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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假,很真。”
“既然如此,你允诺的事呢?”
“咳,”媛湘干咳一声,“此时人不在楚都,你叫我往哪里拿去?”
“你答应了他什么?”杜锦程打断道,目光悠然滑过白朗,“该不是白老弟你不厚道,趁机诓我家娘子吧?”
“说的是哪里话,”白朗闲闲地说,“交易是你情我愿的,怎么能说诓?杜夫人哦?”
媛湘便和杜锦程道:“他答应替我找钟习禹的下落,前提是将浣彩楼透明柜中的金色自行船给他。”
“哦,”杜锦程轻飘飘地瞄了白朗一眼,“你真有心机,趁火打劫呢。”
“好说,好说。”
媛湘望着杜锦程,他安慰一笑:“不要紧,以后我有很多闲的时间可以再做。”
白朗说道:“你们接下来往哪里去?若是回楚都,帮我将这个东西带回风影楼。”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白色布绢包着的小玩意,推到杜锦程面前的桌子上。
尔后,白朗就告辞了。
等他走后,媛湘才说:“你们是认得的?他刚开始时怎么不说啊。”
“他个性如此,别人没问他,他就是连一句话都不肯说。”
媛湘恍然大悟:“之前老六就说他不喜与人讲话,我见他倒是和我说了很多,原来是因为你的关系。你怎么好似都认得天下的大人物呢?”
“你别抬举他了,他算什么大人物?”杜锦程微笑道,“倒是因为从商,常常参加商谈会,难免会认识一些人。”
中元节之夜,肥水镇安宁沉睡。百姓担忧中的战争没有爆发,次日一早便显得格外热闹,大家都在想,或许可以避免战争,百姓可以安宁地过好日子。
杜锦程与媛湘不急不缓地往楚都走,约莫六七天后,两人正悠哉骑着马,忽然后面传来极响的马蹄声,望过去,却不见人影。
媛湘疑惑地望着他,“好像有很多人。”
“听这声音是。”锦程道,“往旁边让让,他们若一群马队扑过来,我们少不得要吃亏。”
果然话音才落没一会儿,黑压压的人影骑丰骠骑狂奔而来,卷起滚滚黄沙。锦程压低了声音在媛湘耳边说:“是新朝的军队,瞧这势态,恐怕是要去支援哪儿。战争恐怕已经开始了。”
媛湘紧紧地皱了眉:“怎么会呢?西秦军队就在大河镇外,新朝部队怎么会往楚都方向去支援?”
“或许他们另寻了一个入袭的口,也未可知。”
媛湘便沉默不语了。锦程拉着她避往旁边,黑压压的大军奔腾而至,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目测光是骑兵就有两三千人。跟在后面的还有投石车,步兵,绵延了数十里。
媛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未免感觉到一丝哀凉和悲怵。一旦开战,受害最伤的无非就是百姓。她没有那么大的情操去爱护百姓,她担忧的,是舒家!
因为军队占道,他们前进的进程变慢许多,及至天黑了,只好在附近一家村子里借宿。杜锦程去交涉了会儿,一个老者说道:“去光汉家看看,他们家应该有空余的房间。”
他们带着杜锦程和媛湘到一处还在升着炊烟的平房处,与户主说了他们要借宿一事。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家主人爽朗地道:“行啊,快进来吧,我们正吃饭呢。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儿?”
“多谢收留,我们已经吃过了。”
媛湘微笑着点点头。“是呀,大叔大婶你们吃吧,打扰你们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光汉叔自顾自坐饭桌上去了,“现下局势不好,打仗了。你们小夫妻还要往哪里去?”
“已经打战了?”杜锦程问道。“从哪里打起来。”
光汉叔一听到这个似乎十分兴奋,拉着杜锦程,“喝酒不?瞧小哥是个会喝酒的,来点儿酒吧。”
杜锦程也不推辞,两人就把酒谈欢起来。
媛湘默默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看这个她称为丈夫的男子。无怪乎他认得那么多人,他自来熟的本领很高呢,仿佛交谈几句,他们就成了最熟不过的人。当初在皇宫初初见他,他多么疏离,多么飘逸,像完全不会被尘事绊住的人一般潇洒……虽然他有说过,与皇宫女子保持距离是自保的法器。
他们谈到新朝士兵在瞭望塔见到有不少士兵从雨珠镇的繁山密林里见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侠客,随后他们意识到是西秦部分精锐潜入新朝,便连忙召集附近的军队赶去支援。
今儿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是赶去支援的。
“西秦的军队想必是对我们国家的地形了如指掌,才能走那个路线。幸而山路难行,无法大部进攻,否则他们从旁侧进攻,恐怕等不到援军来,他们就已经杀到都城去了。”
杜锦程微笑道:“看来光汉兄对战事颇为了解啊。”
“那是,”梁光汉露出自豪的神情,“若不是当年我的腿被狼咬伤,从此落下毛病,今日我就是将军了。”
“原来是进过军营的老军人,失敬失敬。据兄台看,接下来的局势会怎么样?”
