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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团年后开箱,吴筱梅回剧团上班。有许多同事朋友找到她,想为蒋敬璋介绍女朋友。她就此征求过蒋敬璋的意思,蒋敬璋说想好好安静一段时间;再说这次进修时间长短未定,别耽误人家女孩子。吴筱梅就以此答案,回复了诸多介绍人。这次介绍的女方是新调入团的程派青衣,说得上是兴趣相投。中间人是院长,吴筱梅不好推辞。
散场后余继堂拉着蒋敬璋到台上,与挑梁的程派青衣做引荐。大青衣得知眼前的帅哥竟与她师宗同门,笼着水袖挽了个万福;走着韵调非要请蒋敬璋‘赐教’。行里人都明白,说是赐教实则是不服气叫板的一种方式。
蒋敬璋拢着衣襟略微躬身,轻笑道:“门外之人焉敢言教,只以一阕词聊表敬意吧。”说罢略清了下嗓音开腔清唱:“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好~~!”余继堂率先击掌大赞道。“词选得精致,唱腔也地道。不知敬璋师弟这两句唱功,可入得师姐的清听?”
大青衣用水袖掩口而笑,挽手躬身重新见礼并归了本音:“恕我刚才冒昧失礼。敬璋师弟若是回归本行,我们这饭碗可就都端不稳了。”——“师姐过谦了,小弟在行家跟前班门弄斧,没让您见笑就好。哪还敢妄想回看‘梨花着雨香雪海’的盛景。”
正说着肩上被拍了一下,回头看是大武生薛昌华。他去年提职做了业务院长,主抓技术专业。自前年仲夏,不止有余继堂一人,向他提到没能入得正业的程派正功乾旦。他亲眼见识过蒋敬璋的唱功,也的确有份心思,待升职行权后,把蒋敬璋收回旗下。“敬璋师弟若还怀想梨园清韵,为兄今年上任的头把火就给你点上,直接把调令和支票承于尊师案前如何?”
薛昌华的嘴没闭上,大青衣就叠着水袖,露出手整理着鬓边的片子:“院长您要真有那份闲钱,莫如给大家伙儿置办点新行头。俗话说得好‘栽好梧桐树才引凤还巢’。您瞅瞅我这正凤、泡子还这条水裙儿,都是旧头面、行头。让人家放弃上万的月收入,到咱这来将就蓬壁寒巢老旧家伙事儿,不是明摆着让人家扔西瓜捡芝麻?”
薛昌华被一顿抢白顿显语塞。蒋敬璋扫了一眼大青衣的做派,心里明白是‘同行是冤家’的心思,她是怕被抢了挑梁风头。另一层意思更明白,女方对他有挑剔,无意继续接触。于是转向薛昌华解围笑道:“家师今年转往分店坐镇,师兄若去必定是要碰锁;为小弟之事劳动师兄,实在愧不敢当。再则小弟很快就要被外派出去,恐怕要辜负师兄厚爱了。师兄来日若找我拉赞助,可别找程派青衣,勾起我悲愤之心,必定是分文不给的。”
恰在这时吴筱梅打来电话,蒋敬璋的表情立时如同翻书似的,眉目温柔软语温存。他对母亲解说,家里的陆龟是帮朋友寄养的;至于今天借看戏来见的人,就不想评论了。
青衣稍后品出话中之意,横眉立目就要发作,被薛昌华沉着脸制止住。打断别人接电话本就无理,打断人家和妈妈说话就属缺德。收线后他对薛昌华交代,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和吴筱梅接触。
“师弟养宠物挺时尚,乌龟好养活意思也好,修身养性,长寿啊。”青衣刚才没讨到便宜,现在听说养陆龟,就故意拿话找刺儿。
蒋敬璋转向青衣,目光闪烁的反讥:“没您说的那么高境界。不过卖龟粮的说个意思挺有趣,他说练家子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乌龟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不练皮’。师姐的扮相儿,我就不评论了,只是提醒您多宽心养气。程派唱功重在沉稳温厚,气不足就唱呲了,气儿太足难免悬浮。腔儿拿不准,玩意儿就不齐整。没法说艺术造诣,其他的又论不上,一出没一出的,还怎么抢梅花奖?日后您来拉赞助,若没有个拿得出手的奖项,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您。”
余、薛二人听出蒋敬璋在转着圈损人,转开脸呵呵一笑也不说破。蒋敬璋无意多言,借由赶去宠物店买龟粮,告别了余、薛二人出门。
回家后他告诉母亲,他和女方是从头到脚的看不对眼,大青衣那张带着彩妆的脸,比陆龟的表情还整,恐怕卸妆之后,要从早到晚开着灯才敢看,他让母亲随便想篇说辞,回了这档子事儿。
