛数倍。(虽说出门在外,好歹是凤家代代君主)。
这日是皎儿初次见他真正落地。
凤之淩今日又恢复了往日寡言,除祭拜正事外其他的侍卫们亦无人言语,连铁砚都安静了。
铁砚将“伏虎”上踏脚收了,素靴落在面朝西南的蒲团前方,雪松霰雪二人依旧是一左一右,扶起他左右手臂。
前一日她瞧见铁砚准备的那方蒲团便与他道,下跪上香不妨,叩首需前额贴地,动作太大,不可。
只是眼前白衣素稿的少年依旧我行我素,看的她整颗心忐忑不安,这倔脾气……
(恩仇分的清啊,虽与父不合,祖宗照样尽心拜祭……谁让自己姓了凤)
凤之淩缓缓叩了首,被极其小心的搀扶回“伏虎”。
皎儿本是极不喜欢下跪的,奈何既做了凤煜辀养女,得了个郡主封号,不得不多跪许多没血亲关系的“祖宗”,好在往年一半日子不在王府,省了许多祭拜大礼,但今日,似乎是避不开……
皎儿自昨日寒食节换下了一身红衣,一来清明,他娘忌日没隔多少日,二来等过了忌日就要上路,红衫过于张扬。
皎儿身着月白色衣裙,待她向西南行过三跪九叩,铁砚将凤之淩推至另一方香案前,再向他娘的方位上香叩首,这才坐回“伏虎”。
云霄八人随后一并行礼,因与其为师兄弟,行的也是大礼,其后才是其余侍卫行了仆从祭拜礼。
她想着自己是否也该行个礼,好歹害了人家做娘的清明不见儿子前去扫墓。
只是按照礼法祖制,倒是没定这类礼法细则。清明皇家由皇帝协众皇子龙孙朝拜太庙,女子无品则不入,平东王妃为亲王正妃,按理方才朝西南已拜过。普通百姓家清明都不串门,她也没遇见过,听说过。
一想,她纠结这作甚么,本应出自真心实意而非礼教规矩,尽份心意就好。
就这么着,凤之淩与一干侍卫见到了其平生初次所见的俯身半垂直三鞠躬礼。
祭完祖,院子里撤了香案,凤之淩并不回房,坐在院中遥望东北。
三月三,迈入季春,纵是北国开封亦是万物萌生,草木萌青,阳光愈发明媚,风里带着一片芬芳。
少年已许久未出屋子,今日又一片思亲之情,而再过七八日也合该要启程回青州城,合该在屋外散散心适应适应,晒晒太阳于身心都好。
谁喜红梅
连着三日,凤之淩日日午后用过汤药便在院中静静赏春,估摸着至少等他娘忌日到了,再过七八日方能转好。
今日又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一阵春风拂面而来,皎儿想起他房里那卷梅花图,长时间卷拢可别生了霉,虽说今年雨水不特别多,但也是有一些日子的,何况他来的路上尚有飞雪。
“淩哥哥,过几日就该启程了,一路慢行回府许是也要槐月中旬,不若我将画取出通通风、见见阳光吧。”
捧着一盏茶,皎儿边轻声探问边绕到“伏虎”面前。
沉静的凤眸缓缓抬起,面对她递过去的香茶视而不见,直愣愣的盯着她,皎儿突然发现他平静甚少有波澜微浮的眸子也是深不见底,除了他眉宇间淡淡的愁云,偶起的不悦,偶起的小小欢喜,别的,为何看不清呢。
看她神色不似已见过那幅红梅图,只是她怎会知晓不是“字”而是“画”呢。
半晌,茶盏凉了,她一双手臂也早已垂了下来,紧闭的薄唇方才缓缓轻启。
“皎儿,见过画卷?”那清幽空灵的嗓音里听不出喜怒。
诶?莫非是心爱之物,不让人随便瞧的……
“我在房里见到一管字画筒……记得元宵那夜淩哥哥带在身旁,定是心爱之物,恐阴久了生霉……”
皎儿暗自不断告诫自己,她说的是实话,没骗他,她只是没有正面回答,她见了画筒……也打开了。
但既是没有说谎,就没必要心虚……
她说,那夜,她注意到了他身旁之物,原以为她焦虑着那人,根本不会在意那一管无声的画筒。
“你不必费心,这些事铁砚会做。”凤之淩收敛了视线,那凤眸中又飘离了起来。
“……嗯,好。淩哥哥,茶凉了,我去换一换。”哎,白泡一盏茶……
为何要自寻烦恼,那画本就是他的,自当会妥善保管。
那袭月白色转身往屋内而去,她暗自郁闷,这铁砚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呢,这两日连茶都不给他主子上。
不多时,端着一盏新泡的梅花香茶,朝那少年而来。
行至少年身旁,端坐“伏虎”眼观东北方的少年倏然发问:“皎儿,可喜红梅?”
