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席羚一言不发,掏出门卡,拉开公寓楼下的大门,就要进去。
阿柴紧紧尾随而进,却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我听说妈入院了,情况危急,我马上赶过来。”
“谢谢。她现在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你以为我回来是跟你拿钱的?”
“我不知道。但我没钱。”
阿柴猛地站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有点生气,“你以为我为了钱,连自己母亲的生死都不顾吗?”她掏出一直插在口袋中的两手,其中一手上握着一个鼓起的牛皮信封。“这叠钱,是我拿给我妈的。我知道你又要读书又要打工,日子也不好过。”
“我不要……”
“拿住!”阿柴高声叫着。
席羚愣了愣。
阿柴看上去当真发怒。“你是要讲自尊,还是玩个性?都这个时候了!老妈虽然康复了,但她毕竟是老人家了,身体只会变得越来越坏,而不是越来越好。你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你如果不拿,就是对她不孝顺。”
席羚咬了咬下唇,终于慢慢地伸过手去。
阿柴啪一声,将信封塞到她手上。又叹了口气,“我也折腾不起了,老这么赶来赶去的。我将那边的餐馆卖了,正式回来这里。无论老妈怎样讨厌我都好,我毕竟没有多少年可以和她吵架了。”
半晌,席羚漠漠地问:“找到地方住了吗?”
“今晚先随便找个旅馆呗。”
“别浪费钱了,住我家吧。”她的语气仍是淡淡的,有种拒人于千里的感觉。但阿柴眼睛亮了起来。
阿柴用毛巾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一眼看见席羚正在看书。
“看什么?”她探过头去。
席羚将封面翻给她看。是Bob Dylan(鲍勃?迪伦)的自传。
“我年轻的时候,他已经是全球瞩目的明星,是一个icon了。我现在这样子了……老头子到现在还在唱哪。”阿柴随意地坐在席羚身边,有点感慨。
席羚将书合上,问她:“去看过外婆了?”
阿柴点点头,“她在睡觉,我进去看了她一眼。将果篮和补品放下,就走了。”她自嘲地一笑,“也好,省得她醒来看见我生气,伤了身体。”
席羚见她感慨连连,心想她如此为生活奔波,可见心态当真是老了。皮肤依然白净如初,身段轻盈,媚态丛生,但这么近的距离看去,
脖项、眼角和手背上的纹路,都一一出卖了真相。
她不期然地想起上次在医院见到过的裴夫人。保养极好,姿态优雅,不会有人相信,她是个二十几岁男性的母亲。
谁会视钱财如粪土?
只有青春,才是真正不值钱的。有钱,至少可以用天价保养品,留住些许青春的残壳。
阿柴说:“你上大学的学费,够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
席羚苦笑着:“看来你变卖餐馆,拿了不少钱。”
阿柴一晒:“那家破餐馆,哪里有什么收入。我不过是把萧纪友给我的钱,用来还了债务,加上变卖的钱……”
她突地噤了声,因见到席羚脸色大变。
席羚腾地站起来,“你跟他要钱?”
阿柴有点意外:“你不也跟他要过吗?”
席羚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用力地抓住衣服一角,大声地问:“你拿了多少?”
“二十万对他而言,是个小数目……”阿柴讪讪,脸上仍是笑着的。
“二十万!”
不知道要写多少首歌,才能还清这个数字。
阿柴也看出来不对劲。“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什么?以为我陪他上床,然后得到了比赛的名次?”席羚半晌不说话。
阿柴躺在沙发上,吁出一口气,“我还真以为……”见席羚瞪着自己,她赶紧换个话题,“那能怎么办,我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
“你刚刚不是说,你手头上还有钱吗?”
阿柴吓了一跳,“你不会当真要把钱还给他吧?”
“你有多少?”
