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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没有让人感觉到一点温暖。
汉今召集汉晨、汉收和汉粮开家庭会,主要讨论这个年怎么过,明年的书怎么念。
还有就是,我这个汉艳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
这几个小大人的会议,结果直讨论到下午四点过才出来。
首先,汉今负责砍柴去砖瓦厂卖过年钱和明年的书学费。
其次,汉晨将家里的破烂衣裤,找来补好,再将一些布巾布角收起来,做几件千疤衣。
第三,汉收专门上山打家里用的烧柴,挖一些火塘里烧的树桩桩。
第四,汉粮就在家里负责蒸红苕或弄洋芋吃的伙食。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我的出走是根本性的错误,必须尽量忘掉我的一切,做好眼前该做的事。
穷人嘛,日子与孩子没任何关系,只要能活下去,不公大小。
不过,我出走的理由,却不是家里穷。
而是那些写小说的王八蛋,是他们要将我写死。
如果只是穷,我想,我会在边城里生活。
……
大年三十,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医院里的消息,一点也没有传回家里。
汉今用五天时间,背柴卖来十五元钱,到镇上去买了一串小火炮,几刀火纸和一些小零食。
、魅恋彝女家6
中午,寨子里别的人家已炊烟四起,都在忙着做年饭。
原本,我们的过年,应该在汉人农历的十月。
可是现在的情况,变了。
变得让我们也同他们过同样的年,每每想起这些。
一村子的人,都有些伤感。
我们的祖先,后辈们很难回到那个几千年传承的文明中去了,千万别骂我们。
……
汉收和汉粮围着火塘烤火,看阿姐汉晨做千疤衣,一点也没有过年的气氛。
他们虽然都小,但都明白家里发生的事,是不可抵挡的难关。
所以,都不愿多说话,更不愿再搞出什么乱子。
这时,阿乌胡妈和曲比胡爹从后门推门进屋来:“二女子!二女子!快来。”
汉晨抬头,看见阿乌胡妈和曲比胡爹站在后门的灶头边。
手提了一块约七八斤重的猪肉和一斗白花花的包谷米,站在那儿很关心地说:“来,拿去弄过年饭。”
汉晨起身,走到他们面前说:“这东西我不能收,拿回去吧!”
曲比胡爹说:“你看不起我们曲比家人是不是?叫你拿来弄年饭,就不要推了。等会儿,你大阿哥就要回来吃饭呢,你的阿妈给我讲过。”
“不行,胡爹!我不能收您们的东西。”
汉晨的声音极小,边说边往堂屋这边退过来。
阿乌胡妈心头一动说:“这不是送,是还给你们,去年我在你阿妈手上借的腊肉和包谷,她叫我拿来还你们,你记不起?去年我来借的时候你阿哥还在场。”
汉晨知道阿乌胡妈在说假,便说:“您从来就没向我妈借过腊肉,我的记性好,哄人,如果我收了您的东西,阿爸都不依。”
“不要推,就算我们借给你们吃行不行?明年还我。”
曲比胡爹一边说着,一边将肉和包谷米放在灶上,拉起阿乌胡妈就走。
出门时,又回头丢下一句话:“我明天要到医院去看你的阿爸和老六,有啥事就喊一声,阿乌胡妈她会帮你。”
曲比胡爹本名曲比阿桑,建立公社时,有工作组的人帮他取了个汉名,叫胡传统。全村人喊来叫去,就直接喊成了曲比胡爹。
阿乌胡妈没姓只有名,也是工作组的人帮她取了个叫魏贞芳的汉名。
他俩原先是我们阿诺土司家族的长工,也是被我阿爸他父亲一手养大的孤儿。
后来土改,三清四查的时候,便离开了我们家族。
他们自立门户,结婚生子,膝下有四女三儿,其中最小的儿子叫曲比曲波,汉名叫胡清泉,刚满八岁就被远在华阳的大户人家包养去了。
阿爸的父亲一家人挨批斗的时候,他们俩也少不了私下的救亡活动,以报抚养之恩。
再后来,阿爸在村子里的最好亲朋,就只剩下他们俩,而且年年都相互帮忙种庄稼。
阿爸的父亲,对那些斗垮自己家庭的所谓贫下中农,恨之入骨。
因为这些人,当初都享受过自己家族的长期照顾。
自己靠勤劳创建的财产,却被视为剥削阶级一类,发展到顶峰时期,也没压迫过任何一名长工、短工。
这些事实,曲比胡爹、阿乌胡妈是最清楚不过的。
阿爸长大成人后,也对村里的一些贫下中农极为不满。
但苦于历史背景,只好忍气吞声。
平常也只和曲比胡爹他们来往,叫“曲比胡爹”、“阿乌胡妈”是我们一家人对他俩的尊称。
、魅恋彝女家7
汉晨千恩万谢后,目送曲比胡爹、阿乌胡妈过了山埂口。
回过头来,看着灶上的肉,又看了看坐在火塘边规规矩矩一言不发的两个弟弟。
心肠软弱得难以控制,生存特有的忧伤之情,从心头涌上眼眶。
一下子跑过去抱住汉收和汉粮,大哭了起来。
她的这一哭,不是感谢曲比胡爹他们,也不是对这个家的现实困境。
而是对这个现实困境的到来,将改变往后的命运而哭。
毕竟,太小就力不从心。
汉收和汉粮也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但不知道该哭什么,只是踌躇着哭。
他们都只有眼泪,没有哭声。
过年,对所有人来说,都应该是除了欢腾就是欢腾。
而这一家人,没有。
……
下午四点过,汉今才背着一些年货进屋来。
看见汉晨和俩兄弟在哭,心里一团云雾,忙问:“发生了啥事?”