茶碗一滑,热茶猝然扑地,顿时飞溅上了她的裙摆,他的锦袍下摆与一双半露的锦靴。
季春的天,衣衫并不十分厚实,但女子站立时裙摆并不贴身,又盖住了一双绣鞋,她有惊无痛,但……
“对,对不起……淩哥哥,可烫疼了麽?”皎儿忙蹲下身去看他的腿脚。
当众强吻?
满院子的人竟无人靠近……凤之淩沉声未答,只静静地看着一袭月白焦急的俯身。
未听他应声,伸手探上他锦靴的皎儿倏地想起自己说错了话,他身有残疾,膝盖以下并无知觉,岂会有疼痛感。
这无非等于拿刀捅了一个人的致命伤,他生气了麽。
皎儿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不知起身抬眸见到的是否又是曾经那冷清的神情,更为苍白的容颜。
她伸手去拾地上碎片残渣,欲缓上一缓,心里踌躇着对策。
唉!左手指尖冒出鲜红,真是愈乱事愈多!
放下手中之物,正欲将那鲜红放入口中吸允,左腕忽然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握住,惊诧之际,手臂已被向上拉起,一股湿热柔软含住了她那冒出鲜红的指尖……他,在做什么!
凤之淩含着她割破的手指尖,轻允着,少年一双凤眸之中,焦虑、怜惜、心疼?
这样的眼神既陌生又熟悉,出自他的凤眸便是陌生,出自无极……只是此刻无暇去辨明,他吮了她的血啊!
凭他的体质哪里承得住她再给他用毒将毒逼出,不及多想,猛然抽回半节指尖,起身前倾——
朱唇贴上他微带血腥柔软苍白的薄唇……口水总好过血液之毒!好歹一个时辰前刚用过午膳,口中不会很毒。
院子里刹那间寂静无声,四散的侍卫们皆对小郡主突如其来的举动猜不透,纷纷怔然不已,但立时屏了呼吸,生怕一丝声响扰了这对小人儿。
唯有二人心有所思,那时在北门关,这位郡主便告诫二人不得碰她的血,当时只以为是她体内正中了什么毒,报于王爷听,三人一合计,她总是妙手回春花海棠的亲女,中毒自然会自解,她不说便未深问。
此刻看来这郡主并非当时中了毒,而是血液之中本就含毒,否则岂能几月未解……想来此刻是在为主子解毒。
凤之淩震愕不已,少年微启的薄唇,瞬间滑入少女的香嫩。
他整日居于湖心,初尝情果,未经人事,也不曾受过家中长辈使专人授其男女之事细节及技巧,但凭屋中万卷书包含古今天罗万象,自然不乏解说人性生理之作,何况此乃人性本能,怎会不知此举为何,怎般亲密。
此刻岂容他有暇调息,少年的心立时剧烈跳动起来。
凤之淩不明白也无暇思考何以她会突然有这般举动,他不敢妄动,他只知他一颗心猛烈跳动,唇齿间气息愈发薄弱,体内血气涌动,胸腹中一阵疼痛,口中却是一片清新香甜……
香滑甜润在不断胡乱翻搅吸吮着他的唇齿内侧直至深谷,他能听到她的心也在扑通、扑通地飞快跳跃着。
皎儿剧烈的心跳在于担忧他已咽下她的血以及对空气的缺乏,而凤之淩则抑制不住她的香甜,尽管他已渐渐意识到她只是在取回她的鲜血。
梅香扑鼻萦绕,他的口中残存着药味,血腥味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