陆龟是陈佳耀连同一捆画报书籍,一起寄存给蒋敬璋的。本来养在办公室,蒋敬璋担心他离开后,有人撺掇厨师把陆龟做菜卖了,就把陆龟搬回家。龟很好养也容易料理,没有龟粮用洗净的菜叶也可以,隔几天刷一次龟甲,保持龟壳干净就行。
祁思源去分店前,为餐饮部选派了经理助理,以便在经理外出进修期间,代理餐饮部经营。人员管理权则收回到他手里。
经理助理就是之前由黑桃k亲自陪着下楼,并驾车送走的那位。容貌好,有背景,平方面积立方体积都不小,有在人民大会堂工作的光辉经验。蒋敬璋和她站在一起,竟找到几分小鸟依人的赶脚。
同事们私下问蒋敬璋:这位有气象,也有分量,是否是候旬红桃Q’(总经理夫人)?蒋敬璋摊手耸肩:他只看到份量,没看出什么气象,所以没法预报。于是‘候选红桃Q’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随后他就忙于职务交接,其中更多的是客户关系交接。
交接完所有工作,蒋敬璋收好办公室里私人物品,装了一个手提袋,就直接从正门出来。刚好见到一辆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刹那,一条雪白的萨摩耶窜出来,在蒋敬璋跟前左蹦右跳着,他险些脱口叫出‘西皮’。狗主人吆喝着萨摩的名字跳下车,用粗链子拴住脖套,拳打脚踢、死拉硬拽将狗塞回车厢里。然后拿着包走进酒店大门。
坐进出租之后,蒋敬璋实在没忍住,往祁思源的手机上发了个短信:萨摩耶西皮现在在哪?其实他没指望师父能回答。不料几分钟之后祁思源就回复了一条彩信,是祁思源搂着肥狗在新办公室的自拍。随即有一条文字信息过来:怕西皮又闹绝食,带它一起来分店了。在这能吃能睡玩疯了也长肥了。
蒋敬璋回短信说,刚看到只萨摩耶被主人锁在车里,还以为西皮被送人了,就忍不住问一下。祁思源半天才回信: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狐狸。我没把小狐狸养肥就放出去,哪舍得再把肥狗送人?信息之后还有一个垂泪的表情。
本次外派进修,根据工作性质需要,期限、工作地并不统一。重要部门晋修为期在半年以上,人员调换搭配由隆澔进行掌握。人事部工作效率很高,第一批护照和机票一起下发时才知道,首批出行是隆澔领蒋敬璋,及客房部罗中杰、系统部虞颂方三位先走。
在候机厅时,来送机的邵明远与隆澔说了几句话,走到蒋敬璋跟前朝他摇摇手,示意要和他说话。“您有事儿?”蒋敬璋摘下mp3耳机,弯着浅笑问。
“航线临时出现飞行管控,要延迟一小时登机。乘这点时间有个事儿告诉你,祁总另给你配了一部手机,把你现用的这部留给我。”邵明远装得没事人似的解释,随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起飞前多少说两句话,那位已经比‘人生四大急’还要急了。”——蒋敬璋接过手机,见屏幕上显示着已接通的电话,他不明所以的问:“人生四大急是神马东西?”
罗中杰拧着脖子呲着牙笑道:“火上房,贼上墙,小孩儿爬到缸沿儿上···”话没说完,邵明远急忙回身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要敢把自己那‘一大急’嘚啵出来,我趁你没上飞机先弄死你,省得你出去散德行去。”邵明远提着罗中杰躲去了一边逗贫,留下蒋敬璋独坐原位接电话。
“师父···您往后···多保重身体···”——“璋璋,我这边有个会实在是走不开,不然一定去送你···我刚得到的消息急着告诉呢。陈家父子的问题比较复杂,不仅是经济违纪,还涉及到其他刑事案件;已经做了并案专案调查,陈佳耀潜逃出国了。把你现用的手机、笔记本电脑留给邵明远,方便做排查处理;你在外面有什么线索,务必和邵明远保持联系···”蒋敬璋正以为对方要挂电话时,忽然听到那边又开言。“其实就算是没有陈家的事情,如果我去送机,你肯定也是走不成的···咳咳,罢了···等你回来。”
蒋敬璋捂着眼睛,不敢让周围人觉察到他红了眼圈,手心里很快攥了一把泪:“师父,以后我不在,您这爱糟践的玩儿性可改改吧,太操蛋了。”——电话那边颤着音的笑了两声:“嗯···等愿意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