汉晨止住眼泪说:“没什么,想哭!”
“好,想哭就好,就有希望,我还怕你不哭,人不就是哭大的嘛!如果你大笑,呆笑,那才完了。”
说着,汉今从兜里拿出两包糖果,递给汉收和汉粮。
“这是大哥奖给你们俩的过年糖。阿晨,这是给你买的梳子,还有发夹,拿去用。”
随后,汉今走到灶房屋,见灶上有腊肉和包谷米。
问汉晨是不是乱收了别人的东西,这——。
汉晨将阿乌胡妈借肉的事说了,还让两个小兄弟当一回证人,汉今这才罢休。
“明年一定要还他们这东西。”
汉今说着,便叫汉晨烧火,他自己上灶煮饭。
……
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汉晨突然说了一句话:“该给阿爸阿妈端些饭菜到医院去吃才行。”
汉今也觉得在理,就问:“哪个送呢?”
汉收自告奋勇:“我去。”
“不!我送好一点。”汉粮抢着说。
汉今因为第二天还要卖柴,不能送。
汉晨要照料家,也不能送。
最后,还是让汉收一个人送去。
分好了阿爸阿妈的年饭,就开始做团年的一些事情。
先给死去的老祖宗烧香烧纸钱,然后又赠上孝酒孝饭。
毕了,四个人才开始吃。
之后,就让汉收提着用网兜,装一个扣碗的饭菜上路。
此时已是下午近黄昏的时候,汉收没走多远,回来要带上电筒,防天黑不好走路。
红村距县城医院约有三十里山路和七八里的公路。
汉今苦笑着说:“还想得到这难处,路上小心。”
、魅恋彝女家8
晚上,汉今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
几天来的劳碌奔忙,让他的双腿难以伸展。
加上背柴时,将肩背磨得红肿的疼痛,简直有些受不了。但是有啥法呢,自己是长子,大人不在家,不靠自己又靠谁,总不能老是靠爹娘老子吧。
想到这些,他又忘了痛,又在计划四个人的读书和各种费用来源。
惟一办法,是每天多背多跑几趟卖柴来回。
赶在正月十五开学前,将所有费用挣够。
屋外,别的人家的火炮爆声不断。
汉今起床看了看天色,约三更天,就取出买回来的一串小火炮,叫醒汉晨和汉粮。
三个人将火炮分散下来,点一个爆一个,这样的时间要长一点。
如果不拆,点燃只一会儿就爆完了,他们这样阴爆一下,阳爆一下。
总还算比买一长串火炮划算得多,还能感受简单的快乐。
……
且说汉收一路上匆忙赶路,到了过河码头,天就黑了下来。
幸好赶上了最后一班渡船,这儿的渡船是儿童免费,过了边河就可上公路。
汉收乘着夜色,在一遍遍火炮声中,赶到了县城医院,已经是深夜了。
医院的铁门把他关在门外,汉收提高嗓门喊人开门。
喊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就是没有人答应。
他只好坐在铁门边等天亮,天气冷,缩成一团。
将扣碗放在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将他惊醒。
他站起来,看见一辆吉普车,车上的人忙上忙下。
医院的铁门也打开了,这些人叽叽喳喳闹着。
大意像是有汉人因引爆雷管庆祝过年,不小心将手炸断了。
汉收顺着几个匆忙的人,进了医院。
他不知阿爸阿妈在什么地方,只好朝着有灯亮着的地方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