阿柴不说话。
席羚补充:“算是我向你借的。日后我会还给你。”
阿柴忙说,“不是这个意思。”半晌,才低下脑袋,“现在有十万不到吧。”
席羚点点头,“我手头上有五万。不过四万不能动。这么说,我大概还欠他十万左右。”
阿柴叹了口气:“你何必将自己逼得太紧……”
“我不想欠他的情。”
是的。她欠萧纪友的,已经够多了。何必还要额外增加一笔呢?一想到自己的生母拿着照片去要挟他,向他讨钱,她就觉得非常卑微。她的身世、外婆的病与乖僻、生母的贪婪与过往……这些被她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的伤痕,竟都一一在他面前揭开,毫无保留地呈现。她总觉得在他跟前,无所隐瞒,有着难言的窘迫,那是比经济上的困境更为难的感觉。
、星途(五)
当萧纪友看到席羚已经站在大楼外面时,他有点讶异。他以为她不会出现。
他将车子停下,看着席羚走近,拉开车门钻进来。
“我昨天才知道,原来上次我妈跟你借钱来着,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账号告诉我,我明天就将一半的钱转到你账上。剩下的,能不能在我以后的酬劳里扣除?”
席羚一口气将话说话,然后静静地看着萧纪友。
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良久,他忽然笑笑,“你这是做什么?要和我划清界限?”
“没有。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
“你欠我什么?”
“当初外婆的手术费、住院费、那个公寓、大赛……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的帮助,我都欠下你太多。一开始,我只是天真地想要引起那个人的关注,过程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超出我的预期。我不习惯别人对我这样好。”
萧纪友微微一笑,“席羚,我并没有对你特别好。我有自己的目的。”
“谁不是?”席羚微笑,“我明天转账给你,剩下的一半我会努力写歌来还。”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想让私人情感介入其中。
这大楼外灯光昏暗,只有车头灯照映着前方的路,但也看不到方向。萧纪友看着席羚白皙的半张脸,仿佛是个陌生人,他不再认识她。他忽然有点失望,那个当日决然地要求他听demo的女孩子,那个在家中抱着木吉他弹唱的女孩子,她在一夜之间长大,不再毫无顾忌地前进,开始学会用面具武装自己。
他明白那种感觉。
没有父母可以依靠的孩子,只能自己充当大人。
萧纪友忽然将手扶上方向盘,开动车子掉头驶去。
席羚忙拉住头顶的扶把,将脸转向他,脱口而出,“要去哪里?”
“跟乔杜吃饭啊,难道你忘了吗?”他握着方向盘,降下车窗,任由夜风吹进来拍打着他的脸,“你和我是工作关系。他让我和你联系,将你带过去;你还欠我人情,因此理所当然要出现。”他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席羚用手扶住车窗,想了想,又垂下来。
她没有资格说“不”。
她何尝不想任性。严肃的外婆,从来没给过她任性的机会。母亲则是每隔两三年才回家里一次的陌生人,且不到三天,就会和外婆以吵架收场,愤愤离去。
车子行驶在暗夜中行驶,穿过繁华的闹市中心。道路两旁的广告牌映射的光,映在车窗玻璃上,又飞速地往后流去,像是一条条彩色的河流。
车厢内却异常沉默。
半晌,席羚打破沉默:“你要我在他面前做什么吗?”
“掩盖你的真实内心。
席羚沉默一会,然后说:“这个不难。”
席羚在杂志上常常看
到这私人会所的名字,但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
早有侍者上前,引了二人从大门前厅,搭乘自动扶梯,进入地下层。爪形玻璃帷幕变幻为巨大黑白森林图形,他们像被瞬间吞没在森林巨魔的口中。
踏上前方木桥,再往深处走,上方前后都垂挂满了暗红色小灯笼。侍者在一扇形似宫灯的大门前站住,站在门前的两人用力将门往左右拉开。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乔杜,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两人,脸上挂着既平易近人又高深莫测的微笑。
席羚知道,这是一个娱乐帝国的掌舵者,对无名小卒的最高礼遇。她只要有稍微不识相的举动,就会被视为不识抬举。
她忽然感到这场景异常荒唐。看了看这里的另一个知情人萧纪友,他装作不知道他们父女的关系似的,彬彬有礼地向两人介绍对方。
乔杜伸出手,富有感染力地笑着,“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公司的摄影棚里。那时候你介绍自己时,还做了个羚羊跳跃的姿势,很是有趣。”
他竟然还记得这么微小的细节,席羚有点意外。
她便镇定地微笑,“没想到乔先生竟然还会记得呢。我以为只有我才会对那一幕念念不忘。”
萧纪友知道,席羚是因见到生父而难忘。乔杜自然而然地理解为小人物对他的崇拜,听在耳中很是舒服。
落座后,乔杜以长辈的姿态询问了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