梁光汉饮了口酒,摇头道:“以两国国力而言,相差无几,但从他们的作战方式来看,却胜出我们数筹。哎,”他长叹了口气,“以往我还在军营的时候,常想着什么时候能真刀实枪地战上一战,也不枉我进过军营。眼下要开战了,我虽不在军营,却也害怕打战了。我老啦!”
说罢,郁郁地将酒一饮而尽,发出两声咂咂声,神情无限落寞。
夜晚,媛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锦程一手揽住她往怀里带,“为他们打战的事情睡不着?”
媛湘点了点头。
“别忧国忧民的了,我们去操国家大事的心做什么?不论是谁的天下,都与你无关了不是吗?”
“假如你母亲去世了,你会不会伤心?”媛湘突兀地问道。
锦程怔了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半晌,他一下下抚着她的头发说:“会。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的担忧起不了任何作用,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将自己的心放宽。夫人以为如何?”
媛湘轻轻叹口气。不管舒家对她做过什么,养育她是别有用心;他们对她有养育之恩,这是难以抹灭的。
上次进宫,已贵为皇后的舒夫人不会不知道,但她没来相见,也许心中对她颇多嫌弃,媛湘又怎么会冒然去见她呢?
正如杜锦程所说,她现在就算想表达一下关心,想宽慰一下他们,又是什么立场?人家会不会以为他们马上就要亡国了,所以才需要她去表关怀?
罢了,罢了。
第45章 雪恨(1)
第45章
已是子夜时分。
夜色幽凉,西秦军营却步履声声,队列整齐地整装待发。
钟习禹领着两万大军,严肃地将剑指向前方:“出发!”
为这二字,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这些年,每天夜晚,他都睡不安稳,因为他背负着太多的债。这债,他终有一天要亲手去讨回来!
现在,是到时候了!
两万大军,直扑着“新朝”边陲而去!
钟习禹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新朝?他会很快让他们变成旧朝!此战,他一定要胜!他若不能胜,宁可战死沙场。那样,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他们钟家的列祖列宗了。
将死已经抛诸身外,他的信念就显得格外坚定。而且,为此番开战,他们隐忍了很久。首先,新朝因怕战事,派使节谈和,并且给了一些小利小惠。西秦面上应着好好好,西秦使节在皇宫中猝死一事就算了,但暗地里仍旧部署战略;
钟习禹在当中楚太子时,就学了不少的兵法,对中楚地形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可谓十分了解,他在地形中分不同地点,找了些缺口,派出几组精锐部队走海路换山路,到达中楚国境。他所找的这些地方,皆是不大的乡村小镇,镇中所守的士兵有限,一旦发现人数较多的部队,必定心慌意乱,请求救援。一旦敌方兵力有所分散,他们便有机可趁。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当浩浩荡荡的大军到达敌方军营二百里的时候,他们看到敌方军营燃起了锋火。
在激昂号角声中,钟习禹的大军往前疾奔而去,士兵高喊着“杀”,声音响彻震天。新朝的军队迅速迎战,这一夜,血腥扑天,烟火遍野,及至天亮,杀戮过的田野是染了血的修罗场,尸体遍布,惨不忍睹。
天亮时分,首战西秦全面告捷。
钟习禹望着苍茫暮色,心中的希望更多了几分。他终究会将属于他的夺回手中!这些士兵的鲜血,不能白流。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战争,面对这么多鲜活生命的逝去,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他也迷惘心伤。可是他们都别无选择。
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
一夜酣战,众士兵都累了,他们扎营暂歇,小作歇息,而他们首领却歇不得,草草用过饭,就到元帅帐中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
等到商议完毕,楞是血气方刚的钟习禹都不免感觉到一丝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