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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一旁本是惬意表情的王三郎突然脸色一暗,沉声道:“郡马此宴可是隐有所指,要为某人求情?”果然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完了完了,脑袋要搬家……童郡马自是没有想不到这皇帝居然这般七窍玲珑,连忙起身跪倒在地,口中说道:“臣不敢。臣一介布衣,不敢置啄国事,只有两句话,请陛下容臣讲完可好?”
王三郎剑眉皱起,看了看一旁显然有些被眼前变化吓到的容妃,放低声音淡声说道:“郡马是聪明人,该讲不该讲自会有分寸,既然想说,那就说吧。”
童郡马暗暗平复了下心跳,方抬头认真的说道:“乱世重典严刑峻法,乃是为君之术;盛世施仁休养生息,方是为君之道。望陛下罚所及,无以怒而滥刑。”
皇帝深深看了她两眼,没有吭声,童郡马说完低头俯在地上,室内一时气氛压抑,静谧异常,过了一会儿,方听到王三郎的声音淡淡传来:“坐吧,今日来此只为饮酒寻乐,郡马失言了。”
“谢陛下,”童郡马只得起身,自己已尽力,结果只能看那掌管着生杀大权的人如何处理。
此后,皇帝依然笑语嫣嫣,与容妃轻言细语,甚至让童宁教了一段交谊舞两个人跳了起来,再无一语涉及刚才的话题,弄得童宁稀里糊涂,想不明白这皇帝究竟在想什么,临离去时也未曾多说一句。
童郡马恭送了皇帝和容妃离去,李涵飞方走出来,急急问道:“事情可有什么转折?”
“他……”童郡马仔细想了半天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李涵飞竟是无语。
“我刚刚也听到了……”李涵飞垂首叹口气,说道:“算了,已经尽力了,皇帝想怎样就怎样吧!”
童郡马再叹口气,无声的点点头,既而说道:“今天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别院,早些休息吧,这些事急也没有用。”
李涵飞点点头,两人便出了瑶台月一同回到王府别院。
第二日又安慰了一下李涵飞,时至中午,童宁方在车轿上换了衣衫,乘车回了霍家别院,出使南诏一事,自己还得和祸害商量,要怎么对席氏婆婆讲呢。
正午时分,阳光颇是浓烈,院子里除去洒扫的几个仆从,静悄悄无声。如果席氏婆婆回来也该是在午休吧,童宁想着,便径直回了内院。
刚走进门,看见丫环正在捞荷池中的落叶,见了童宁,笑着说道:“少夫人您回来啦,少爷正歇着呢。”
原来祸害在家,这就好。童宁笑着朝那个丫环点点头,随即轻轻迈步朝厢房走去。
跨进房门,房里幽香细细,帘幕低垂,往卧榻上一看,祸害仰面睡得正香。本想叫醒祸害的童宁想想,算了,说不定他也刚从哪里回来累了,便在一旁坐下来静等,不知不觉想起心事来,暗蹙柳眉,轻咬红唇,待会若是祸害知道了,他,会怎样的反应?
童大小姐想着想着不觉入神,一时思绪神游起来。
榻上的霍大少在小祸水走进来时已经醒了,见她凝眉沉思,也没有出声,只在一旁侧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这个谜一样的小女子,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矛盾的令人困惑。
不知何时起,这个只要在自己怀中就脸红,对感情迷迷糊糊,被人要求就吟诗且长长一鸣惊人,喝一点酒就醉倒,看到帅哥两眼也会放光的小蚂蚱,在自己心里种下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种子,慢慢的,一天天长大,一片片蚕食,直到自己的眼底心头只容下她。
她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却又不知为何偏偏担心她何时何地就会蓦然消失,她似乎在寻觅着什么,似迷糊又似有目的的做着每一件事,尽管这几日显示出了极度的彷徨和迷茫,却仍似在寻找……
只是想不到宁王和那人为了复仇裂土,会出此险着;更想不到朝廷居然会派她和成王出使南诏。是机会,还是冒险?是机缘,还是天意?她,会平安无恙吗?对于那遥远又陌生的南诏,她又持何态度?
