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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顽抗亦是徒然,再打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大战至今,胜负已定,局势已无法挽回。老夫劝你一句,休要多言,赶紧动手杀了老夫,而后带上残余兵马趁早出城。否则你恐怕就要与老夫一起上路了。”
在张铳说话之际,黄忠扭头看一眼身后的两军厮杀,事实正如张铳所说,城楼确实守不住了。陈仓城沦陷在即。
然而,待张铳说完话后,黄忠左手捋着胡须,慨然说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洒脱,非但不求活命,反而只求速死。如此慷慨赴死之举,令黄某甚为钦佩。眼前局势与你所言并无二致,我西凉军败了,陈仓城守不住了。实不相瞒,此刻黄某与你心中所想大致相同,某与此城共存亡。”
“呃!”张铳闻声色变,极为吃惊地看着黄忠,诧异道:“黄将军何以如此悲观?岂不闻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一座城池而已,将军此番留得有用之躯,待日后再夺回来便是,何必求死呢?”
黄忠神情愕然,注视着张铳,若有所思道:“看来你此刻甘愿求死,并非为了替你主张鲁尽忠,而是真正的生无所恋,反被俗事束缚,急于解脱。由此不难看出,你对张鲁颇为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不得不听其驱使。”
张铳闻言后,大感惊诧之余,不由低着头,黯然失神,俨然是默认了黄忠的猜测。
眼见于此,黄忠话锋陡转:“你对张鲁敢怒不敢言,但黄某却与你恰恰相反。黄某以弱冠之龄进入军中,二十多年来一直碌碌无为,蹉跎岁月,不得赏识不受重用,直到遇到我家主公,终于得遇明主。三年来,我家主公待我天高地厚之恩,且不说加官进爵,单单是不辞劳苦为我儿求医问药一事,便是黄某此生难以偿还的偌大恩德。
此番主公将陈仓城托付于我,事先谋划好一切,以疑兵之计诱使张鲁出兵攻打城池;万万没想到,由于你们这些悍不畏死的五斗米教武士参与攻城,导致整个谋划弄巧成拙,最终功亏一篑。现在城池危在旦夕,早晚都会失陷,黄某愧对我家主公所托,有何面目再活在世上,甘愿以死谢罪!”
张铳闻言为之动容,抬头看着年近五旬的黄忠,不禁心有所感,怔怔失神。
顷刻后,他感同身受的低声道:“老夫也曾有过与你相同的经历。四十年前,老天师将我收为弟子,传授我一身武艺,并教我读书识字,恩同再造。是以,老夫前半生欠下张家恩情,后半生便要偿还这份大恩,不得不听从现任天师张鲁驱使。因此,老夫此生是先甜后苦,而你则是先苦后甜。但你比老夫幸运,至少你死后还有子嗣悼念,而我却是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此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张铳也曾在世上走过一遭。”
说完话后,张铳一脸死灰,眼神黯淡无光,眉宇间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孤寂与落寞。
“听老夫一句劝,不要轻易求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时成败不足为道,以后你还有很多机会。更何况,你还有儿女承欢膝下,你死了,他们必定伤心欲绝。人生在世,有人关心你,并为失去你而流泪,便是最大的幸福,不枉此生。可惜,老夫明白的太晚了,注定孤独一生。动手吧,给老夫一个痛快,而后你尽快领兵出城,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张铳之言对黄忠触动很大,以至于他片刻失神,可张铳却并未趁机逃生,反而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赫然是了无生趣,心意已决。
“得罪了,老哥一路走好!”
颇为伤感的低吟一声,黄忠再不多言,手中战刀咻然而起,直取张铳颈项。但黄忠这一刀极有分寸,一旦刀锋落下,绝不会斩下张铳的头颅,只会割断他的喉咙,让他求仁得仁,瞬间死去。
然而就在黄忠挥刀而起的一瞬间,骤生巨变。
“恶贼住手!”一声轻叱之中,但见城楼屋顶上突然飞身跃下一袭白影,直奔黄忠急刺而来。与此同时,那白影左手高高扬起,一条白色飞练猝然激射而来,后发先至,瞬间缠住战刀的刀杆,使得原本精准无误的刀锋偏离目标,堪堪避开张铳砍在圆柱上。
“呃,女人?”黄忠闻声错愕,第一时间听出这是女子的声音,不由得大为惊诧。待他扭头察看时,却见身着一袭白衣的女子已然近在眼前,飞刺而来的长剑距离自己仅有一尺,下一秒便会削断自己的脖子。
霎时,黄忠再也无暇顾及靠着柱子的张铳,当即向前一扑,从张铳头顶上越过,继而单手保住圆柱,身形一荡。与此同时,他顺势拔出砍在柱子上的战刀,并甩开缠绕在刀杆上的白绫,遂向尚未落地的白衣女子挥砍过去。
在堪堪躲过长剑飞刺的一瞬间,黄忠还以为摆脱了白衣女子的袭杀,再借助圆柱旋转,飞身侧踢,予以反击。却不料,那白衣女子一剑刺空之后,竟然脚不点地,纵身跃下的身形犹如一片落叶般尾随黄忠飘荡过来,跟着黄忠紧追不放。如此一来,她不但自然而然地避开了黄忠挥砍过来的战刀,反而跟在黄忠身后,那寒光凛凛的四尺青锋径直刺向黄忠后背。
居高跃下的身体竟然还能凌空转弯,像马蜂似的跟在自己身后穷追不舍,这一幕让黄忠大为惊骇,浑身不寒而栗,脊梁骨凉飕飕的,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逃亡之中,黄忠一边头也不回的疾步狂奔,一边暗暗忖度道:“此女竟能脚不点地,无需借力便能凌空飞转,并且速度奇快,如影随形一般追杀而来。她究竟是人还是幽灵,竟然这般诡异?”
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若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黄忠绝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奇异女子。凌空飞人,太不思议了!
数息之间,黄忠绕着四根柱子大步飞奔,左右闪躲,试图避开白衣女子的追杀。但让他深感无奈的是,无论他跑得有多快,身法有多么灵活,白衣女子却始终凌空跟在身后,那突刺而来的四尺长剑与他的后背一直保持着三尺距离。只要他脚步稍慢,距离便会立即缩短;如果稍作迟疑,只怕长剑就会刺中他的后背,将他刺个对穿,当即丧命。
如此情形,使得黄忠根本没有反击之力,手中战刀只是个摆设,完全没有施展的空间和时间。这是因为他只能全力奔跑闪躲,根本不能停下,更不可能回头察看白衣女子的位置。看不到对方,这让他如何挥刀反击,甚至连挥刀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背对着白衣女子拼命奔跑,片刻不敢迟疑,心神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松懈。而这也迫使白衣女子不敢掷出长剑,从背后袭杀他,因为他在逃亡之中高度留意着身后的气流动向,一旦发现气流异动,他便立即转变方向,迂回环绕奔跑,不给白衣女子留下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但这么跑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城楼空间有限,仅限于他与张铳厮杀的二十余步内没有旁人,其他地方都有两军将士浴血拼杀的身影。因此,黄忠一直绕着四根柱子来回环绕奔跑,他就是在赌白衣女子不可能一直凌空飞转,一定有力竭落地的时候,而那时他就能予以反击。
“好俊的身法,速度如此之快,这女子便是五斗米教中潜心修道的仙姑么?”西边城楼上,已经领兵赶来的李利冷眼观察着局势,却无意中看到白衣女子追杀黄忠的情形,顿时大为吃惊的自言自语道。
第847章 白雪凝琼貌
西边城楼上,王越和李挚二人带领三百余名甲士与拦截在此的扎甲武士厮杀在一起。
李利则留在后面观察局势,并思考着如何挽回局面,转败为胜。
伫立在箭垛旁,李利剑眉紧蹙,眼神中闪过几分忧虑,神情极为凝重。
眼下南门形势严峻,举目四顾,大多是扎甲武士和汉中兵的身影,仍在城楼浴血拼杀的西凉将士只剩下一千余人,南门已是危如累卵。
面对如此不利局势,强如李利,此时也是一筹莫展,顿感束手无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切实有效的取胜之法。
恰在这时,他无意中看到白衣女子追杀黄忠的情形,顿时大为吃惊的自言自语道:“好俊的身法,速度如此之快,右手持剑,左手衣袖中藏着飞练,这女子便是五斗米教中潜心修道的仙姑么?”
看到这一幕后,李利不禁凝神望去。但见那白衣女子凌空飞旋,手持长剑跟着黄忠左右旋转,宛如盘旋在水面上伺机捕鱼的白鹤,一旦鱼儿稍稍露头,白鹤就会瞬间将它抓住。而此刻的黄忠便如处于弱势一方的鱼儿,只要稍有松懈,白衣女子手中长剑便会瞬间刺中他的后背。
这一幕场景,黄忠自己不可能看见,但站在斜对角处的李利却看得分明,并凭着过人的眼力看清了白衣女子的容貌和身材。
凌空飞悬的白衣女子身着上等蜀锦缝制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