如果自己的愿望达成,这次老爹老娘不想都要放下了,说不定可以返回故里,拥抱那梦中的青山绿水。
只是,宁王虽去,成王还在,南诏一事肯定波折丛生,自己一定要处处小心,但愿小祸水能逢险为夷,完成使命……
正沉思的童宁忽觉有异,一回头,便直直撞上了祸害满含笑意和关切的视线,那里的缠绵情愫让她不由自主的晕红了俏脸,默然垂首。
“娘子回来竟是一言不发,满脸沉思,可是有心事?”霍大少收回心绪,满含笑意,缓缓从榻上坐起身来,看着小祸水左右躲闪的眼神,心下已是明了,口中轻笑道:“娘子若是有心事,不妨说出听听,兴许为夫还能帮一把娘子呢。”
童大小姐低头暗思,不是兴许,是肯定要帮忙……“是有一些事要请夫……夫君帮忙……”童大小姐声若蚊蝇,心虚不已,不知该从何说起。
“唉——”霍大少一声长叹,起身走到满脸窘迫的小祸水身边,在一旁坐下,再叹口气说道:“娘子不说,为夫也知道。”
童宁猛然抬头看着身边的祸害,小心的嗫嚅道:“夫君……已经知道了?”
“朝廷圣旨已下到宁王府别院,洛阳城内谁人不知王府郡马即将出使南诏?不用说我,怕是连老娘都知道了吧。”霍大少看着小祸水低垂的眼帘,不由伸手握住了她正纠结裙摆的柔荑。
有些惊异的发现,小祸水不知是愧疚还是心里想着事情忘记了,竟没有缩回去的意思,不由紧紧了手中的力道,口中轻轻说道:“娘子若是要去,为夫自不拦你,也会替你向娘亲掩饰,不过……”
童宁闻言不由自主抬头看着祸害,似乎惊异于他的这番话,一双美目忽闪忽闪,咬着下唇不语。
霍大少略作思索,盯着小祸水略显迷茫的眼睛,说道:“娘子既不愿与我交心,也决不许娘子把心交给别的男子……”
交心?别的男子?童宁不由顿悟,祸害在担心自己和那个淫贼成王的关系。
毕竟一路同行,那贱人王爷又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并且有机会就死命的拽着这条小辫子不松手,再加上次醉酒之后的胡言乱语,任谁听了都会怀疑吧……
于是抬头目视霍大少:“我既是霍家媳妇,就算名义上也罢,自然会守妇德,夫君请放心……”
童大小姐话未说完,就见祸害轻轻摇了摇头,却是一言未发。
室内一时格外静谧,怪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而各有心思的两人只是对面静坐,双手紧握……童宁偷眼瞄去,不曾想竟与祸害的视线撞个正着,挣扎了一番终究没有挪开视线。
“娘子,”祸害低沉嘶哑、压抑隐忍的一声,听的童宁忍不住心惊肉跳,被握住的双手顿感如火炙一般,急于缩回的动作让祸害眉头微皱,却是握的更紧,无法克制的低哑着嗓音说道:“娘子今晚留宿于此可好?”
第七十一章
童宁不由奇怪,本来就没打算走啊,再抬眼看向祸害眼底暗涌的异样情潮时,蓦然明白了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心慌意乱之时赶忙低头,任由两颊逐渐染上红晕,口中只是低低说道:“这几日王府还有事……”
“唉——”耳边传来祸害一声低低的叹息,童大小姐心里感到一阵烦躁不安,一丝犹豫,一丝讶异,一丝愧疚,五味杂陈,害怕将自己的情绪透露出来,也不敢抬头,更不敢与祸害幽深难测的眸光对视。
霍大少放开小祸水的手,声音粗哑的说道:“我,明白了……”
一时没有明白祸害突然说出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童宁不由抬起头迷惑不解的看着他,小声叫道:“夫君……”
“原来在娘子的心里,还想着那个青梅竹马。”祸害低垂着眼眸,满脸沮丧的闷声说道:“果然我怎么努力都没用……”
“……”童宁被他语气肯定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忍不住低头小声问道:“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我的心思娘子岂会完全不明白?”霍大少依旧低垂着眼帘,口气颇为幽怨的说道:“可是,眼看别离在即,娘子你……”
“我……我……”童大小姐“我”了半天,终究没有“我”个所以然出来,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龙去脉,半响才有点心虚的说道:“夫君……想多了,没有这回事。”
“没有这回事?那娘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霍大少猛然抬头,看着小祸水心虚躲闪的视线,追问道:“娘子可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想过……我们,是名义上夫妻……”童大小姐低着头,小声应道。
“你——”霍大少像被刺到一般,气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半响才又重新坐下问道:“娘子难不成是记恨当初刚入霍府时为夫的一番气话?”
“